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終於能喘口氣了。”阿九看着空蕩蕩的桌案,嘴角翹得高高的。她用了兩個月又二十天的時間,終於把內閣給調整過來了,確切地說是談林在內閣終於站穩腳跟了。
年後一開衙,阿九就不顧所有人的反對把談林塞進內閣了,朝臣都蒙了,這升遷的速度也太快了吧,那什麼三級跳跟談林比起來都弱爆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女帝的這位寵臣走完了別人需要走幾十年的路,直接進了內閣成爲大燕朝最年輕的閣臣。
朝臣回過神來自然不能答應呀,這也太兒戲了!可是阿九執意呀,無論誰反對,阿九就是一句話,“談林才幹出衆。”哪個不服氣的可以找談林切磋切磋。
而身爲當事人的談林則榮辱不驚地站在阿九身側,那幅傲視羣臣的樣子真的很想讓人打他呀!切磋個屁呀,之前又不是沒切磋過,不都敗在談林這佞臣的手下了嗎?聖上明知道這事還提議切磋,這不是偏袒他嗎?
就這樣,阿九頂着全朝的壓力把談林送進了內閣,她對談林道:“小談公子呀,爲了你,朕可是豁出去了,你可千萬別讓朕失望呀!來,跟朕表個態,說,能不能把內閣給朕拿下來?”阿九眯着眼睛語含威脅。
談林嘴角抽了抽,聖上這般急慌慌把他送進內閣,不過是爲了自己偷懶罷了。身爲未來要替聖上做牛做馬做苦力的他,聖上還好意思讓他表態?
不過他聽過聖上的構想,嚮往的同時亦心中感動,縱觀歷史上,還沒有哪個帝王授予臣子這般大的權利,說一句聖上之外就屬他最大也不爲過了。手握權柄,他心中有多少抱負實現不了?
算了,算了,就看在聖上如此信任他的份上,他就表個態吧。
“三個月,聖上給臣三個月的時間,臣便能把內閣握在手中爲您所用。”談林立下了軍令狀。
阿九非常高興,拍着談林的肩膀,道:“好,朕就等着你的佳音了。嗯,朕先祝你旗開得勝,一舉滅了內閣那羣老頭。”
談林嘴角又抽了抽,內閣的那羣老頭?聖上好頑皮哦!
朝臣見聖上一意孤行,雖然嘴上罵着談林是佞臣,是小人,心裡其實可羨慕了,恨不得能以身相替。哎,談林那小人不就是年輕了點,不就是長得好看了點嗎?一擡頭看到和談林小人說話的鎮北將軍,他們的眼睛頓時亮了,新歡舊愛,打起來纔好呢。
若讓他們聽到寧非和談林的談話內容,他們非得懷疑人生不可。
寧非繃着一張臉,“小談大人,朝政就拜託你了,這段日子聖上都累瘦了。你趕緊把內閣那羣老頭搞定,本將軍也好帶着聖上出去踏踏青,舒展舒展筋骨。”
談林整個人都不好了,昨天稱重,聖上還長了一斤好伐。反倒是他,整整減了三斤。都說冬日養膘,他特麼的還掉膘,可見真正辛苦的人是他呀!聖上不想着褒獎他,反而想着跟情郎去踏青欣賞春色,這真的好嗎?
談林張了半天的嘴,最終出口的話卻是:“談某一定會盡力爲聖上分憂。”好讓聖上無後顧之憂去談情說愛,如他這般鞠躬盡瘁的臣子也是沒誰了。
寧非很滿意,如阿九一般拍了拍談林的肩膀,然後走了。他知道噠,談林太強勢,阿九不喜歡強勢的男人,阿九就喜歡他這樣的。談林那就是給阿九做牛做馬的,所以他一點都不擔心噠。
這幅相見歡的情景反倒讓朝臣看不明白了,只能在心中感嘆:鎮北將軍的胸襟就是寬廣啊!
以樑首輔爲首的內閣也沒勸住阿九,所以他們對空降來的談林十分牴觸,爲了爲難他,把難度大差事都交給他處理,還美名其曰鍛鍊年輕人。甚至有三位閣臣把自己的分內活都推給了談林,自己落得清閒。
談林呢,脾氣可好了,無論誰讓他做什麼,都是一副笑呵呵謙遜的樣子,絲毫不推諉。哪怕加班加點忙得連口水都來不及喝,也無一句怨言。反而還虛心求教,說這都是老大人們提攜他教導他,是爲了他好呢。
所以一個月後,內閣的幾位老臣對談林的態度好了許多,哪怕心裡仍是瞧他不順眼,但看在他幫自己做了差事的份上,也不好給他臉色看了。雖然不會真的教他什麼,但談林請教的時候,他們也是會說幾句的。
現在就是樑首輔,偶爾也會讓談林幫着看看奏摺,寫個條陳什麼的。
阿九知道了,冷笑了幾聲,什麼都沒說。一羣蠢貨,吃虧是福都不懂嗎?一個個還以爲爲難了談林似的,等着吧,有他們後悔的時候。
果然,三個月還沒到,內閣五位閣臣就被談林架空了三個。多虧了他們把自己的活兒推給談林做,累是累了些,但談林很快就熟悉了整個內閣的運轉,他本就極有才幹,差事做得漂亮極了。
所以樑首輔使喚他使得順手極了,漸漸的他在內閣就有了話語權。阿九的政令他第一個站出來支持,哪怕內閣其他人都反對,他也據理力爭,而且往往還被他爭贏了。
爲什麼會這樣呢?因爲內閣現在相當於是談林一個人在幹活呀,樑首輔畢竟年紀大了,心有餘而力不足,就是想多操勞也沒那個精力了。
之前那幾位把自己的活兒推給談林閣老也意識到了不對,不僅拿回了自己的差事,還開始排擠談林,不讓他接觸一點事務。
談林也不介意,依舊笑呵呵的,就坐在值房裡喝茶,一副優哉遊哉的樣子,愜意極了。呵呵,想把他趕出內閣?當他是吃素的嗎?之前的活兒都白乾了?這幾個老頭也是蠢,他的便宜是好佔的嗎?給出去容易,要再拿回去可沒那麼簡單嘍!
果然,談林才閒了一天內閣就被聖上罵了個狗血噴頭,“瞧瞧,你們也都是積年的老臣了,差事就是這樣處理的?拿回去返工,這般粗糙的方案,以後都不要讓朕瞧見。”
以樑首輔爲首的閣臣個個冷汗淋漓,本就兩個多月沒有翻閱摺子,他們對朝中的情況也把握不準,處理起事務來也就力不從心。再加上覺察到了談林的險惡居心,心裡憋着一股氣,就更大失水準了。而且他們哪裡比得上談林處理事務的手段高明呀!
在連着被聖上罵了三回,樑首輔病倒告假在府裡修養後,內閣的幾人不得不捏着鼻子請談林做事了,之前內閣的格局是各自爲政,現在好了,除了告假的樑首輔,其他人全都淪爲談林的附庸了。
談林的涵養就是好,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都沒見他生氣或是拿喬。可內閣卻無一人敢小看他了,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短短數月不僅站穩了腳跟,還能讓那些老臣子不得不以他爲主,這手段,也是極佳的了。
身爲閣老的刑部程尚書,心裡已經暗自琢磨了,樑首輔年紀大了,等他致仕後就空出了首輔之位,他資歷淺,再加上身份尷尬,能入閣已經很滿足了。除了他之外,次輔年紀也不小了,能力也不出衆。剩下的幾位——程尚書想起這幾位辦的糟心事,什麼心情都沒有了。
晚節不保啊!
這般算來首輔的位子恐怕要落到談林那小子的頭上,不服氣?不服氣有什麼用呢,誰讓人談林年輕有爲呢,女帝是出了名的愛用年輕臣子,這才登基幾個月,就提拔了一大批年輕臣子了,早朝時一眼望去,殿上的老臣子都少了三成了。
談林?談林!此人是聖上的第一心腹,只可拉攏,不得得罪呀!
程尚書想起談林似乎還尚未婚配,他就想起了家裡的孫女,家中還有三個尚待字閨中的孫女,到了花信之期的有兩個,可是程尚書卻遲疑了起來,即便是昧着良心,他也不能說他孫女和談林般配呀!他的孫女並不比別的閨秀差,但跟談林比起來,哎,就拿不出手了哇!
可要讓程尚書放棄,他又不大甘心。要不,試試?程尚書心中底氣不足啊!
被程尚書惦記的談林過來交旨,“聖上,幸不辱命。”
阿九心情極好,“很好,朕果然沒有看錯人。樑首輔年紀大了,他已經在朕跟前透露了想要致仕的想法了,朕倒是想挽留,可想想樑首輔也爲大燕鞠躬盡瘁一輩子了,瞧他那身體退下來也沒幾年的時間了,難道真讓他死在任上?朕於心不忍啊!”
“頂多半年,朕便會答應樑首輔致仕,到時空出的首輔位子——”阿九看向談林,“小談大人啊,朕覺得你能上。”阿九說了半天,其實想說的就只這一句。
談林淡淡微笑,“臣遵旨。”聖上覺得他能上,那他就一定得上,不能也得能。
阿九見談林這般上道,臉上滿是笑容,“那就辛苦小談大人了,哦,你不是很喜歡茶葉嗎?朕這裡有的,只要你能看上眼的,全拿去好了。”對於能爲她做牛做馬的臣子,阿九還是很大方的。
談林還說什麼呢,謝恩唄!順便抱走了阿九桌上的奏摺。
沒有朝政一身輕,阿九伸了個攔腰就出了御書房。外頭的陽光晃得阿九眯起了眼睛,已經是暮春了,她再不出去瞧瞧春景,春天就過去了,大好的春光都辜負了。阿九尋思着,是不是該找寧非去京郊走走?看看花呀草呀的洗洗眼睛,成日瞧着那些老頭,日子長了,阿九覺得自己都要變得面目可憎了。
一想到看花看草,阿九立刻就想起宮裡也有花草呀!腳下一拐,就朝着御花園走去。離御花園還老遠呢,就聽到一陣悅耳的絲竹之聲傳來,隱約的還聽到有人在唱歌,似乎好多人在舉行音樂會。
阿九詫異地看向身後跟着的張穆雅,“這是?”何時宮裡這般熱鬧了?
張穆雅抿了抿嘴,道:“自打後宮的各位娘娘觀看了宮宴上的歌舞,就迷上了。開始只是傳伶人樂師表演,後來許是覺得不過癮,就自己親自上場了。各位娘娘都多才多藝,聚在一起,你彈琴,我起舞,她唱曲子,比起專門練這個的伶人也不差什麼。近來天暖了,各位娘娘就經常在御花園排練歌舞,奴婢之前忘跟聖上您說了。”
阿九詫異過後就笑了,她之前還想整點什麼事讓她們消磨時光,她這邊還沒有主意,她們自己就想到了辦法。彈琴唱歌舞蹈,沒有比這更高雅的了。
“走,咱們過去瞧瞧她們去!”阿九來了興致。
阿九的到來,讓這羣宮妃有些惶恐不安,跪在地上請安,心裡可沒底了。
阿九把她們的神情看在眼裡,就當沒看見似的,道:“諸位都起來吧!老遠就聽到你們的琴聲,歌聲了,唱得不錯嘛,什麼曲子,朕聽着挺新鮮的。”阿九很感興趣地問。
宮妃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聖上是什麼意思?不過瞧見她並未生氣,其中一人大着膽子道:“回聖上,是顧姐姐新作的詞,叫‘蝶戀花’。”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顧姐姐當年是京中有名的才女,作的詩詞比起男子來也不差。”
“聖上休要聽李妹妹誇張,妾身不過比尋常人多讀了幾本說罷了,聖上跟前誰敢稱才女呀!”一位穿着蜜色裙子的女子站出來大大方方地道,瞧着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年輕得很。
之前開口說話的那位不服氣地道:“哪有誇張?顧姐姐本來就是才女嘛!你讓她們說,我有沒有誇張。”
阿九擡手攔住要說話的顧姓宮妃,饒有興味地道:“蝶戀花是吧?你們唱來與朕聽聽。”
宮妃們相互瞧了一眼,見阿九沒有怪罪的意思,便各站各位,調弄起絲竹,那位李姓宮妃放開嗓子唱了起來,歌聲婉轉動聽,比起現代的那些實力唱將也是不差的。阿九不由聽得入了迷,跟着打着拍子哼唱起來。
一曲結束,阿九拍手叫好,“好好好,詞美,曲美,誰說才女之稱誇張了?朕覺得名至實歸嘛!”
宮妃們得了阿九的誇張,一個個可高興,可興奮了,就連最沉得住氣的顧姓宮妃,眼底也滿是笑意。
真是太好了,聖上都誇她們表演的好呢,以後她們再在宮裡排練歌舞,看哪個還敢說閒話。
顧姓宮妃眼睛一閃,給身邊的一人使了個眼色,那人會意,對阿九道:“聖上才學出衆,遠勝我等,宮宴上的那些曲詞聽說都是出自聖上之手,妾身十分喜歡,聖上能否爲我等也寫一首詩詞?”
阿九倒是沒想到還有這一插曲,不過看到宮妃們臉上的殷切和忐忑時,她就答應了。她是作不出什麼好詩詞,但她會抄啊,“好呀,朕這裡也有一首‘蝶戀花’,就送與你們吧。”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牆裡鞦韆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裡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蘇軾的那首《蝶戀花》就被阿九毫無壓力地念了出來,唸了一遍,又清唱了一遍。宮妃們的眼睛頓時就亮了,一個個看着阿九,目光可熱切了,崇拜極了。
阿九離開後,還聽到她們嘰嘰喳喳的說話聲呢。
“真不愧是咱們聖上,連曲子都唱得這般好聽,哎呀呀,天底下怎麼有這麼完美的人呢?”捂着通紅的臉一副小迷妹的樣子。
“要不然能做咱們聖上嗎?盤古開天地以來頭一位女帝呢!真給咱們長臉了。”
“聖上怎麼那麼好看呢?她剛纔看着我的時候,我的不知道說什麼了,心頭快跳出嗓子眼了。你摸摸,現在還砰砰跳得緊呢。”
“你個沒出息的,咱聖上又不是男人,你芳心亂撞個什麼?”
“哼,你有出息你臉紅什麼呀?”
“我熱的不行嗎?不過咱聖上雖不是男人,生得卻比男人還好看,那目光比男人還迫人呢。”
阿九的耳力極佳,聽着這嬌聲軟語,嘴角不由翹了起來。
真好,這醉人的春光可真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