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們聽您的。”
患者親眼見過生命的脆弱後，選擇相信李敬生。
因爲血的教訓就在眼前。
昨天傍晚，要是她的那位孕晚期朋友聽從了李敬生的勸告，不擅自離開醫院，老裨益配合醫生檢查與治療，或許就不會發生那樣的悲劇。
“李醫生，還有一件事情想要請教您。”
女患者說完，她的丈夫直接遞了一個厚厚的紅包給李敬生。
“一點小心意，請您買杯飲料喝。”
這個紅包的厚度，如果裡面裝的是百元大鈔，應該不低於一千元。
家屬給出這麼大的一個紅包，肯定有所求。
“如果只是諮詢一些診療建議，我這裡實行義診，不收費。紅包還請收回，你們的心意我領了。”
李敬生就沒有收過任何一位患者或家屬的紅包。
這是一位醫生的品德。
人的貪慾是無窮的，能收一次，就能收二次，第三次。
有些醫院，病人想要開刀，醫生光明正大的索要紅包。而且病人要是給的紅包太小，醫生可能不會接，或者安排手下的規培醫生給患者進行手術操作。
相信那些醫生剛開始的時候，也是本着學醫的初心。
後來慢慢變了質，就是因爲收紅包收習慣了。
一件違法的事情，做起來，變成了日常行爲。
“那等我老婆康復後，請您吃飯好了。”
男子眼見李敬生不肯收受紅包，也就沒有再強塞。
“各家醫院的技術良莠不齊，我們是外行，想請教一下李醫生，在哪家醫院開刀比較好？”
“你們現在在哪家醫院住院？”
“在僑邦醫院。試管嬰兒也是在那裡做的。”
市內能做試管嬰兒的也只有僑邦醫院。
就連人民醫院都做不了。
這個不但要資質，而且有很多技術難關，必須有一支專業團隊。
做試管嬰兒的市場需求本身不大，江離市雖然有着一千多萬人口，但是需要做試管的婦女並不多。
很難容下兩家醫院。
人民醫院本來就已經處在下風，正在着手佈局開第二家分院，然後建立專門的卒中、胸痛中心，把介入治療做到極致。
估計也是看到有王維維、駱丙剛這兩位頂尖心血管內科專家。
然後又有着李敬生的加盟，讓這個團隊在介入技術方面做出了重大突破。
人民醫院抓住這個契機，想要一舉打出氣勢，讓醫院多出一個有強大競爭力的特色項目。
近些年，隨着人們的生活水平提高，心腦血管疾病的發生率呈現大幅上升趨勢。
治療這類病人，收費往往都不低。
如果能夠把這一塊做成市內最強，甚至成爲國內南部地區的頭部，醫院不但會獲得極高的聲譽，而且也能大量創收。
這年頭，醫院想要發展，招收高級人材，購置先進的設備儀器，建設充足的綜合住院樓，甚至配套成爲教學醫院。基本上成爲了頂尖醫院的四部曲。
很多頂尖醫院都是自己培養人才。
仍然以帝都的協和爲例，它不認外院的檢查，只認自家的。
這是爲什麼？
因爲外院的檢查有可能清晰度不如它，設備不如它先進。還有就是出報告的醫生，可能水平不到家，與協和的醫生有很大差距。
從而導致一些病因始終無法明確。
“僑邦醫院的技術是完全沒問題的，在那裡治療乳腺癌，只要你們的經濟能夠支持，完全可以。市內的頭部醫院也就那麼兩家，要麼人民醫院，要麼僑邦醫院。
你們現在本身在僑邦醫院住院，各方面的檢查都是在那裡做的，建議你們就在那裡做乳腺癌切除手術。”
李敬生給的意見算是比較中肯。
江離市有專門的腫瘤醫院，而且規模還不小。
雖說術業有專攻，但是她的情況，更適合在僑邦醫院治療。
實際上，哪怕是第二醫院這種三乙醫院，也是能夠治療癌症的。
各科室接診、收治的癌症患者並不在少數。
但是治療效果和技術水平，肯定不能與江離市腫瘤專科醫院、人民醫院、僑邦醫院相比。
除非遇到特別棘手的癌症，否則，僑邦醫院完全沒問題。
……
這件事情眨眼就過去八天了，李敬生每天該幹嘛幹嘛。
陽光診所後面不遠處的人民醫院分院已經開始拆舊房子。看來它很着急，在很短的時間內完成了徵收拆遷工作。
城南老街的城中村，因爲房租低，容納了許多來江離市打工的低收入人羣。
拆遷工作一直在陸續進行。
只是因爲密度較大，再加上房子漸漸有些賣不動，開發商拿地的積極性大幅降低。
所以，城南這邊的城中村規模仍然十分巨大。
人民醫院選擇在這邊建立分院，目光很深遠。
本身城南這一塊，也就只有第二醫院一家獨霸着市場。
隨着第二醫院最大的靠山退休，打破壟斷也就成了必然。
人民醫院搶先下手，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總比讓別的醫院捷足先登要好。
在這裡建立分院後，它憑藉背後的母院，完全可以快速做大做強。
可以說，以人民醫院的人才與設備優勢，在城南根本沒有對手。
李敬生與歐晴嵐一起散步時，還特意過去看了看，圈的地塊挺大的。建立七八棟綜合樓都沒有問題。
而且將來有需要，還可以向兩邊繼續擴大徵收拆遷範圍。
他的陽光診所，到時候會不會受到衝擊，暫時還不清楚。
不過他與人民醫院多位主任醫師，科主任的關係都處得不錯，人民醫院打壓他的可能性非常小。
至於正常的市場競爭，那就是各憑本事了。
這天，李敬生從第二醫院下班回到診所。
一名四十七八歲的氣質女子坐在接診大廳內等着他。
女子有着白皙的皮膚，扎着簡單的馬尾辮，沒戴眼鏡，穿着一件高領的黑色毛衣，外面配的是駝色羊毛大衣。
穿着打扮很有質感，顯得高貴，典雅。
只是她的臉色看上去很是憔悴。
黑眼圈也是較爲明顯。
儘管她抹了粉底霜遮掩，但是根本掩不住。
“老闆，這位美女姐姐專門過來找你，已經等了有兩個多小時了。”
唐萍對李敬生說道。
她相當於陽光診所的二當家，平時李敬生不在時，遇到一些特殊訪客，基本都由她來接待。
“你好！”
李敬生跟對方打招呼。“李醫生，您好，久仰大名。”
女子站起身，對李敬生點頭回應。
她的姿態顯得很卑微，說明很可能有事相求。
“美女找我有什麼事嗎？”
“有點事。能不能跟你到辦公室私聊？”
她看了看接診大廳內的環境。
這裡人多耳雜，顯然不是說事的地方。
“辦公室在那邊，請跟我來！”
李敬生對這種有氣質的美女，一向很優待。
歲月從不敗美人。
一個女人，只要過得充實，而且心善，上進，往往不會太差。
像眼前這位美女，四十七八歲了，看上去還十分賞心悅目，說明各方面都做得很不錯。這是一位素養極高的女人，經濟條件應該也不會太差。
女人想要美麗動人，二十五歲以前，只要長得漂亮就可以了。
過了三十歲，隨着容顏衰老，這時候，如果經濟條件不行，生活過得不如意，會非常顯老。整個人的精神狀態也會極差。
李敬生把她帶到辦公室後，給她倒了一杯水。
“謝謝！”
她起身接過。
手很白皙，手指修長。
沒有做美甲之類，甚至指甲剪得很短。
“還沒請教美女芳名！”
李敬生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我叫陳紅月，是僑邦醫院婦產科的一名副主任醫師，這次冒昧前來尋找李醫生，是想詢問李醫生，關於一位孕婦的事情。”
她居然是僑邦醫院的副主任醫師，原來是同行啊！
“只要能說的，我肯定言無不盡。但是涉及到患者隱私的事情，有些我就不好說了。這一點，還要請你多多理解。”
李敬生開的雖然是個小診所，但是保護好患者的隱私，這是每一位醫護人員應盡的義務。
肯定不能隨便透露給別人。
“應該不涉及患者的隱私。那位患者是一位孕晚期的待產婦，我是她的主治醫生。出事的前一天晚上，她偷着從醫院的住院病房跑出去了，聽說來過您的診所。當時是陪着一位患乳腺癌的孕婦一起來的。”
原來是爲了那個死亡的產婦來的。
估計家屬找醫院討要說法，鬧得可能比較兇。
大醫院抵禦醫鬧的能力要強很多，但是仍然害怕醫鬧。
只需兩三個家屬帶着患者往醫院進出口一躺，醫院的壓力瞬間就會達到頂點。
圍觀者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圍個裡三層，外三層。
李敬生上班的第二醫院，有時候就會發生這種醫鬧事件。
往往都是報警解決。
至於讓醫院保安打人，那怎麼可能？
患者肯定是在醫院治療後，療效不佳，或者出現了問題，這才鬧事。
這時候，保安碰他一根指頭，那就攤上大事了。
也沒哪個保安敢動手。
這位陳月紅副主任醫師，現在親自過來找李敬生，並且在診所內等了李敬生兩個多小時，說明她的處境很不利。
否則，像這樣的氣質大美女，平時請都請不來。
人都是無利不起早的。
“對，當時是有這麼一位待產婦來過我診所。”
李敬生坦然承認。
人家能知道得這麼清楚，來之前，肯定已經打聽清楚了。
只是不知道她現在找李敬生的目的是什麼。
“聽說您當時看出那名待產婦存在尿蛋白症狀？”
尿蛋白嚴重的情況下，病人會出現一些比較明顯的病容態。
僅僅只是看看患者的外貌，就能診斷出患者存在尿蛋白，這需要很豐富的經驗，以及超高的診斷水平。
一般的老主任醫師都不一定能辦到。
“對！”
李敬生再次點頭。
“那位產婦當晚並沒有回醫院，而是回家居住。晚上發作了，然後緊急送到醫院接生。當時因爲發生得非常突然，病人的羊水已經破了，孩子的腳先出來的。像她這種胎兒臀位，在生產前還沒能調整的話，我們爲了避免出現危險，會做剖宮產處理。”
正常情況下，分娩時，胎兒頭朝下。
只要腦袋出來了，整個身體就能嘩地一下跟着出來。
但是腳先出來，這是很不好的一個胎位。
容易出現危險。
早些年，一些接生婆因爲不專業，產婦出現難產，孩子的腦袋卡着不出來。接生婆用力拉扯嬰兒助產，結果把嬰兒的腦袋直接拉斷。
現在的產前檢查都很重視，只要判定是巨大胎兒，或者頭圍過大，又或者胎位不正，就會選擇剖腹產。
甚至就算是臍帶繞頸，也有可能需要剖腹產。
這個產婦不聽勸，沒呆在醫院，而是回家了。
結果在家裡發作了。
然後送到醫院時，羊水破了，孩子的腳都出來了，這非常麻煩。
羊水對胎兒非常重要。
當羊水破了後，它會很快排出孕婦的子宮，這時候，胎兒如果不能夠儘快出來，會出現缺氧。
“就算孩子的腳出來了，你們醫院仍然可以選擇給產婦剖腹產吧？”
李敬生不相信那麼大一家醫院，眼睜睜看着產婦死去。
“是的，後來選擇側切，剖出一個七斤八兩的男嬰。只是男嬰剖出來後，已經沒有自主呼吸。經過搶救，最終判定嬰兒腦死亡。
產婦在剖腹產後出現了宮縮不理想，產後出血較多的情況。
當時我因爲有事，剖完孩子後，交給手下的醫生就走了。
手下醫生髮現產婦宮縮不佳，產後出血較多，並沒有向我彙報。而是給產婦輸血四百毫升，補液一千五百毫升。”
輸血與補液，一般都是同步進行。
患者失血較多的情況下，需要輸血。
因爲血庫的每一袋血液都極爲寶貴，並不會無限量供應。
輸血兼補液，可以有效減少輸血量。
人體的三種體液，本身就是可以相互轉換的。
只是轉換機制較爲複雜。
“唉，那個產婦當時要是聽我的勸，及時回你們醫院就好了。可憐了一個嬰兒，剛出生就失去了生命。”
李敬生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