“進來。”白芍藥冷冷道。
門外丫頭聞聲,一瞬間愣住,但隨即又將之當做是自己的幻覺。要知道,靖國公主雖然是公主,但最擅長聞風轉向的人而言,她什麼都不是。因爲,這些牆頭草們,都很清楚,這個新朝唯一的公主殿下究竟有着什麼樣的地位。
而這位公主殿下,一直一直都以溫善著稱,幾乎沒有說過什麼重話,更別說發火發怒了。而且,這三年來,哪怕他們對她極盡敷衍,她也只是淡淡一笑,並沒有做些什麼。雖然,哪怕她沒地位,要滅了他們,也是輕而易舉的。
而這些被白芍藥寬善的人,並沒有對此感恩,反而更加蔑視鄙夷她。認爲她是個軟骨頭,好欺負的人。所以,越來越不將白芍藥放在眼裡,從而導致了之後一系列的驚恐與不安,和震驚京城的不大不小的事件。
沒人會爲這些受難的人祈禱可憐,因爲那與他們無關。也因爲,這些牆頭草們,平日裡的確不得人喜歡。哪怕是討得了上面的人的喜歡,可那些人可不會因爲他們而出頭,將麻煩引到自己身上來。
他們都是聰明人,不是麼?
下了牀,起了身,穿着鞋,板着臉,慢悠悠的走向門口,開了口,看着站在門外的兩個笑着的丫鬟。
丫鬟二人看着只穿了一件裡衣的白芍藥,正想要藉此藉口好好的“教導教導”這不知禮儀的靖國公主時,卻被她淡漠得冷漠的眼神看的一陣心頭髮慌。
被看了好一會兒,兩個丫頭終於扛不住了,有些妥協的喚了一聲“公主”,可那話語中的輕蔑意味仍然存在,使得他人有種二人被人逼良爲娼,雖然屈服於現實但仍然不甘不願的感覺。
“公……公主?”
“呵……”白芍藥盯着二人驚慌的面孔,忽然冷笑一聲,“原來,你們還知道本宮纔是公主!”
再笨的人,也知道,白芍藥動怒了。而這些能在皇族工作得人,雖然不說人人都聰明,但也絕對不會笨到哪裡去。所以,二人心一緊,也管不了什麼輕蔑輕看了,立刻跪下,道:“公主息怒。”
“息怒?本宮像是在生氣嗎?”
丫鬟二人瑟瑟,不敢動彈。沒有生氣?鬼才相信白芍藥沒有生氣。證據有二,其一是,白芍藥不會動不動就自稱“本宮”啊什麼的,好像隨時隨地都要彰顯自己的身份,雖然這也是禮法規定,但沒人要求必須遵守。所以,這種行爲炫耀身份、彰顯高貴和將等級界限劃分清明纔是根本原因。
其二,用這種柔和得讓人發抖的聲音來說這句話,除了笨蛋白癡弱智傻子和故意裝聽不懂的人之外,沒人會聽不出這是句反話。
白芍藥平日裡說話雖然柔和,但絕對不是這種聽着就讓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的柔和。所以,二人終於意識到,眼前這個她們一直看不起的人,是她們的主子,是捏着她們生死命運的人。
二人終於忍不住開始發抖,心裡盤點着過去自己做了多少不恭不敬的事情,又思慮着思考着要如何才能得到白芍
藥的寬恕。哪怕是不原諒,能夠減輕點罪責,也是好的。
要知道,雖然是新朝,但因爲時間問題,目前律法都依據前朝來的。而前朝律法,對那些對主子不敬不忠的奴僕,懲罰相當嚴重。
就在二人東想西想、越想越害怕不安恐懼時,白芍藥終於大發慈悲開了口。
她道:“叫府內所有人到前廳集合,一個都不能少。半個時辰後,若是誰沒到的話……”說完後,她連一個眼神都不捨得給跪着的二人,轉身回了屋,然後砰的一聲,門被關上。同時,丫鬟二人身體一抖,好像被摔的不是門,而是她們。
白芍藥的話,並沒讓她們輕鬆。一種無與倫比的沉重感襲來。二人苦着臉,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悔不當初和驚愕震撼。
她們明白,之後纔是開始。就如同白芍藥省略的後半句話,如同巨石一半,讓她們連動彈的氣力都沒有。雖然只是開始,但她們明白,此時的公主殿下,纔是真正的公主殿下吧?
之前,她不是不敢、不是沒有勇氣去面對周遭的疏離諷刺,而是不屑。她們都看不起她,雖然她們是奴隸奴僕。但真正的是誰看不起誰?
白芍藥慢悠悠的進去換了衣服,不如往日那般,哪怕是居家衣服,也得符合“靖國公主”這個身份。如今,這麼簡單得可以說是寒酸的衣服,如果是平日裡,一定會被衆多人鄙視的。但是,今日不知爲何,凡是見到白芍藥的人,都屏住呼吸,盡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彷彿,哪怕呼吸聲大一點,都是一種萬死難償的罪孽。
白芍藥冷笑,毫不意外,那兩個丫鬟肯定對這些人說了些什麼。她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悲哀,這些總是瞧不起甚至欺負主子的奴才,卻意外的團結。如若不然,這些人怎麼可能這麼乖,乖到她很想要放生大笑三百聲。
而且,話說回來,不管到底是誰看不起誰,歸根結底,他們所有人的命運,都掌握在白芍藥的手裡。
任何語言和心計在絕對的權利面前都是蒼白的,在公主府裡混了這麼久,而且混得相當不錯的他們,自然明白他們此刻該做的是什麼。
脣角掛着淡淡的笑,白色素裙隨着走動一搖一曳,平素溫和的目光,充斥着讓人心驚膽寒、惶然不安的意味深長。
白芍藥緩緩的走了過去,管家立刻搬來了鋪着軟墊子的椅子,又幾個人搬來了矮桌,上面擺放着茶水點心。
白芍藥諷刺一笑,這時候倒是知道獻殷勤了。一般情況下,伸手不打笑臉人。但是,現在不是一般情況下,也就不能用一般理論來判定了。
“人都到齊了?”白芍藥坐下後,淡淡的掃了一眼整齊規矩列隊站在前方的一羣僕人們。
“是的,公主殿下。”管家立刻回答,雖然態度未至於誠惶誠恐,但起碼還能和恭敬站的上邊,看來,他們果然是聰明人,見風使舵什麼的,運用的出神入化了。不然,怎麼會在前一刻還鄙視自己,下一次就用如此的態度做出回答呢。
“那麼,就打開天
窗說亮話。”白芍藥撐着腦袋,慢慢的說。清潤的目光,明脆的聲線,似笑非笑的面容,柔似無力的柔胰……無一不讓人驚豔,可現在對於她話剛說出口,就立刻跪了下來的僕人們驚心。
“公主……”
“公主?呵呵……我一直以爲,你們纔是這‘靖國公主’呢。你說是吧,歡兒。”白芍藥看向剛纔叫她起牀,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導致這一幕的始作俑者。
歡兒聞言,汗顏滾落得更得厲害。她“砰砰”一聲,狠狠的跪在了地上。那聲音,讓白芍藥不禁蹙起眉頭。
“公主息怒。”
“我說……你們能不能不動不動就說什麼息怒啊恕罪什麼的,我看起來很恐怖嗎?還有,你們似乎沒有搞清楚重點。我可不是要你們來看我有多恐怖。我只是想要問清楚,這靖國公主府裡的主人是誰,這靖國公主又是誰……”
白芍藥清清淡淡的話,近乎可以說是溫柔的語調,完全可以算是白癡和明知故問的話,平日裡絕對能讓人捧腹大笑,毫無顧忌的嘲笑她的無知和鄙夷她的愚蠢。但現實是,每個人都如同驚弓之鳥,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哪裡還能嘲笑鄙夷。除非,他們真的是活得不耐煩了。
而且,他們怎麼不會不清楚,白芍藥此刻的話,是百分百的故意。
“公主,奴婢……”歡兒根本就不知道該說什麼。難不成,她還能說“我們纔是靖國公主”嗎?這不是找死麼?如果,她的回答不是這個,那麼剩下的回答就是否定,否定他們纔是靖國公主,白芍藥纔是正牌貨。然而,這麼回答的話,又如何解釋和逃脫他們之前目無主上、以下犯上的罪過呢?
前後兩樣,都足以讓他們抄家滅祖了。這可大可小的事情,單看白芍藥個人的態度。要看她怎麼處理,怎麼想……
“你除了‘公主’、‘奴婢’以外,就不知道說些其他的了麼?還是,除此之外,你們根本就說出其他的了?”白芍藥輕輕的哼了一聲,見他們身子都不禁抖了抖,“那麼,我就在這裡提醒了一下健忘的你們吧。”
稍頓,“首先,從廚房的人說起吧。雖然我對飲食不挑剔,但不代表我沒見識。你們將血燕窩換成劣等品甚至用假貨魚目混珠、將各種名貴藥材偷減下來,非要使用的話,就是一些長相氣味相似或者下等品……”
白芍藥慢悠悠的數着他們曾經做的事情,這些最初做着心驚膽顫,慢慢地習慣了,又得寸進尺的將之當做理所當然的事情一一的、毫無遺漏、近乎比本人還清楚的說出他們所做的事情。
這些事情,他們都沒有忘記,雖然一度遺忘了自己做過的一些事情,可一聽白芍藥說,都全部想起來。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白芍藥卻點名了哪個部門。這和指名道姓沒有任何區別了。
或許,最初還有一些人帶着輕視之心,但從白芍藥說起廚房的事情,然後是前院、後院、賬房、護衛院……公主府裡,凡是有人的地方,哪怕是掛着閒職的馬房用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