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秦鎧得到封賞頗爲超出的他的預期,廣東巡撫、南洋大臣監管南洋水師兵事已經讓他心滿意足了,而且最重要是在馬尾船政督辦的問題上,並沒有任何的解除該項職務的說明,他那個當初算六品的船政督辦職務還掛着,此外還給個“全權處理海外民事、兵事”的欽差之名。
這讓他意外之餘不免有些驚訝,他忙把孫復找來,畢竟這官場上的事情,孫復纔是行家,反反覆覆把詔書和公文的看了幾遍,孫復的表情頗有些凝重的感覺,坐在那裡琢磨了好幾分鐘,纔開口說道:“烈風,這事情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朝廷啊,用了誰都不放心!”
“孫兄,此話怎講?”秦鎧聽懂了一些,但是還有一多半沒聽明白。
孫復也不明白這聰明如斯的秦烈風,怎麼就對官場裡這些門道老不開竅,便把他想到的其中關竅細說了一遍,聽得秦鎧也是暈暈乎乎的,按照孫復所說的確實是那麼回事,丁日昌這邊到是無事,不過有事的劉坤一、李中堂。
這西宮老太婆也太可惡了,給自己這個海外民事、兵事的欽差,也不給人給錢,現在想起了確實頗有手腕,如此一來,北洋水師儘管會做大做強,卻只是防禦國土之責,而南洋水師,就這麼幾條破船,到還要替滿清出去打拼。
若是有了成績,北洋勢必眼紅,惹出些糾紛來,這樣兩軍互爲牽制倒也遂了宮裡人的心意,若是惹出麻煩來,到時候可以一道聖旨派人來奪了自己的兵權!
秦鎧嘿嘿一笑,這慈禧老太婆搞些個爾虞我詐的玩意確實是個角色,在位幾十年,這大權可是掌的無比牢靠,可是這樣一個眼光短淺、權力慾極強的女人,最終的結果就是把滿清這艘已經千瘡百孔的破船給徹底的弄沉羅……
既然給我了這個平臺,那我就盡我之力,在這列強分割全球的大時代爲中華民族儘量多的爭取一份利益,到時候,到時候誰說了算,可不再是這個愚昧朝廷所謂的天命能作得了主的……我命我又不由天!
“孫兄,劉坤一劉大人我接觸不多,你看能不能搭上關係呢?即便付出些個代價,我覺得也是值得的,他畢竟是你們湘軍的老人馬吧,俗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秦鎧笑嘻嘻的開始盤算起腐化拉攏的活動。
孫復搖搖頭,“烈風,這劉坤一大人和李中堂不一樣,中堂那邊你肯拿出姿態,肯付出代價,還有丁大人的斡旋,纔有今日淮軍對你的態度,但是左大帥和劉大人卻非如此,你可知左大帥是如何跟李中堂結怨的嘛?”
秦鎧對於這時代的歷史,在穿越後可沒少學習,好在光腦的資訊浩瀚如海,倒也找到了不少信息,關於左大帥和李中堂的恩恩怨怨,他查到的原因至少有十種以上,有人說是在爭奪朝堂上的話語權結怨,也有人說是因爲曾侯當初對兩人的安排上產生的矛盾……
但是提到最多的一點,也是得到絕倒多數史學家和資料認可的,卻是左宗棠打一開始進入曾國藩幕府之時就瞧不起這個淮軍同僚,左大帥甚至直言,李中堂不會打仗,處理外交事務倒是一把好手,因爲他就一軟骨頭,對洋人根本就沒個強硬的態度。
這些野史流傳到後世,自然有杜撰的成分,但是可見兩人性格上的格格不入,而很顯然,劉坤一在很大程度上與左大帥有不少的雷同之處。
秦鎧想到這裡,把自己瞭解的這些個野史略說了一兩點,倒是讓孫復也頗爲刮目相看,很顯然這些事情未必完全是事實,但是空穴來風,想來都有緣由。
孫復聽了後笑道,“烈風,沒想到你竟然也消息靈通的很,這些事情有些我也未曾聽過,但是依照這左大帥的路子,卻多數是實情,你應該知道如何處理這事了吧!”
秦鎧眨巴眨巴眼睛,這孫復說話說了個半吊子,自己怎麼會知道如何處理呢?這劉坤一可是你孫復的熟人,想到這裡,也就直接耍賴甩包袱了,“孫兄,這事我確實不知道如何處理,看來還要請你出馬一回,如何?”
孫復笑了笑,“烈風,你真是糊塗了,經世濟民,丁大人是這個念頭,這劉坤一大人何嘗也不想啊,說時候,這事你讓我去辦,我還辦不了,還得你出馬!至於,跑腿聯絡之事,我自然會去操辦的!”
秦鎧這才明白孫復的意思,劉坤一是湘軍宿將,後期倒也算是個開明人物,他這種都是久經戰陣過來的大臣,歷史上在戊戌變法後聯合張之洞大搞新學和留洋活動,不過這會兒在兩廣總督的位置上卻沒有搞什麼洋務的事情,乾的最多的就是興辦兩廣的農業生產,倒是搞出些小名堂的,只是在這大工業時代,傳統農業哪能搞得出什麼太多的成效呢?
想到這裡,秦鎧似乎找到了一些苗頭,兩廣之地,其實除了廣州幾個大口岸外,其他地方的經濟也是非常糟糕的,這西洋貨物大批傾銷,而掠走的卻是大米、茶葉、絲綢這些重要物資,雖然現在棉布這一塊,由於有了中華紡織協會的參與,洋商在這一塊的傾銷態勢緩解了很多,但是其他方面,如洋油等等,還有絕大多數市場被西洋人掌握着。
有了思路,他謝過孫復,然後又去見了丁日昌和張佩綸,從今日起,他也是大清國督撫這一階層的大官僚了,但是現在反而更需要丁日昌和張佩綸的支持。他心裡很明白,一切的一切,從今天才是剛剛開始,現在是要去開拓一片大大天地的時候了!
剛剛離開總督府,呂率送來一封從施萊爾公使那邊拍發來的電報,電報裡施萊爾愉快的告訴了秦鎧兩個好消息,一是他提出的與德國的軍事援助計劃得到俾斯麥首相首肯,一支300人的德國軍官教導團已經從漢堡港出發,將爲秦鎧的軍隊帶來德國軍事訓練方面的幫助。
第二個消息,施萊爾看來也是個好消息,法國內閣因爲越南西貢港的襲擊是事件受到嚴重的質疑,在幾日前已經解散了,而新的內閣正在籌備中,所以目前看來,越南戰事的情況正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不過這個消息對於秦鎧來說,卻不次於一個大霹靂,因爲他最清楚下一任法國內閣的組閣結果,那個徹徹底底的殖民分子、戰爭販子共和黨的首腦茹費理即將再次登上法國內閣的寶座,法國對外的政策再一次會被徹徹底底的殖民擴張主義所替代。
他立刻意識到,國內的那些大佬們,估計此時正被這消息表面的信息所迷惑,畢竟因爲南洋水師的勝利,導致法國內閣的倒臺,這下法國人多少應該老實一些吧,而此時此刻,他都能想象到,李中堂肯定不失時機的正與法國人進行着談判,最好是不費一兵一組,最多犧牲一些越南人的利益,能把這批法國狼給餵飽羅就好!
不過自己只是歷史進程中的一支微不足道的細流,想要改變這越南的歷史,絕非輕而易舉的事情,必須立刻按照計劃啓動在越南的一系列行動了!!
但是,法國人這次卻沒有給於秦鎧先手的機會,因爲面對這前番陸地上戰事的順利,儘管交趾支那總督盧眉已經下令越北的法國軍隊暫停軍事行動,等候國內的消息,不過富有浪漫主義思想的李維業司令在考慮再三後,決定率先發起了軍事行動。
此時,李維業下轄的軍隊已經從剛剛登陸海防時的300人,迅速膨脹到了現在的三個營海軍陸戰隊、一個營的阿爾及利亞黑人僕從軍、五個營的越南土著軍,人數迅速膨脹到2700人,其中李維業帶領着兩個營的法軍、一個營的阿爾及利亞僕從軍、一個營的越南土著軍駐紮在太平城以西的舞秋縣,這裡毗鄰紅河,是向上遊河內進攻的理想出發點。
他的副指揮夏紐中校率領一個營的法軍、一個營的越南土著軍駐紮在海防以西的金城,這裡可以順着太平河一路向上,直插河內以西北寧,必要時可以進行大範圍的包抄,完成對河內、山西、北寧的圍困。
李維業與夏紐中校對於這個作戰計劃做了多次的探討,兩人都是信心十足,對於後方的盧眉總督的電報,兩人自然準備了充分的理由予以拒絕。
10月7日,李維業電報告知西貢交趾支那總督府,駐紮在舞秋縣北面東興城的越南士兵竟然襲擊了法國駐紮當地的軍隊,爲了警告越南人,他已經下令進攻東興城,他甚至放心大膽的命令士兵只需攜帶一天的口糧和儘量多的彈藥!
而事實上,東興城確實駐紮了越南駙馬黃佐炎下轄的一哨越軍,人數不過200人,武器基本屬於極其落伍的大刀長矛,李維業率領大軍4營海軍陸戰隊近1200餘人,野戰炮12門,乘坐“鬥拉克”號、“巴斯瓦爾”號等七艘兵船從紅河溯流而上,到達東興城時,越南一槍未放,直接從北門奪門而進。
法國人毫髮未傷就輕鬆佔領了東興城,對於這種不抵抗的城市,法國佔領軍倒也嚴格執行着軍紀軍規,迅速查抄了官方銀庫和糧倉後,除了對城內的富戶徵收了一筆捐助費外,李維業立刻任命了一名少尉和他的士兵軍事接管了東興城的政務。
而在東興城大批民夫被強制徵發,將城內搶劫到的財富和糧食運送到紅河岸邊,由兩隊的越南土著士兵負責隨軍押送!
第一天的戰鬥輕鬆結束後,富有溼人氣質的李維業司令立刻撰寫了一片報道向西貢彙報進度,稱越南軍隊全線崩潰,法軍正在乘勝追擊!
確實,第二天一早,法國兵船溯流而上,竟然在裡東興城北10裡地的河灣處再次遭遇了從東興城逃逸的100多越南人,法國人嗷嗷叫着衝下了炮艇,直奔這些一天沒進食、士氣極其低弱的越南人,並且在幾分鐘內就就繳械投降了。
對於越南人質量低劣的武器,法國人直接採取的投入河道的簡單處理,而大批潰兵竟然則被抓起來編入的輜重隊運送隊伍,這種免費的勞力,不用那可就是秀逗了。
當天下午,法國的船隊趕到上游的越南人控制的城市裡仁,這一次,這裡的越南軍隊進行了堅決的抵抗,大約300名越南士兵依託着里仁厚重的城牆,抵抗沿河道上行的法國人!
不過,以冷兵器和古老的火銃對抗訓練有素、配備了多達12門65mm野戰炮的法國軍隊,還有8艘炮艇的火力支援,這種抵抗顯然是一種自不量力的行爲,從炮艦上的火炮發起進攻開始,整個里仁的城牆就變成了火海。在法國人發動第一次進攻後,越南人也衝上城樓進行了殊死的抵抗,不過……他們僅僅只堅持了半個小時!
但是這一次戰鬥卻造成了法國人2死十二輕傷的結果,這讓李維業非常的生氣,他立刻下令對城內的進行搜查,阿爾及利亞士兵和土著士兵成爲了這後半段故事的主角,尤其的那一營阿爾及利亞士兵的瘋狂搶劫。
成隊的越南人被認爲協助了軍隊,捆綁到紅河邊,進行集體的處死,而這座人口不過四千的小縣城內,一次性被處死了600多人,直到李維業滿意爲止。
接下來三天的沿途進攻,完完全全是春遊式的戰鬥,那些毫無戰鬥力的越南軍隊無一例外的拋棄了一切的武器、輜重,飛快的崩潰了,而此時,在兩天的突進後,李維業距離河內不過區區50多公里而已。
此時的河內城,越南駙馬黃佐炎已經收到前方潰兵帶回來的消息了,法國人竟然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已經迅速推進到河內不過百里地的快州地區。這下子手頭還有8000多士兵的黃佐仁立刻慌了神,連夜趕到駐紮在城西的清軍桂軍、粵軍大營請求宗主國軍隊的幫助。
此時桂軍的名義上統帥正是新任的廣西布政使徐延旭大人,不過這位老大人因爲身體不適,正在幾百裡外的諒山休養中,據說因爲諒山的條件不好,正準備撤回國內找大夫看病!所以領兵的是廣西邊軍的參將林復。
林參將一聽說法國人兩天急進近兩百多裡,連下6城,倒也沒有驚慌失措,立刻告訴黃佐炎,讓越南軍死守河內,他馬上動員全軍備戰,黃佐炎聽了後倒是心定不少,告辭去粵軍大營求救。
看到越南人走了,林參將立刻擂鼓點兵,不過這行軍方向卻不是向南迎擊法國人,而是立刻下令拔營轉進,通過紅河上已經架設完成的浮橋到東岸紮營,軍帳內也有不經事的年輕千總高河問道:“林參將,河東的吳總兵可是令我們固守河內,現在就扯到河東,是不是不大好?”
當下就給林復一頓臭罵,“高河,你個臭小子懂個球,我們是桂軍、他們是淮軍,各不相屬,憑什麼他們淮軍在河東防守,我們要在河內和法國人硬拼,你沒看淮軍打的什麼主意,在浮橋那裡架着大炮呢,估摸着若是法國人打下了河內,保不準就把浮橋給拆羅!趁着現在還沒開戰,我們過河,也不是臨陣脫逃!何況徐布政使這會兒估摸着都到了桂林了……趕快走!”
各位千總立刻明白了這其中的關竅,現在過河是協防,法國人打過來過河可就是臨陣退卻,別傳屁股立刻回營點兵,輜重糧草自然是要全部帶走,等忙乎到第二天正午時分,整個兵營就陸陸續續開始轉進,一批一批的人馬趕到紅河上的浮橋了,大搖大擺的開始了過河。
而一旁兵營內粵軍兵馬不多,指揮的也是個參將,聽說主力桂軍已經轉進到河東,立刻點齊人馬跟兔子似的跟了上來。
紅河東岸現在早就造起來了一個簡易的炮臺,還有兩處兵營,防守這裡的正是慶字軍袁世凱帶領了一營兵馬,他卻沒有收到河內那邊傳來的消息,聽說大批桂軍要過浮橋,忙帶着親兵來詢問。
不了桂軍一問三不知,直說是林參將下令過河協防,袁世凱自然看出苗頭不對,派人過河去河內府一問,立刻得到了消息,這下他可拿不了主意,立刻拍馬回去找吳長慶彙報情況。而這浮橋不過三人可行的寬度,這一萬多兵馬還有輜重車都擠在河西要過河,立刻攪的跟一鍋稀粥似的了。
正當紅河上熱熱鬧鬧的開始緩慢的過河活動時,下游遠處河道的盡頭忽然慢慢的出現了蒸汽船冒起的濃濃黑煙,很快,橋上的人都開始聽到了吐吐吐的蒸汽船開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