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林四處查看無人之後小心的走進書房,將窗戶都關的嚴嚴實實的,才向範宗如實稟告:“少爺,您吩咐的事情已經辦妥,範府中和範家另一半商鋪中已經安插了我們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人馬。”
範宗依舊是一副淡然無波的表情,雖然表面上看着柔弱不堪,隨時都會倒下,但是那幽深如潭的眼睛卻又讓人看不懂他的真實情緒。
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這段日子,幸苦你了。”
“不辛苦,鄧林也只能爲少爺做這一點事情了,夫人可能覺察到少爺病情加重了,我們日後行事要更加小心纔是。”
鄧林沉思道。
“她倒是沉得住氣,你傳出去我活不了三天的消息,我想,她聽到這一點一定很高興。”範宗平靜的說道,彷彿像是吃法喝水一般簡單。
“少爺?”鄧林神色一動,面上露出一抹喜色:“少爺您的意思是讓她鬆懈下來,認爲少爺病重不能起身,很好對付,引她露出馬腳,這樣她就會慢慢的鑽入我們的陷阱之中?”
“咳咳……”範宗正想點頭,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鄧林忙遞過來一條手帕,看着手帕上面暈染開的血跡,兩人都有一刻鐘的呆愣。
“少爺,您真的活不長了嗎?”鄧林捂住頭,神色痛苦的說道。
範宗淡淡的笑笑,輕輕的搖頭:“不礙事的,我早就做好了隨時都死去的準備,只是不放心你和維兒,要是這一次我們能夠成功將那老太婆和她的兒子打倒,我也就可以放心的離開了。”
頓了頓,範宗看向鄧林。將手放在他的肩膀上面,有些悵然的說道:“我知道你家不在揚州,你終會一天會回去的。我這病越來越嚴重了,不知道還能苟延殘喘到何時。我能不能求你件事,維兒還小,現在什麼都不懂,我能相信的人也只有你一個,我能求你在我死後幫幫維兒,讓他健康長大嗎?”
“這……”鄧林有些遲疑,心中第一個念頭就想到了秦琦琴,要是他留下。那琴兒該怎麼辦?她說過會一直等着她的,她經歷了那麼多的苦難,他怎麼可以讓讓她再次傷心啊?
但是三少爺對他有恩,沒有了三少爺的救命之恩和收養之恩,他是活不到現在的,何談再見琴兒?
“你不願意?”範宗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之色,悽楚一笑:“是啊,這種事情誰會願意啊!我知道你現在只想一心的和你心愛之人回到家鄉,過着正常人的日子,是我太奢望了。鄧林,你就遵從你自己的意願吧,不用將我的話放在心上。”
聞言。鄧林心中產生了深深地愧疚,爲他那猶豫不決的矛盾羞愧。
三少爺對他如同再造之恩,他怎麼可以爲了兒女私情就連最基本的道義都拋棄呢?那他也枉爲讀書之人了。
“少爺,鄧林願意照顧小少爺,請少爺放心吧!”鄧林心中千轉百回,複雜萬分,終於確定了最終的決定。
範宗嘴角微勾,在鄧林看不到的地方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鄧林,不要怪我。我也是無奈之舉。
維兒不能沒有你。
……
“回夫人,二少爺又去花樓了。”
婢女走過來。恭敬的回道。
端坐着喝茶的範夫人手下一頓,將茶盅重重的一放。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面上微怒道:“又去花樓了,這個不孝子,家中有事不多擔待點也就罷了,還天天給我惹事,你去找兩個人死活也要將他給我綁回來。”
婢女喂一遲疑,點頭道:“是,夫人。”
“夫人,小的有事要說……”小廝跑得上接不接下氣的,滿頭都是大汗。
最後在範夫人的身前停下,躬身施禮。
範夫人面露不耐煩之色,吐出一個鏗鏘有力的字:“說!”
小廝被範夫人那凌厲的眼神嚇得身體一顫。
這是怎麼了?看上去似乎和他有深仇大恨的樣子,他在兩個主子之間來回的奔波,容易嗎他!
想好措辭,小廝低垂下頭,一臉痛苦非常的樣子:“回夫人,三少……現在已經病重,都起不來身了,一直都在吐血……小的找大夫來,大夫來說可能活不過三天的時間了。”
“果真?”範夫人眼中一喜,差點就要控制不住站了起來,這一句話出口之後才發現不對勁。
強壓下心中的喜悅,換上一副傷心的模樣,用手帕掩住眼睛:“老三怎麼就這麼命苦啊,我對不起老爺臨終前的囑託啊!”
小廝暗地裡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夫人,您要是爲三少爺傷心,那簡直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夫人,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範夫人揮揮手讓衆人都退下,只留下小廝一人,意味深長的看着他道:“小范,這一次你功勞最大,等我們掌管了整個範家,將來就讓你做大總管。”
小廝誠惶誠恐的跪下叩頭:“都是小的應該做的,多謝夫人,多謝夫人。”
範夫人眸間閃過一道厲光,範宗,你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範夫人身邊的婢女拿着一個錢袋走到小廝的身邊,放在他的手上,面上帶着一絲笑意:“這是你的,以後爲夫人做事還會有更多的好處。”
小廝額頭上直冒冷汗,歡喜的接過。
臨到天黑,沒有等到範家二少爺被帶回的消息,範夫人有些坐立不安,幾次三番的問侍候的婢女。
晚飯已經擺下,範夫人正要拿起筷子吃飯,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傳來,有女子驚慌的喊道:“夫人,夫人,二少爺出事了,二少爺出事了……”
範夫人手下一鬆,筷子掉落下來,發出一聲脆響,當即站了起來,喝道:“慌慌張張的做什麼?範家的規矩你都忘了嗎?”
“奴婢沒忘,是二少爺,二少爺和人爭鬥,打傷了那人……”婢女焦急的說道。
範夫人眼中閃過一絲慌張之意,隨即恢復鎮定:“不要慌張,且慢慢的說來。”
要是和一些王公貴族之類的,打傷別人只需要賠償一些費用,再賄賂一下刺史大人,那就沒有什麼事了。
這個混賬孩子,總是給她惹事。
“夫人,二少爺在花樓和刺史大人的獨生兒子因爲一個名妓發生了口角爭執,越吵越熱鬧,最後居然都動手打了起來,二少爺從小練過一些武功,那刺史大人的兒子天生身體不好,被二少爺給打成重傷了……”
婢女一句話未說完,範夫人眼前一暈昏了過去。
“夫人……”
下人們亂成一團。
這邊躺在牀上看書的範宗聽小廝眉飛色舞的說關於範夫人的事情,嘴角揚起一抹淡笑。
“她終於有點反應了,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了。”
“少爺,你不知道夫人那個時候臉色有多差,那臉啊,當即就綠了,一口氣上不了就昏了過去,她的兒子現在打傷了刺史大人的獨生兒子,還將他的兒子的一隻耳朵割掉,這一次啊,刺史大人肯定不會放過他的,二少爺,這一次是完了。”
“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要不出手就不出手,一出手就給她來一個最大的打擊,讓她永遠也翻不了身。”
範宗將書放在牀頭,疲憊的打了一個哈欠:“小范,你和鄧林都功勞重大,等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後,少爺我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小廝忙應道。
額頭上冒出一陣冷汗。
差一點他就站錯隊了,還是少爺最厲害,夫人那種只生活在後宅院子裡的女人在少爺的面前,那簡直是不堪一擊。
……
深夜,夜涼如水,涼風習習。
只有幾顆黯淡的星星在天空孤寂的眨着眼睛,月亮早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烏雲遮住了真面目,藏了起來。
範夫人深夜驚醒,大叫了一聲,婢女大踏步的趕過來:“夫人,夫人……”
範夫人在婢女的攙扶下起身,有些迷糊的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回夫人,都已經辰時了。”婢女說道。
“辰時?”範夫人喃喃道,臉色一變就要起身:“達兒,我的達兒,他在哪裡?”
“夫人……”婢女扶住她,喊道:“夫人,二少爺將刺史大人的兒子打成重傷,還將他的一直耳朵給割了下來,現在被刺史大人關在牢中,現在天色已晚,夫人要去看二少爺,還是等明天一大早再說吧!”
“達兒……”範夫人一口氣上不來再度閉上眼睛昏了過去。
“夫人……”婢女聲音慌張的喊道,只是站着不動,望着氣得昏迷的範夫人,臉上卻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
“該死的範宗,一定是他搞的鬼,我不會放過他的,不把他大卸八塊難解我心頭只恨,可憐我那現在身處監牢中的達兒。”再次醒來之後,已經是第二天。
範夫人臉色蒼白,就是塗抹了一層厚厚的胭脂也蓋不住那滿臉的疲憊,就連眼睛都好像腫了一大圈。
“枝椏,你去告訴方總管,讓他立即提前行事,務必要將那四個人保護好,不受一點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