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木鐘幽幽冷笑:“妹妹,別怪我沒提醒你,人家懷着孩子呢,皇上和皇后才吩咐要好好照顧,你這是打算把她怎麼着?”
大玉兒漠然道:“她出手傷害皇嗣,宮裡的的規矩怎麼來,就把她怎麼辦。”
娜木鐘掩面而笑:“皇嗣?雅圖莫不是個男孩子?”
大玉兒輕蔑地看着她:“是啊,當年阿霸垓郡王若也由着旁人隨便把你怎麼樣,就不會有我們今日說話的機會。”
言下之意,娜木鐘輕賤小格格不是皇嗣,只有阿哥纔是皇嗣,也就是輕賤她自己。在大玉兒眼中,最可惡,便是女子對女子的輕賤。
“娘娘,娘娘救我……”賽音諾顏氏見嬤嬤們拿着傢伙事來,嚇的不輕,躲到娜木鐘的背後爲自己辯駁,“貴妃娘娘,臣妾什麼都沒做,臣妾什麼都沒做。”
內宮裡,阿黛得到消息,立刻來請哲哲,哲哲聽說大玉兒要對懷着身孕的賽音諾顏氏動刑,頓時急得站起來。
可轉念一想,娜木鐘也在那裡,這會兒並不是玉兒和一個小福晉的較量,而是她與娜木鐘的較量。哲哲若是趕去,一則顯得玉兒沒面子,再則若是處理的不好,反叫不知情的人以爲她們姑侄聯手欺負人。
“我倒想看看,賽音諾顏氏若當真因此失了孩子,皇上會怎麼權衡輕重。”哲哲也是狠下心,反正她從來不期待任何女人爲皇太極生下兒子,又坐回原處,道,“他若無情,還有海蘭珠在呢,海蘭珠不會允許皇上動玉兒一根汗毛。不過你先派人看住海蘭珠,別讓海蘭珠這會兒就出面,她出面皇上自然事事向着她,回頭人家再把賬算在她頭上,何苦來的。”
“奴婢明白了,奴婢再派人悄悄看着去。”阿黛領會了主子的意思,立刻派個不起眼又機靈的小宮女去盯着,她則親自去安撫宸妃娘娘。
這一邊,嬤嬤們搬來了刑杖刑凳,詢問大玉兒要怎麼做,大玉兒要她們打賽音諾顏氏的腳底心,小福晉嚇得驚聲尖叫:“你們誰敢碰我,我懷着皇嗣呢,你們放開我……”
她到底年輕,又拼死不肯受刑,見娜木鐘不幫她,便拼了命地掙扎,掙脫後便是朝前瘋跑地要逃走。
那麼巧,皇太極帶着多爾袞多鐸和濟爾哈朗等,從十王亭往崇政殿走,迎面就遇見哭得梨花帶雨的女人向他跑來。
“皇上,救救臣妾,莊妃娘娘要打死臣妾……”賽音諾顏氏跪在皇太極膝下大哭,忽而一個激靈,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皇上,臣妾的肚子好疼,臣妾好疼……”
追來的宮女嬤嬤們,都跪了一地,皇太極命人將她攙扶起,他往這邊走,說惱怒倒不至於,可多爾袞濟爾哈朗他們都在,不免覺得有些丟臉。
但走近了,果然見大玉兒在這裡,還有娜木鐘,他心下一沉,難道是受了娜木鐘的挑唆?難道玉兒不知道賽音諾顏氏懷着孩子,她怎麼這麼沉不住氣?
“皇阿瑪。”忽然,雅圖從乳母懷裡跑向他,赫然見雅圖臉上蹭破了皮,做爹的心疼壞了,立時將女兒抱起來,惱怒地問,“怎麼摔成這樣了?”
雅圖也是乖,只伏在阿瑪肩頭嗚咽,不說爲什麼,大人的事,讓大人去說。
娜木鐘見這架勢,她若偏幫賽音諾顏氏,皇太極必然也惱她,便上前到:“都怪臣妾,讓賽音諾顏妹妹驚擾了皇上,這事兒是她的不是。大抵是太年輕玩心重,想和雅圖鬧着玩,伸腳絆倒了她,莊妃妹妹不免動氣,臣妾正勸着呢。”
皇太極怎會不知娜木鐘乖覺,根本沒在意她說的什麼,直勾勾地看着大玉兒道:“她絆倒了雅圖?”
大玉兒頷首:“臣妾親眼所見,賽音諾顏氏故意絆倒雅圖。”轉而又向多爾袞等人欠身致意,三人也紛紛回禮。
娜木鐘倒是忽略了這幾個人,忙也裝模作樣與他們見禮。
賽音諾顏氏被攙扶着跟上來,依然捂着肚子喊疼,但皇太極冷冰冰地問她:“你故意絆倒雅圖?”
她哭得悽慘,連連搖頭:“臣妾沒有,臣妾真的沒有。”
皇太極看向大玉兒,她一臉的冷漠,彷彿根本不想多說一句。
後面兄弟三人,互相看一眼,悄悄退開幾步,清官難斷家務事,他們今日又何必看皇太極的笑話。
可是多爾袞放不下,他很擔心皇太極,會爲了一個有身孕的小福晉而責備玉兒。
“皇阿瑪,疼……”雅圖嬌滴滴地抱着皇太極的脖子。
“往後走路要小心,知道了嗎?”皇太極拍拍她,命乳母來將女兒抱走,而後沉沉地說,“她懷着身孕,先欠着這頓責罰吧,罰她回去閉門思過,。”
大玉兒福身稱是,皇太極又深深看了她一眼,帶着多爾袞一衆迅速離開。
衆人皆舒了口氣,賽音諾顏氏被攙扶着要住處送,她惡狠狠地對大玉兒說:“布木布泰,你會有報應的,你不得好死。”
年紀輕輕的小福晉,這麼深重的戾氣,大玉兒也覺得自己欺負一個懷孕的女人,有些沒道理。
但她憑什麼對一個八歲的孩子出手?若是雅圖摔出好歹,她敢不敢拿肚子裡的孩子來抵?可見本性就是惡毒之人,如今是這樣,將來更不知要如何了得。
大玉兒能被皇太極逼着對齊齊格下手,她怎麼會對這些不相干的女人心軟,要知道,她曾經是連姑姑都容不得,她容不得皇太極身邊任何女人。
“站住。”大玉兒冷聲道。
“你還想怎麼樣?”賽音諾顏氏惡毒地詛咒,“你是自己生不出兒子,怕我生兒子吧?你要弄死我的孩子嗎?”
看看,這話越說越離譜,這小福晉進宮前,就先學壞了吧。
“掌嘴。”大玉兒看向一旁的嬤嬤,“掌嘴二十,現在就打。”
“蘇麻喇!”
她又喚自己的人,蘇麻喇立刻會意,帶着乳母將雅圖和阿圖抱走。
噼噼啪啪的巴掌聲,尖叫和哭泣聲裡,打完了二十巴掌,娜木鐘看得目瞪口呆。
皇太極剛纔都說了別和孕婦計較,大玉兒是真的傲,她就壓根兒不擔心皇太極會把她怎麼樣。
賽音諾顏氏嘴角帶血,雙頰紅腫,再也無力咒罵,癱坐在地上大哭,大玉兒俯身輕輕擡起她的下巴:“記住教訓了嗎?老實一些,爲你肚子裡的孩子積福,我不是心慈手軟的主,你再敢動我的孩子,動我的人,或是嘴巴不乾不淨,等你的孩子生下來,我就會讓她成爲沒孃的孩子。好好珍惜這十個月,想想你自己,到底還想不想活下去。”
所有人肅靜,都憋着氣不敢喘,伊爾根覺羅氏在一旁躲得遠遠的,嚇得腿肚子打顫,娜木鐘看着大玉兒離去,不禁嚥了嚥唾沫。
大玉兒徑直回永福宮,都沒打算去向哲哲交代,而哲哲自然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
“主子,您看莊妃娘娘是不是太過了?”阿黛道,“這樣一來,外頭名聲不好,宮裡人緣也不好,左右都不是。”
哲哲冷聲道:“如今她和皇上都變成這樣了,你覺得她還會期待別人什麼?每一次生下女兒,我都會失望甚至忽略,只有玉兒不會,每一個女兒都是她的心頭肉,那賤婦不知深淺,直接往她心上戳,不是找死嗎?”
“但皇上還是偏幫莊妃娘娘呢。”阿黛想說些能讓皇后高興的話,“二話不說,就認定賽音諾顏氏的不是。”
哲哲搖頭:“若連這點都做不到,他也太無情,可也正說明皇上還有情,相比之下,如今不是皇上棄了玉兒,我怎麼瞧着,像是有幾分玉兒棄了皇上。可我不想再管了,隨他們去吧。”
崇政殿裡,皇太極帶着濟爾哈朗多爾袞三人,一道聽了從朝鮮回來的密報,李倧入秋時哭訴今夏災難連連顆粒無收,懇求皇太極減免進貢,可轉眼這會兒,將整車整車的糧食送往明朝,連帶着自己賞給朝鮮邊境百姓的糧食都一併轉贈。
多鐸血氣方剛,衝皇太極道:“皇上您看,養了一羣白眼狼。”
多爾袞示意弟弟冷靜,可他也氣不過,抱拳道:“皇上,也該到時候了,再不打,天就冷了,大雪封山,不利於戰。”
皇太極道:“你想想,李倧一定是這麼想,天冷了,打不起仗了。那麼到時候,我們來個措手不及如何?”
三人面面相覷,濟爾哈朗問道:“大汗的意思是,入冬後作戰?”
皇太極冷然道:“就當是拿他們來練手,我們將來與明朝大戰,你們能測算出最佳的時機嗎?興許就是在炎炎酷夏裡埋伏,也可能在寒風暴雪中行徑,我們的兵,要隨時隨地能打,要沒有軟肋,無所畏懼。”
三人抱拳稱是,皇太極一掌拍在地圖上朝鮮所在的位置,緊緊握成拳:“就在今冬,殺李倧一個措手不及,朕要御駕親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