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面面相覷,這歐洲傳來的消息,被秦鎧說的神乎其神,還真有些捉摸不透,也只能坐等這位賣關子的秦大總督來揭開謎底。
“中堂,這消息是通過可靠的渠道得到的,去年十二月間,歐洲列強英、法、德、俄、奧匈、意大利等國與土耳其在君士坦丁堡召開就解決大保加利亞的外交磋商,在俄國人的倡議下,決定由土耳其出兵平息保加利亞的軍事對抗,當然,這被英國人以不符合各國利益爲由否決了,而是策劃了由土耳其冊封保加利亞亞歷山大親王爲大保加利亞行政長官!”
薛福成顯然聽得雲裡霧裡,這雖然提到的俄羅斯帝國,但那裡跟〖中〗國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這對解決目前遠東危機有什麼關係嘛?他立刻追問道:“烈風,這英國人和俄國人在這保加利亞鬧騰,難道我們還能借力其中?”
秦鎧朝着他微微一笑“薛大人,這件事情只是起因,而因爲奧匈帝國和俄國人的矛盾,我今天剛拿到電報,就在四天前,在俄國的鼓動下,奧匈帝國策動了塞爾維亞人越過邊境攻擊大保加利亞,準備徹底摧毀大保加利亞的政權,迴歸1878年柏林會議的框架!”
噢……這下子上面端坐的三位算是明白了,這歐洲發生了劇烈的戰爭衝突,兩個小國互相打臉,其中一個身後還有奧匈帝國、俄羅斯帝國的身影,楊士驤似乎找到了一些靈感“秦大人,莫非俄國人會陷身這大保加利亞泥潭?我倒是曾聽赫德說過,這巴爾幹地區歷來就是歐洲動盪的根源!”
秦鎧看了一眼這楊萍石,這位年紀比自己還小,卻能身列李中堂身邊成爲重要幕僚,倒也卻非浪得虛名,卻也聽過巴爾幹火藥桶這一傳聞。他微微一笑“萍石,事情當然不會那麼簡單,現在只是塞爾維亞和大保加利亞的戰爭。雖然他們身後有俄羅斯這個歐洲強國和奧匈這個二流強國的影子,但戰爭可不完全是靠吆喝的,還得是真刀真槍的上!”
楊士驤想了想,不過還是有些犯迷糊,剛纔他是揣測到,若是俄國人被大保加利亞那邊的事務纏住了,勢必對遠東這邊的重視將有所取捨。而這其中大有可利用的地方,但是,反過來一想,事情推演似乎完全無法按照自己所需要的方向去前進。
他立刻追問道:“秦大人,若你所說,這大保加利亞也就是個歐洲末流小國,而塞爾維亞獲得奧匈帝國的支持,這勝負似乎毫無懸念啊!此外。據我所知,奧匈帝國可是與德意志帝國結盟的國家,爲何又會與俄羅斯帝國牽扯上呢?而且。俄羅斯帝國似乎完全沒有可能被這種小國的麻煩拖累吧!”
秦鎧看了看楊士驤,看得出,這位現在對歐洲的信息也是更加關注了,至少,國內報紙上常出現的那些歐洲態勢,他也說的**不離十,這三皇同盟早已貌合神離,鐵血俾斯麥倡導的實用外交,也快走到終點,當然……這不是說德國現在的外交政策落伍或者錯誤。那自然是另有原因。
俾斯麥在位之時,這位鐵血首相自建立德意志帝國後,就開始轉向溫和實用的外交,從三皇同盟到現在的德奧意三國同盟,德國的外交都維繫着同一準則——利益和制衡纔是終極王道,這位鐵血首相在這一點上的表露毫無掩飾。
德意志帝國雖然強大。但是浩瀚的海洋之上,還有另外一個超級巨無霸的大英帝國存在,這個光榮孤立的國度,擁有孤立外交所需的一切實力,強大和無法逾越的艦隊、浩瀚的國土、巨大的殖民地以及這時代最龐大的工業體系和精英政治。
但是,德意志帝國外交準則的一切,都維繫在這個已經73歲的老者身上,這人走政息可不是〖中〗國纔有的故事,但是,在這位鐵血首相下臺之前,德意志帝國目前是外交準則,則是全力維繫俄國不徹底倒向宿敵法國,所以,在巴爾幹火藥桶的問題上,三皇同盟的舊故事還發揮着非常不錯紐帶作用。
所以,在奧匈帝國最終取代英國人發號司令之後,英國人、俄國人、德國人、法國人都集體沉默了,這是對1878年柏林條約的一種默許,因爲,所有人都看到一個似乎毫無懸念的結果,大保加利亞將被肢解,但是,肢解之後,纔是列強盛宴的開始!
當然,這些內容秦鎧才懶得開一堂課來做個詳解,他看了看楊士驤,又朝李中堂拱拱手“中堂大人,這歐洲遠隔萬里,卻牽着我們對手的神經,我們當全力關注那邊的變局,選擇最恰當的時機,給予俄國人一個教訓,俄國人不是叫囂着要武力威脅嘛,英國人不是死活不肯做更多讓步嘛,但現在歐洲的局面給了我們一個契機,我們佔據人和、地利、在搶佔天時,只怕俄國人到時候只有打碎牙自己吞的份了!”
李中堂坐在上首,聽秦鎧一番分析,這條理不可不謂清晰,這前因後果也是十分明白,不過三人考慮來考慮去,總覺得這其中太多離奇和揣測的成分,當然,這大保加利亞確實有一萬種戰爭的結果,但怎麼算起來,都很難想象這彈丸小國會把俄羅斯帝國牽扯住。
不過,現在秦鎧代表軍政部提出的方略,這似乎是唯一可具操作性的辦法,而且既然俄國人發出了戰爭威脅,軍政部也理應作出迴音,老狐狸坐在上首,看了看下面的小狐狸,今天忽然登門造訪,而且在這關鍵時刻,竟然主動把這髒活累活給攬了過去,這居心……這居心……大大的不良!
果然,三兩句話之後,秦鎧已經拋出一份全新的計劃書——《軍政部下轄海軍司改組計劃》,看到這份計劃書,倒是讓李中堂略感意外,這軍政部籌建之前的三巨頭密議中,海軍司歸併當時候已經有了結論,淮軍保留華東軍區,不過,燒錢的北洋水師最終將劃歸軍政部。
不過,由於之前內閣和軍政部都非常的繁忙,憲政和新軍籌備都是各自最重要的事務,加上東北滿清那些殘餘勢力的反撲,這件事情並沒有立刻着手,而秦鎧在這檔口提出來接手北洋水師,很自然不是突發奇想。
這一次的外交事件迅速升級,也堅定了秦鎧迅速準備接手北洋水師的決心,事實上,在處理這件事情上,他還是頗有些疑慮的,畢竟北洋水師成軍耗時數年間,都烙上了淮軍深深的印記,而李中堂願意交出這支剛剛成型海軍的要求之一,就是要確保軍官的安置。
秦鎧與北洋軍官之間,事實上是頗有些交集的,想當初與丁汝昌、劉步蟾、鄧世昌等人都非泛泛之交,對於打造中華海軍,可以說都是志同道合,只是,礙於體系之間的牽掣,雙方始終都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當然,秦鎧希望現在接手北洋水師,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根據情報司對北洋水師的調查,三年前中法之戰後,李中堂禮聘了英國人琅威理爲副提督,軍紀訓練倒確實做得不錯,很顯然,現在的北洋水師還是一支值得改造和整編的新式海軍,雖然,其中還有太多就官場的陋習和舊體制!
聽着秦鎧侃侃而談準備組建海軍司計劃書,李中堂端坐在上並沒有直接表態,老李對軍事可不是外行,薛福成那也是從洪楊之亂中崛起的能耐人,對於新組建的北洋水師,他們自然知道這其中的價值,雖然明白這海軍司的籌備那已經無法阻擋,不過這可不影響繼續扯皮,爲淮軍體系爭取一些利益。
事實上,淮軍體系中,這北洋又是一個另類的存在,和已經破顯老態的淮軍陸師相比,北洋水師多少還是頗有些朝氣的,這兩年間,雖然秦鎧的南洋水師截留了大批馬尾出身的水師軍官,但是,天津武備還是替北洋培養了一大批可圈可點的軍人。
詳談片刻後,秦鎧就搞清楚了狀況,既然雙方都有需求,現在整合海軍有着大義上的借勢,畢竟要對付俄國太平洋艦隊,定遠、鎮遠可是不二選擇,很快雙方就達成了協議,內閣立刻公開反駁了俄國公使博白傅提出的無理要求,同時要求俄國就上海槍擊事件進行賠禮。
不過,鑑於國際法準則,新政府內閣同意就俄方士兵死亡原因的傳聞進行調查,並且公開相關調查結果,而與俄國人外交談判則正常推進,全權委託外交部長官曾紀澤負責,外交部參贊伍廷芳、陳季同協助,並且同步開展與英國人的會晤。
而秦鎧在海軍計劃中獲得李中堂首肯,滿足了他儘快籌備海軍司計劃,他自然也需要付出等同的代價,華東軍區淮軍的整肅,依然由劉銘傳來經辦,軍政部在軍備上一視同仁,而北洋水師中淮軍將領的任免,需和李中堂進行溝通,林林總總商議下來的內容,旁邊的楊士驤記錄了整整兩張紙。
秦鎧對於這些小要求倒是全盤接受,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沒有人會知道他的方向,巴爾幹半島即將上演的戰爭,即便強大到影響整個世界的大英帝國也不可能去預測,而但秦鎧卻是唯一知曉那讓整個世界蛋碎一地結果的人,而當這操蛋結果出現之後,列強纔會張牙舞爪的進入下一輪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