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看到17營的大旗後,渡口的這一哨練軍直接就興高采烈舉着武器過來投誠了,這倒是讓營千總潘信有些摸不着頭腦,甚至不得不開了一梭子子彈,讓這些跑的飛快的傢伙停下腳步來,等這一哨的哨官帶來問話,這才知道,原來情報司已經秘密策反了這哨練軍,而策反這哨漢人、滿人士兵、軍官的條件,竟然是同意他們回家分田分地安心種田!
很快,從渡口放過去的船接來了在寬城潛伏的情報司人員韓琛,那是個看起來三十歲出頭的黑瘦漢子,經過對口令和檢驗腰牌確認後,韓琛帶來了寬城守敵的最新消息。
開春融雪後,從承德府又開過來至少四個營的援軍,根據從城裡探聽到的消息,駐守這裡的副將存泰已經下令死守寬城,這寬城就是進入承德的咽喉,一旦寬城失守,承德唯一的屏障就剩下繞城的老牛河了,但是老牛河水淺且緩,根本不足以拒敵。
更重要的是,一旦寬城失守,進入承德北方的通道就被打開,即便不進攻城高牆厚的承德府,只要向北機動,破了平泉州,承德就成了徹底的孤城,退往黑龍江的退路就沒了,這是對方無論如何無法接受的困局。
所以,存泰徵發了幾千民夫在寬城正面的河堤上構築了一處堅固的土木工事,是以壕溝、石塊、木柵欄構築的防禦體系,以情報司的觀點看起來,還是屬於相當有防禦能力的。更大的問題是,要進攻這處營地,還必須冒着被寬城內火力和營地火力兩面夾擊的巨大威脅。
潘信看着韓琛在泥地上用樹枝勾畫的寬城正面敵人的陣地態勢,也是陷入了沉思。這寬城的地形還是真非常的奇妙,繞城而走的豹河在寬城南面形成一個u型的河灣,而現在敵人就在這處河岸內佈置下了重兵,依託防禦工事和寬城形成犄角之勢。
按照正常的戰術,這佈置在城外的陣地自然是攻略的第一目標,不過,要從這個u型的口子去進攻這個環河的敵軍陣地。按照情報司韓琛的測算,必然會遭到北面寬城守敵的襲擾,難道要先去進攻城高牆厚寬城?
不過,現在進一步的敵情已經到手,他立刻命令傳令兵迅速向還後面的軍團指揮部報告,他立刻組織士兵沿着河岸尋找渡船,後面可有着近萬大軍,總不成在這季節遊過河去吧!渡口上僅有三條平底渡船。一次最多能載百來個人,靠這個過河,那可就悲催了。
潘信親自找了處屋頂。緊張的觀察的河對岸的情況,作爲尖兵營,首要的目標自然是要完成偵查並且爲大軍打開通道,剛纔問了投誠的一哨練軍,對岸守衛的八旗軍種,也有兩千多隸屬黑龍江將軍管轄的當地練軍,而練軍中不少是漢人,所以並不放在城內駐防,而是派到外圍這些危險的地方。
不過作爲監視,他們這哨人後面還有一個營的八旗軍駐紮在河岸對面小山坡後面的一處營房。而且還每日派人過河巡視,不過,八旗兵那又在認真當兵,這巡視部隊時常溜號,但卻不能不以防萬一!
折騰了一個多時辰,兩個派出去找船的哨官氣喘吁吁跑來報告。在下游一處漁村找到了八條漁船,都跟漁民談妥了,送過河去,一趟2塊南大洋,等到了晌午時分,十一條渡船終於準備好了,潘信考慮之後,決定親自帶隊過河鞏固陣地,留下把總李大牙在東岸調度。
十一條漁船,有大有小,而且看起來也是破舊的很,裝人的話倒也還湊合,小的能裝二十多號,大的能多個十幾號,不過17營可是配了一個迫擊炮小分隊、3門60mm迫擊炮,用六匹馱馬運輸,這馬、迫擊炮和炮彈要上船,那可就麻煩了。
而過河爲部隊開闢河西的陣地,火炮自然是最強大的武器,三匹馱馬趕來趕去就是死活不上小船,衆人都是瞅着幾匹倔騾子生氣,卻是毫無辦法,這不就耽誤了好一陣子,潘信一看這麼耗着可不行,讓迫擊炮小分隊先下了火炮和彈藥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炮弄過河去,炮彈馬馬虎虎能搬上了兩箱子。
好不容易,漁船大隊從碼頭駛出,排成三列橫排直奔對岸而去,潘信站在船首拿着望遠鏡觀察這對面的河堤,結果,剛駛出碼頭也就七八分鐘時間,卻聽到旁邊衛兵大喊道:“大人,後面李把總在搖旗子!”
“搖旗子?李大牙他啥意思……”潘信有些摸不着頭腦,他安排李大牙在河東調度,可沒叫他搖什麼旗子,結果回頭一瞅,他也發現了問題,這李大牙可沒站在碼頭上搖,而是站在碼頭上自己剛纔觀測對面的屋頂上!
自己剛纔可沒和這貨約定什麼暗號,這貨這麼不要命的搖旗,那算是啥意思……猛然間他立刻意識到危險,猛的拔出腰上的81式左輪手槍,大聲的喊道,“準備迎敵……準備迎敵……對岸有敵軍出現!”
誰都沒預料到會在這檔口遭遇對岸出現的敵軍,但是新軍非常不錯的軍事素質立刻顯露出來,船上的基層軍官立刻將士兵組織起來,船首的一組士兵保持半蹲的狀態準備迎戰,而船尾的幾個士兵立刻操起漁船上的木漿、木板拼了命的幫着船老大划船!
很顯然,若是讓敵人搶上對岸河堤,那肯定會造成麻煩的,畢竟河對岸的泥灘圖並不利於戰鬥衝鋒,而且,雖然17營當中一半是廣東老兵,算是能游泳,但是在這北方現在的河道里,穿着厚棉襖游泳,那可就杯具了,何況,還有不少新兵蛋子還是旱鴨子。
潘信此刻也有些緊張了,對面駐防的敵軍自己上船前還觀察過,並沒有從遠處的兵營出來,怎麼這麼一會兒就出現了這麼大變故……不過,現在已經不是考慮原因的時候了,他轉頭看到船尾正面露驚慌的船老大,現在可不是掉鏈子的時候!
想到這裡,他穿過船上擠得滿滿的士兵,站到那個四十來歲、古銅色皮膚的船老大面前,“老哥,不用怕,一會兒你盡力划船就是,我們站你前面,有子彈也由咱們擋着,行不?!”
他話音一落,幾個士兵立刻站起身並排站在船尾杵着步槍,潘信滿意的點點頭,咱這兵可是一點不含糊,唰的一下,剛纔還被放到了軍旗也被猛的打開,迎風招展發出獵獵風聲。
船老大顯然也是十分的意外,可從來沒聽說過當兵的替船伕擋子彈,以往被征夫,能給錢的那已經是大大的好人了,沒想到,今天碰到的這波當兵的,還真是奇葩啦!忙不迭的連說“不敢當、不敢當!”,不過手上可是更加飛快的猛搖船櫓這豹河南北寬也就不到兩千米,不過靠划船過河,尤其是這種裝的滿滿的小漁船,那也得要個大二十分鐘,儘管士兵和船伕都拼了命的划船,不過對面敵人還是最先出現在河堤上……
三四個騎着蒙古矮腳馬的八旗兵飛快的從河堤上露出了頭,不過,他們很快就被面前的這一幕景象驚呆了,寬寬的豹河上,十幾條木船正在飛快的向河岸撲來,其中一艘船上還飄着一面血紅的旗幟……這不正是軍中盛傳的漢人逆賊軍隊的旗幟嘛!
“準備迎敵!漢軍過河了……漢軍過河了……”爲首的一個絡腮大鬍子軍官一臉驚訝的猛帶馬繮,大聲的喊着,他身後猛衝上來十幾騎,而河堤下立刻傳來急促的馬蹄聲,立時間漫天的灰塵飄揚了起來!
潘信此時此刻也是大爲光火,對面竟然冒出來的是騎兵,這算添的哪門子的亂啊,之前韓琛可沒說過對面駐防的這營兵馬是騎兵啊!
確實,潘信料不到這檔子事情,事實上,根本不可能有人預料到這種不期而遇,這支騎兵當然不是駐防在河堤後面的那營步兵,而是從寬城出來的、八旗副將存泰軍中的蒙八旗左營的兵馬,而爲首是存泰的義子、蒙古阿巴咯蒙盟貴族艾爾朗參領。
這位蒙八旗的貴族也算是寬城守將存泰的心腹,否則也不會被認爲義子,自從蒙古僧王僧格林沁戰死疆場後,蒙古騎兵就失去了在八旗中的主力地位,不過,在東北三省,當地的八旗軍中,蒙古騎兵還是擁有一席之地,畢竟,遼闊的北方土地,騎兵擁有者不可替代的優勢。
此時此刻,潘信指揮的漁船距離泥濘的灘塗尚有至少三四百米的距離,而整個灘塗長近兩百米,從這上面衝過去,都是一件極具考驗的事情,何況等過了爛泥地,還有一支騎兵在那邊虎視眈眈呢。
河堤上,蒙八旗騎軍已經下馬,他們當然很清楚,對付河灘上的敵人,手中火槍可比騎馬衝鋒更有效,而且能居高臨下,這兩米多的河堤也是非常不錯的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