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油傘怒氣衝衝地撐開,傘面上一副江南煙雨圖赫然出現在衆人眼底,或濃或淡的墨色,深深淺淺勾勒出一副朦朧的畫面,幾分飄渺,幾分磅礴。
計正濤再蠢笨,也知道自己說多錯多,索性不再說話,巴巴地看着琴苗苗。
“你還有事?”琴苗苗終於問道。
“那個,”計正濤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們完成了第一個任務,是不是該慶祝一下?”
他邊說邊朝楚景修望去,希望能得到支持。
“你請?”這纔是琴苗苗最關心的。
計正濤一怔,隨即忙不迭地點頭,“那是自然,要不,我們自己做火鍋怎樣?”
“好啊。”琴苗苗不挑食,只要不花她的錢,不用她下廚,吃什麼都好。
“那我去買菜。”計正濤二話不說主動接下了買菜的活兒,臨走前,還依依不捨地回頭張望了一眼。
“誘貨”裡只剩下琴苗苗和楚景修,氣氛有些尷尬,琴苗苗想撇下楚景修獨自上樓,又覺得似乎不好,想走又不能走的神情看上去十分憋屈。
“走,我們去超市買飲料。”楚景修長臂一招,就把琴苗苗攬在懷裡。
斜眼,挑上楚景修的目光,琴苗苗朝他搭在自己肩上的大手甩了個眼神過去,示意他放手。
楚景修微微一笑,手臂順勢一滑,握着了她的小手,“書生,看店。”
不等書生答話,兩人已經出了店門,順着街道前行,一刻鐘後到了離“誘貨”最近的超市。
超市最熱鬧的時候是早市和晚上晚飯後的時間,這個時間點人並不多,楚景修推着購物車與琴苗苗到了一樓飲料區。
琴苗苗站在貨架前,眼花繚亂地看着琳琅滿目的包裝,認真挑選着。
楚景修也不催促,安靜地站在一邊,耐心等着。
貨架上照明燈的光暈正好打在琴苗苗的頭頂,在她柔順的黑髮上打出一圈黃色的光暈,入眼柔和。
楚景修微眯着眼,背在身後的大手手指捻了捻,突然擡手,按在了琴苗苗的頭頂。
琴苗苗驚了一下,隨即淡定地回頭,冷眼看着身邊的人。
楚景修無辜地撇嘴,沒有要收手的意思。
“這纔是你的本性吧。”琴苗苗輕飄飄的聲音裡,滿滿的,都是肯定。
楚景修輕笑,“大家這麼熟了,自然應該坦誠相待。”
“說吧,你留在我身邊想做什麼?”琴苗苗轉身,定定地看着楚景修。
她本就不喜歡猜測人心,既然楚景修要“坦誠相待”,那大家就“坦誠”吧,當然,要是他此刻隨便編個謊話圓過去,她也就順便聽聽。她不過是擺個姿態,讓楚景修知道,她對他不是沒有防備之心,兩人的關係還沒有達到可以勾肩搭背。
楚景修揉了揉她的頭頂,似乎是在爲她的話而生氣,臉上依舊掛着怎麼看怎麼寵溺的笑容,古井幽蘭的雙眼,眼底劃過一絲波瀾。
“我要是想對你做什麼早就動手了,你該知道,你不是我的對手。”
“所以你就有恃無恐?”
楚景修無奈地搖頭,“我哪次不是看你的眼色行事?我留在你身邊,無非是……”
“無非是什麼?”琴苗苗追問。
“無非是我初來乍到,我們比較熟悉,再加上又在同一個公會,做任務方便,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可以隨時隨地地提醒你,你還欠我一條手織圍巾。”
是嗎?
琴苗苗學着楚景修先前的模樣,微微眯着眼,審視地看着他。
良久,終於鼻音重重地哼了一聲,“希望是這樣。”
當然不是這樣。
看着琴苗苗別過去的側臉,楚景修眼神黯了黯。
選了喜歡的飲料,兩人又買了水果,這才大包小包地往回趕。
計正濤的速度很快,兩人回到“誘貨”的時候,他已經買好了菜與火鍋料,正在廚房煮料,聽到聲音,出來看了一眼,“今天這頓我來做。”
琴苗苗無所謂,反正她不是下廚的那個。
於是,計正濤一個人佔領了整個廚房重地,楚景修與琴苗苗在閣樓看電視,書生已經把店門鎖上了,百無聊賴地縮在油傘裡,靜靜地躺在琴苗苗腳邊。
計正濤的動作很快,一個多小時就把素菜與葷菜全部弄好,把底料和油碟端上了閣樓。
“丫頭!”一中氣十足的聲音呼嘯而過,計正濤嚇得手抖了兩下,底料差點潑出來。
琴苗苗擡了擡眼,邁着八字步走到樓道口的神龕前,“老鬼,想起我了?”
“到桑墟這麼久了,怎麼一個電話都沒有?”一點也不講道理的聲音從神龕裡的符紙上傳來,計正濤下意識地朝後縮了縮。
“你還好意思說我,我一到這裡就給你報平安了,倒是你,說,是不是又下山看姑娘去了?”琴苗苗的聲音不大,氣勢上卻絲毫不弱。
“胡、胡說,”那邊的老頭子立馬反駁,即使沒有看到人,也不難想象他吹鬍子瞪眼的模樣,“隔壁的臭和尚廟裡做法事,我去幫忙了。”
“真的假的?”琴苗苗挑眉,一臉不信任地說道,“你什麼時候信佛了?”
“行業切磋,你知道什麼?你在那邊還習慣嗎?要不,我把老大叫過去,有他在,我也放心些。”老頭子的聲音尖銳,可言語當中卻透着一絲關切。
楚景修雙手抱在胸前,冷眼看着神龕裡皺巴巴的符紙,陰暗的眼神裡算計着什麼。
“不用,你不是不知道大師兄那囉嗦的性格,我……”
“我家苗苗不需要外人,有我就夠了。”楚景修並肩站在琴苗苗身邊,霸道地把她攬在懷裡。
“喲,這個年青人是誰?”比起琴苗苗的淡定,符紙裡傳出來的聲音就要促狹得多。
想是不甘心,那符紙竟然從神龕裡面飛了出來,圍着兩人煞有介事地轉了兩圈,符紙上的硃砂痕跡不停地閃爍,將整張符紙都映成了紅色,像是某人虎視眈眈的眼睛。
“你是丫頭養的小白臉?什麼時候跟丫頭在一起的?”老頭子欠扁的聲音異常尖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