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會是。”年冥安也擰起了眉頭,繼而沉吟道:“明千曉出現在這裡,不管是明是暗是間接是直接,都和我們有關係。但是……我理不清楚這其中的頭緒。”
“哎。”白芍藥嘆息,捏了捏皺緊的眉頭,又抹了抹脖頸,那裡有一道不太明顯的痕跡。那是人皮面具的銜接處。
自從戴上人皮面具後,她就很少將它取消來,雖然這樣對皮膚不太好,而且也很是不舒服,但是這裡畢竟是別人的地盤,她戴面具的手法也沒有熟稔到瞬間就可以戴好的地步。所以,只能如此先委屈委屈自己。
“有一個可能,也不知道對不對。”
年冥安回頭看着她,道:“說說看。”
“花非花。”白芍藥看了他一眼,接着翻開茶盞,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我以花非花的身份突然出現,如果只是當個普通人倒是沒什麼關係。問題是,我不論是去的地方還是所做的事情,都非同一般。我來這裡半年,調查我的人多如過江之鯽。”
“但是,不管他們怎麼調查,都調查不出來你的來歷。”年冥安眼中閃爍一抹幽深,“這件事,一定也是誰在背後搞鬼。不然的話……而這個天下,還有誰的勢力比秋林山莊強大呢?”
白芍藥眼中閃過苦澀,這個誰,他們早就知道。雖然只是猜測,但這個猜測的分量和篤定沒有任何區別了。可是……爲什麼?當初派人通緝他們的是他,派人隱藏他們的也是他……
“我想,應該是那位大人發現有人在調查你,察覺到了什麼,所以就將你隱藏起來了吧。”
“是麼?”白芍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笑容有些諷刺,“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就證明,我們仍然沒有逃掉。”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隱藏我們的人是父皇的話,那這代表着什麼?你要知道,秋林山莊的人調查的是花非花,而非白芍藥。父皇他們爲什麼要隱藏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呢?”
年冥安沉默。
是啊,就如白芍藥所言,如果這些事情都是明威皇帝做的話,那就意味着他們的身份暴露了。明威皇帝一國之君,怎麼可能會掩護一個毫無干系的人呢?除非,他早就知道,這個花非花,就是他唯一的女兒、出逃的靖國公主白芍藥。
“秋林山莊和明千曉有什麼關係?”
“不知道,這還需要調查。”白芍藥道:“還有,我們的事情得加快了。再留下去,別說救人,我們想走都走不掉了。”
年冥安擰着眉頭,“嗯,你還是儘快吧。我總有種莫名的感覺,過不了多久,這裡會發生很大的事情,而且,是我們的力量絕對不能阻擋的。”這不是年冥安的謊言,更不是催促白芍藥完成救命恩人的臨終遺願,而是……
白芍藥盯着他,眼眸深沉,半響後,噗嗤的笑出了聲,“你這是男人的第六感麼?”稍頓,“還是說,這是你總結出來的經驗?”
“隨便你怎麼說吧,總之,
快一點。”年冥安說完,又疑惑的看着白芍藥,“話說,什麼是第六感?”
白芍藥:“……”
……
“夏兒,你又在爬樹?”
“阿!花哥哥,你來了?!”難得得到封月霜允許,可以好好休息一天,正在拼命的往樹上爬的林安夏見到抱着手站在樹下,笑容明媚的看着他的白芍藥。當他反應過來時,先是一愣,再俏皮的吐吐舌頭,繼續往上爬。但那雙眸子,顯然因爲白芍藥的到來,一雙眼都眯了起來。
白芍藥淡淡一笑,方纔因爲煩悶,想要出來走一走。但想來想去,唯一能夠讓自己心情輕鬆的地方,只有這個破破爛爛的偏僻小院吧?
但走進來了後,就發現那個純真的小孩如同猴子一般,敏捷的爬上十米高的大樹。呆了之後再是無奈一笑,就揣着手,故作生氣,板着一張臉,道:“夏兒,你確定你要繼續爬上去?”
很顯然,白芍藥的假裝起了作用。林安夏慢慢的從樹上滑了下來。還好他沒有傷着自己,光是他那飛快劃下樹幹的動作,就嚇得白芍藥險些跑過去接住她。但還好,還好……
白芍藥不知道自己還好個什麼,但就是一個勁兒的想着“還好”二字。
林安夏看着白芍藥有些怨責的眼神,嘻嘻的笑着靠近他。見白芍藥好像仍然在生氣,於是一張明媚的臉蛋兒終於暗淡了幾分。他牽着她的衣服,慢慢的搖着。然後,怯怯的、小聲的說道:“花哥哥,你生氣了嗎?唔,你不要生氣嘛!我……我……我以後再也不爬樹了。呃,不對,是以後儘量少爬樹。真的,你要相信我。”
白芍藥看着他故意討好的樣子,覺得很是好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林安夏似乎開朗了很多。當然,這種開朗不是指的表面上的,而是心裡。彷彿他心裡的束縛少了一些,以至於整個人看起來都不太一樣了。
是什麼使他變了呢?還是,這是自己的錯覺?可這又可能嗎?白芍藥可不會以爲自己因爲明千曉的出現亂了心神不說,連眼神都不準了。
繼續假意的哼了一聲,白芍藥貌似受了天大的委屈,頗爲不滿的道:“你怎麼下來了?夏兒,剛纔看你看爬得很開心的,不是嗎?怎麼不繼續了?不用管我,你繼續去爬你的樹去。不過,小心別摔着自己哦。”
林安夏呆愣,收縮着清澈的瞳孔,繼而,不安的情緒慢慢地浮現了出來。不知道爲什麼,明明是關切的話語,可用那種有些奇奇怪怪的口吻說出這話來,讓他突然感到很委屈。眼淚慢慢的浮現,卻倔強着怎麼也不肯落下來。
“花哥哥,你……你是不是也生氣了?”
白芍藥愣了,她真沒想到自己就開個玩笑。哎,她不是早就知道,眼前這個單純無邪的孩子有一顆玻璃心。這個玻璃人是開不了玩笑的,可自己竟然忘記了這一點。嘆了口氣,白芍藥很無奈的蹲下身,握着林安夏的手,溫柔笑道:“我沒有生氣。你怎麼突然哭起來了?好了好了,別哭了,
否則被月霜看見了,還以爲我欺負你了呢。”
不說還好,一說林安夏一直倔強着的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一顆一顆的淚珠。那如同珍珠一般的淚珠,一滴一滴的垂落在地,支離破碎繼而消失不見。卻在白芍藥心裡留下了痕跡。
哎……天意弄人。爲什麼這麼可愛、這麼好的孩子,偏偏會有這樣的命運呢?爲什麼他周圍的人會這麼對待他呢?
這麼純粹的孩子,本應該值得最好的。但是……
這個世界,沒有但是。
白芍藥輕輕的拭去他的淚珠,歉意道:“對不起,是我錯了,我不該開夏兒的玩笑。夏兒放心,以後我再也不會不該嚇夏兒。以後,夏兒喜歡爬樹,就去爬樹。好不好?所以不要哭了,再哭我也會難過的。不過,爬樹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下來的時候也是。你知道你剛纔將我嚇成什麼模樣嗎?你若是摔着了怎麼辦?”
林安夏緊緊攫住她衣襟,埋首在白芍藥頸窩裡哭泣了一會兒後就漸漸地停下了。本以爲這孩子哭過之後,就會笑起來。可這孩子不知從何處學來了報復這個舉動——他在白芍藥一副上蹭了蹭,直到將她白色的衣衫弄得皺皺的,還沾滿了水漬。
好半響後,他哽哽咽咽道:“花哥哥……你、你會不會……不要……不要討……討厭我……不……不要討厭夏兒……不……不要……會不會以後不來看我了?”
白芍藥疑惑不已,“夏兒爲什麼會有這樣的念頭?”她纔不回相信,單純如林安夏,會想到這種拋棄與被拋棄的事情。哪怕他有向過,也是潛意識的,絕對沒有到說出來的地步。
“昨天晚上,夏兒做噩夢了。”
“什麼夢?”
“唔……我夢見你們都不要我了。將我一個人丟在這裡,全部離開了。”林安夏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出讓自己惶恐不安了好幾天的夢境。
每每想起那個夢境,他都十分恐懼不安。以至於這幾天吃不好,睡不香。不經意之間,就冷汗直流。
他不想,不想這樣的事情發生。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他也不敢將這些事情告訴封月霜,他害怕他擔心。但這種事情憋在心裡,難受不已。
這種沉重的感覺,是他以前從未遇見過的。就如面對那些不知所以然的情緒一般,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辦。所以,在困惑甚至是不自覺悲傷了好幾天之後,終於忍不住將心中所有都告訴給了他最爲喜歡的三個人之一。
“所以,你就這麼想了?”白芍藥雖然覺得有些好笑,但卻怎麼也笑不出來。輕輕抱住他,道:“不要亂想。那不過是個夢而已。相信我們,不會的,不管是月霜還是我,都不會不要夏兒的。放心吧。夏兒這麼乖,這麼可愛,怎麼會不要你呢?”
稍頓,白芍藥又道:“所以啊……我們怎麼會不要你呢?我們最喜歡夏兒了,怎麼會捨得離開夏兒呢?反而是你,夏兒這麼可愛,如果不喜歡我們了、不要我們了,我們該怎麼辦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