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林不敢與秦琦琴認真的眸子相對,扭過頭道:“我們不止一次的見過面,當然認識姑娘了。”
“你說謊!”秦琦琴大聲指責,含淚道:“你說謊,你明明不敢看我,你是心虛了,我們早就相識了,而不是像你說的,我們只見過幾次面,我們曾經是那麼的相愛,你也說過會爲我做任何的事情,我是對不起你,可是我後悔了,所以我來找你了,我來彌補了,可是你爲何不敢認我?爲何不給我們一個機會呢?”
鄧林用有些可憐的看着秦琦琴的神情,神情無一絲動容:“姑娘,我看你病了,還病得不輕,你還是早些回家看看你的病再出來吧!”
“你說我病了?”秦琦琴不可思議的直直的盯着看起來一臉坦然的鄧林,沉了臉色:“我就是病了,我是爲你而病的,鄧林啊,鄧林,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啊!你知道我一路上爲了找你,向你贖罪,我受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嗎?我固然有錯,可是你也要給我一個可以補償的機會啊!你卻裝作不認識我!不知道我們過去的風風雨雨,曾經的美好,你是多麼的殘忍,多麼的殘忍!”
她差點就死在路上,永遠也見不到他了。
可是他呢,他裝作不認識她,一開始她不是沒有懷疑過,可是她寧願相信他,相信他是不會騙他的,直到葉星瞳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僞裝,她還是不願意相信。
她也能感覺得到,他對她並不是完全沒有感情的,他還惦記着她,愛着她。
用自己的方式關懷着她,可是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殘忍的拒絕她。難道她千里迢迢的來就是爲了得到這樣的一番羞辱嗎?
鄧林啊,鄧林,你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並不是我殘忍。是姑娘認錯人,還一直給鄧某找麻煩。讓鄧某清靜不得,鄧某早已經將事情說得一清二楚了,是你自己不相信,那鄧某也完全沒有辦法。”
“鄧林!你怎麼可以這個樣子?我滿心歡喜的來見你,你卻這樣對待我,至少給我一個原因,一個拒絕我的原因,只要你能說出一個原因。我願意離開!”秦琦琴說道,微擡起頭,將眼中要流出的淚硬生生的又收了回來。
如果他說他不再喜歡她了,她立馬就走,絕對不會再留下讓他煩了。
突然秦琦琴目光一凝,深深的凝注在鄧林的手腕上面,那裡有一條紅色的絲線綁着,結頭被挽成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擡起手腕,秦琦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同樣的紅色絲線,眼中的淚再也忍不住落了下來:“你還說我認錯人了。你的手腕上面有一條和我的一樣的鴛鴦紅色絲線,當初是我親自的給你綁上面去的,你還想繼續否認嗎?”
鄧林臉色微變。擡起手看向那衣袖沒有完全掩蓋下的紅色絲線,眼中流露出千萬種複雜的神色。
等將袖子放下,已經恢復了正常,毫不避諱的看着秦琦琴,目光變得陌生起來,聲音也陡然擡高:“是,我就是騙你的,我就是鄧林,沒錯。我就是鄧林,你現在有什麼資格讓我來原諒你?那一天。你來找我,我也是滿心歡喜啊。可是結果怎麼樣?因爲你,我違抗了我母親,摔門而出,我母親爲了追我不曾想被院內的井繩絆倒一命嗚呼,她死了,她死了,你開心了?”
秦琦琴捂住嘴一直哭顫聲說道:“我……我也不想那樣的,我只是告訴你我要定親了,我要和另外一個人定親了,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能違抗我父母的命令,家中只有我一個獨女,我不能那麼任性!”
“你不能那麼任性?所以你就順從他們的意就定親了,你爲了你所謂的孝道,卻害死了我的親孃,要不是你來找我,說出那番另我傷心痛苦,生不如死的話來,我會急急的追隨着你出去嗎?我娘會因爲擔心我,追我死了嗎?”鄧林幾乎是嘶吼着喊了出來,眼角流出幾滴淚水。
他從小和娘相依爲命,是娘辛辛苦苦的將他養大,卻因爲那樣的意外死了。
他想過要將秦琦琴追過來的,哪怕是和她一起天涯海角,四處爲家,浪跡街頭,苦一點,窮一點,他都不怕,只要能和她開開心心的幸福的在一起,他覺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爲幸福的人。
可是他娘死了,他再也沒有親人了,還是因爲他心愛之人的緣故。
讓他如何放開胸懷?
他以爲自己可以忘記,只在心裡面默默的想着,記着她就好了,她嫁給了那個富家王公子,也算是門當戶對,才子佳人一對。
他們身份本就不相當,還有他的親孃的死擋在他們身邊,他又有何臉面來請求他們在一起?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會發生那種事情,後來我找過你,可是你走了,我問你們的鄰居才知道你收拾東西走了,大娘的事情我很抱歉,可是我是無意的。”
鄧林轉過身,擦乾了眼中的淚,閉上了眼睛:“我不管你是誠心還是無意,既然你放棄了,選擇了那個王公子,你就嫁給他吧,你們門當戶對,金玉良緣,是很配的很讓人羨慕的一對,我只是一個平凡的農家窮孩子,配不起你高貴大小姐的身份,不要再來找我了。”
“好,你這麼嫌棄我,那我走好了,我走了,我再也不會回來了!”
秦琦琴咬了咬牙,再沒有看鄧林一眼,幾乎是跑着出去了。
杏子看見秦琦琴哭着出來,嚇得變了臉色,急忙提着衣裙跑着追了上去:“小姐,小姐……你要去哪裡啊!等等我啊!”
葉星瞳正在範家湖邊的亭子裡和範宗一起喝茶,順便聊了一些關於當初收留鄧林的事,範宗也未曾想過隱瞞,小廝也是當初的見證人之一,因爲範宗身體的緣故,不宜多說話,就由小廝小范一五一十的將當初的事實說了出來,範宗作些補充。
當初範宗第一次見到鄧林的時候是在下雨過後,那一天下了一場很大的雨,漫天的泥濘,雷聲震天。
等到雨停之後,範宗突發奇想,想要出去走走,散一散心,不料在一街道旁的一個旮旯立馬發現了滿身是泥,發了高燒,奄奄一息的鄧林。
心生憐憫,便讓小廝將他揹回了家。
一開始讓大夫看時,大夫搖頭說沒治了,讓他們準備好棺材吧!
豈料那時候鄧林突然喃喃了一句:“琴兒……琴兒……”
鄧林的聲音很輕,很小,但是離他最近的範宗卻聽見了,眼中一喜,喊住要走的大夫:“大夫你快去瞧一瞧,他剛纔說話了,是不是還有救?”
大夫當時的表情很吃驚,掂着藥箱子就跑着過去了,等趴在他臉上仔細要聽的時候,他已經不說了,大夫將頭擡起,懷疑的問範宗:“一點聲音都沒有,你確定剛纔沒有聽錯?”
明明就是一個只留了一口氣的人,怎麼可能還能說話?
“當然是真的了,我們少爺說什麼,就是什麼,你一個大夫看病就好了,管那麼多的閒事。”小廝忍不住說道。
“小范,不得對大夫無禮。”範宗說道,目光轉向牀榻上面奄奄一息的鄧林道:“大夫,你再好好的看一看,是不是真的能救回來?”
“好,那我就再看一次,能不能活過來,也要看他的造化了。”
大夫伸手在他的鼻端停了幾秒鐘,掀了掀他的眼皮,最後又給他把了一下脈搏,有些奇怪的搖頭。
小廝看着他道:“大夫,是不是不行了?”
大夫搖頭:“不是,他的脈搏很奇怪,剛纔跳動還很弱的樣子,像是隨時會停止一般,現在好了不少,我可以治了。”
小廝高興的拍手:“那真的是太好了。”
範宗也露出了一抹雨過天晴的微笑。
“自從大夫判定他能治之後,他整整發燒燒了將近三天,差點整個人都燒沒了,還好最後一刻醒了過來,醒來的那一段時間一直悶悶不樂的,和他說話也不肯說,直到我弟弟來了,我弟弟覺得他是一個很不錯的人,拼命的講故事逗他,陪他一起玩,一起看書寫字。”
“再到後來,他最終放開了心思,警覺的他猜到了我在範家的尷尬局面,就決定幫我留了下來,現在除了當我的管事,還當我弟弟的朋友,以及教書先生。”
聽完之後,葉星瞳心中感慨,當初要不是範宗路過救了鄧林,那鄧林現在恐怕早就死了,還能等到秦琦琴找來的時候?
不由得感嘆命運的捉弄,緣分這東西是真實存在的,但是能靠的也只有自己的努力。
“原來,當初他也經歷了許多……”
葉星瞳一句話沒有說完,就聽見嗚嗚的哭聲,伴隨着女子輕盈的腳步聲。
葉星瞳擡眼看去,居然是秦琦琴,剎那間神色低沉了下去,抱拳向範宗告別。
“如果範公子有什麼困難的事情可以來找我,我一定義不容辭。”
範宗點頭,也向那邊已經跑過去的白衣女子看去,眼神閃過一抹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