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外頭還有那麼些關於他勇冠三軍的傳奇故事,相比之下那位名不見經傳的林家公子肯定是要遜色幾分的,自古美人都愛英雄,何況是謝六郎這樣長相俊美的蓋世英雄,楊芮雪看上並不出奇。
可恨的是安王的默許,明明知道謝六郎是她江秋意的男人,卻還是默許楊力將楊芮雪許配給六郎,若不是六郎明確拒婚,這會兒謝家就多出來一個女主人了!那她這個二婚頭改嫁的寡婦,該如何自處?
六郎是安王的人,大將軍楊力心知肚明,雖然他在明面上從來沒有明確支持過安王,可背地裡對安王多次施以援手,早就足以說明他的政治立場了。
楊力想將女兒許配給謝六郎,謝六郎的夫人又在幫安王治理北秦,他不可能不事先請示過安王的,最後還是有了大將軍親自允婚的事,那就說明安王默許了!
和他心中權衡的大局相比,她江秋意算個屁啊!心裡頭窩囊的一塌糊塗,江秋意衝到了書房裡,洋洋灑灑寫了幾千字的質問信,在信中將自己一片丹心餵了狗的憤怒表達的一覽無遺,將將寫好,整個人卻定住了。
楊力自從交回三軍統帥的兵符之後便一直留在長安城享受他應得的榮華富貴,過着一品武侯的逍遙日子。這個時候被調離長安巡視邊防,還將自己最心愛的女兒,大將軍府唯一的家眷都帶出了長安,事有蹊蹺。
禹王府也不甘落後,相安無事了幾年,偏偏在這個時候想要拉攏六郎,六郎在軍中坐大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了,早不拉攏晚不拉攏,這個時候出手,是幾個意思?
還有安王,拼着得罪她的危險也要將楊力和六郎還有安王府綁在一起,這個時機,微妙的很,江秋意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手中已經寫好的書信被她揉成了一團投入火盆裡,她重新坐下,開始分析如今的局勢。
樑王在朝堂上已經被禹王打壓的擡不起來頭了,去年年底還被禁足樑王府險些褫奪了封號,要不是皇上接着開年祭祖的契機將他放出來,估計這會還在王府裡禁足發黴呢!
被禁足的名目很蹊蹺,竟然是多年前也鬧過的圈地一事。
南秦的氏族大家擁有大片的土地,還憑藉着祖上的功勳庇佑,相中那塊地就自行圈起來作自家之用,而土地原來的使用者,往往都是些無權無勢的平頭老百姓,自然是爭不過也鬥不過的。
偶有不甘心流離失所的奮起反抗,卻往往落得家破人亡的地步。
太子當年曾一力主張廢除門閥氏族自行圈地的權利,遠在閘北戍邊的齊越老將軍是頭一個支持他的,爲了支持太子,他甚至將齊家幾代人用戰功還回來的千里良田,全都無償贈送給了流離失所的老百姓。
太子將自己的屬地也全數捐出,罷黜圈地條例一事一時間在民間掀起滔天大浪,平日裡敢怒不敢言的老百姓們紛紛走上街頭,支持太子推行的新政,民意沸騰物議紛紛,皇上迫於壓力便將圈地一事提上了日程。
大喜在望的太子便在東宮擺酒設宴,宴請了一衆頂着壓力跟着他奔走數月的羣臣百官,就是那一場提前進行的慶功宴,改變了許多人的一生。
一夜之間,太子妃遇刺身亡,酒宴上支持太子新政的諸多朝臣被從四面八方殺出來的刺客屠戮,太子暴怒下失去理智,親手斬斷了齊家這條有力的臂膀,此後多年在朝堂上處境艱難,舉步維艱。
而廢除圈地令一事也在那些驚濤駭浪下不了了之。
如今圈地一事舊事重提,這次主張廢除圈地令的竟然是禹王,而跳出來反對他的自然是死對頭樑王,好死不死的,這個時候樑王手底下的人卻因爲圈地打死了人,一家五口,老弱婦孺都無一倖免,全都死在了守衛自己家園的鬥爭中。
屍體被憤怒的當地人高高的擡到了神武門外,百姓們自發的在神武門外靜坐示威,久久不肯離去。
前有禹王剛剛提出廢除圈地令,樑王便犯了衆怒因爲圈地害了五條人命,這事情就是巧合成這個樣子。
偏偏滿朝文武都跟吃錯藥似的,忽然高度一致的贊同禹王廢除圈地令的主張,一時間,禹王得到了朝臣百姓們的所有支持,百姓們甚至口耳相傳他是百年難得一遇的賢王!
當年還是太子的安王做這件事情的時候不止吃力不討好,還賠上了太子妃和他未出世的孩兒,還有齊越這名忠心耿耿的老臣的性命。
如今禹王做起來卻如此的得心應手,事情還沒落到實處呢,他就獲得了朝野上下一致的好評,真是同傘不同柄,同人不同命啊!
這個時候雙方都積極主動的拉攏軍方的人,只能說明大秦三王爭儲這齣戲已經唱到了高潮部分。
楊力號稱大秦的三軍統帥,戰打完之後兵符卻早已交還,留在長安他不過是個空有大將軍名氣卻無權調動一兵一卒的空殼武侯,反倒是遠離長安,纔可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安王默許楊力將女兒許配給六郎,無非是想將三家徹底的綁在一條船上,這樣他這個掌舵人才能更安心的乘風破浪。
禹王出手拉攏六郎,恐怕是齊芳想在禹王面前立功想出來的計策。她錦衣玉食的養着謝四妹這麼些年,爲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爲她所用。謝四妹若是能不辱使命的將魏家的女兒送進謝府,那謝六郎手裡頭的兵馬便成了禹王的馬前卒。
若是不能,謝四妹攜魏氏貴女入住謝家的消息也一定會傳到安王耳中。
六郎本來就沒有明確表示支持安王,他們可以使一招離間計,借安王的手除掉謝六郎這個不安的隱患,或者引得謝六郎背叛安王,兩虎相爭,他們便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這麼一想,即使離着旋渦中心的長安城千里萬里之遠,謝家還是不幸的成了沒有硝煙的戰場。而這後院裡戰鬥的從來都是女人。如今她多了兩個出身高貴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