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系列的疑點讓疤面陷入了沉思,他顯然是想不通齊芳的目的爲何,畢竟身爲齊越的部下,他覺得自己應該是要和老將軍的後人站在統一戰線的。可大小姐的選擇,卻讓他無法理解。
江秋意並不打算再多說什麼,她只是在疤面的心中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剩下的就要交給時間了。
“江大哥,難得回來一趟不如去八姓莊和從前的兄弟們聚一聚吧!小安山十年情誼,你這每年過家門而不入,兄弟們知道了會傷心的。”
第一步是將疤面先留下來,安王到底是忠是奸,北秦的百姓們會用事實告訴疤面的。
她說的在情在理,疤面自然不會拒絕,而他自己本身也確實是想念兄弟們了,當晚便宿在了山寨裡。而江秋意卻沒有回家,她是藉口去臨安城的鋪子視察出門的,哪裡有那麼快回去。
而且她這個時候回去了,謝四妹的計劃還怎麼能得逞。
他們兩口子關起來門的事情院子外頭的人自然是不會知道的,加上江秋意有意讓人誤以爲她和六郎翻臉了。
那幾日在家故意的和六郎冷戰,反倒是對李貫宇格外的殷勤,李貫宇前腳才搬回自己家去,她後腳就要去臨安城視察,旁人不明就理,還以爲她是一心撲在了李貫宇身上,不想和六郎親近呢。
加上江秋意臨走的前一天晚上,有意無意的在謝四妹面前露出過自己手臂上的守宮砂,叫她知道了自己和六郎這麼長時間雖說是睡在一個屋裡卻沒有同房,不知道謝四妹會怎麼想,反正她肯定是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的。
女主人不在家,妖魔鬼怪還不翻天啊!
爲了引謝四妹和魏妤出手,江秋意確確實實在見了疤面之後便去了臨安城,甚至她去小安山給齊越墳頭除草的事情並沒有刻意的避開高老六,只可惜高老六是個眼眶子淺的。瞧見了她在老墳頭不急不忙的打掃,立刻跟發現什麼不得了的大事件似的,麻利的回去找謝四妹和魏妤邀功了。
假如高老六不走,江秋意也會想辦法將他引開,不讓他看見疤面回來祭奠的,疤面每年回來祭奠之事做的十分隱秘,齊芳手頭的地痞無賴情報還沒有精準到這個地步,江秋意賭的就是齊芳壓根都想不到疤面會回來祭奠她的爺爺。
在齊芳的心裡,人心是用來算計的,只有在利益的驅使下,人才能爲她所用,齊越逝去多年,小安山上的這座無名孤墳,回來祭奠又如何?不回來祭奠又如何?
可她算錯了疤面的情誼是如何的深重,十年的守護還不足以讓他心目中的大小姐明白他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反倒是江秋意,一眼就看穿了他是個情願爲情義而死的烈士。
這樣的人,不該被齊芳利用,成爲她手裡頭的刀來對付安王,江秋意知道齊芳不會心疼也不會於心不忍,若是犧牲疤面能助她達成所願,她肯定是會毫不猶疑的犧牲他,甚至是他手裡頭的三千義軍。
人命於齊芳,於禹王,全都輕如草芥。
江秋意祭奠齊越的消息幾乎是跟安王的罪己詔一塊傳入長安城的,安王在北秦各縣張貼榜文,承認了當年自己衝冠一怒,下達了錯誤的命令,鑄成大錯冤殺了大秦忠良,並上奏皇上重審齊氏謀逆一案。
奏摺卻被八百里加急駁回,一道來的還有皇上的訓斥,安王被剝奪了王位,皇上命他擇日返回長安,要對他予以重罰。
聖旨一出,整個北秦全都炸開了鍋,不止北秦,幾乎是整個大秦都沸騰了。
安王自揭己過,不止承認了自己犯下的過錯還鐵了心的要替齊越老將軍翻案,有了這麼一個出頭鳥在前面,百姓們這纔敢提起這位英勇忠烈的老將軍來。
他死的冤枉,死的不值!
齊芳用謝四妹打入謝家,想讓魏妤將她取而代之。一計不成又用李貫宇來離間他們的夫妻感情,江秋意就回敬給她一個天大的難題。
禹王府中,齊芳坐在梳妝檯前,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了。
她如今有孕在身,身子越發的笨重,珠圓玉潤的臉生起氣來越發的猙獰,杏果兒在一旁瞧的觸目驚心,大氣都不敢喘。
如今的大小姐已經不是小安山的那個小姐姐了,在禹王府這幾年,杏果兒親眼看着齊芳是怎樣不折手段的爬到了禹王側妃的位置。
她剛剛進府的時候,還只是謝平順獻給禹王的通房丫頭而已,連妾都不如!後來成了良娣,再後來成了側妃。這麼短的時間爬的這麼快,齊芳手上沾了多少條人命了?恐怕她自己都記不清了。
杏果兒很害怕,可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句:“小姐,怎麼了?可是石屏那邊出了什麼事嗎?”
謝四妹和魏妤回鄉幹嘛?杏果兒一清二楚,不是她想多嘴過問,而是那頭牽扯的是那個笑容明亮的好姐姐,杏果兒打從心底裡就不想讓齊芳算計她的秋姐姐。
秋姐姐人多好,連長安城都有人在說忠武將軍的娘子是天上的觀世音菩薩轉世,有一副慈悲心腸,不知道幫助了多少落難的人呢!
齊芳低頭摸着自己圓滾滾的肚皮,眼神狠辣,心中暗道:江秋意啊江秋意,你還真是能耐啊!給我出難題是吧?好,好的很!
眼下的形式,齊芳有兩種選擇。
一種是借禹王的手幫安王一把,將當年的冤案翻了,還她們齊家一個公道,可這樣一來,安王的賢明肯定就會名揚天下,一個敢於承認自己錯誤的人,那樣的勇氣往往會讓人忘了他從前犯下的過錯。
齊芳不願意,她要的是安王身敗名裂,受盡天下人的唾棄,而不是幫着他建立起更高的聲望。
另一種是落井下石,趁着皇帝震怒,將這股怒火一鼓作氣的燒到安王身上,順帶再牽扯出江秋意祭墳之事,將他們全都做成了同流合污的亂臣賊子。
可這樣一來齊家的污名便又重了一層,往後再想平反伸冤就更加的難上加難了。
不管何種選擇,齊芳都是得失參半。這叫她如何能不心生怨恨,銀牙咬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