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在心裡把自己罵了無數次,爲什麼我還是這麼弱?爲什麼一出現個怪物就能把我制住?照這樣下去,我要什麼時候才能變強,才能真正和千秋在一起?
離我五步遠的地方,已然出現了一個龐然大物,我認得那是什麼。
是當初我在那個死老太婆陣裡看到的陰陽磨。
巨大的磨轟轟響着,陣陣讓人作嘔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唯一不同的是,磨上方並沒有引子。
“丫頭,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說出你的遺願。”
江雪非的爺爺面目變得猙獰起來,原本在正常眼睛之上的那雙透明,變得就像是用黑墨畫上去一般的可怕。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的心底升起了一股恐懼,這種恐懼的感覺就像病毒一樣迅速蔓延我的全身,吞噬着我的心智,包圍我的神經,讓我覺得我的渾身都在顫抖——實際上除了我的大腦和眼睛之外,我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都不能動。
“啊,我忘了現在你不能說話。”江雪非爺爺突然笑了一下,那一雙多餘的眼睛還衝我眨了一下。
不知道爲什麼那眼睛對我眨了一下,我卻有一種魂魄被抽離身體的感覺。但是我的嘴巴卻能動了,發出一個我也不知道是什麼的音。
“說吧,這是最後一次機會。”
“我要見我最愛的人。”
不知道爲什麼,這句話衝口而出,原本我是打定主意,什麼也不說,然後咬破舌尖試試血能不能在這個時候起作用。
“好。我會讓你見到他的。”
江雪非爺爺正常的那雙眼睛裡居然劃過一抹讚許,他讚許個毛啊!
而且他知道我最愛的人是誰呀!他又有什麼本事把他帶來見我?
不等我想太多,我又華麗麗的暈了過去。嗯,我兩眼一抹黑,然後失去意識,不是暈了是什麼。
不過這一次暈過去的時間很短,直覺。
“露兒。”
低沉富有磁性的、我已經熟悉到骨子裡的聲音響起,離我很近。
我聽到這個聲音,身體顫抖了一下,並沒有着急去找聲音的來源,而是快速閉上眼睛。
不會是真的,這不會是真的,我閉上眼睛,默默唸叨着這兩句話。
“露兒你還好嗎?怎麼不看看我?”
聲音仍然繼續響起,甚至,我能夠感覺到說話的人噴出的氣息灑在我的耳朵邊。
“你只不過是一個幻覺而已,你不是真的,你不是。”
我閉着眼睛喃喃自語,拼命告訴自己,這只不過是一個幻覺。
“你這個小傻瓜,怎麼會這樣想?你睜開眼睛看一看,就知道了。”聲音帶着一絲揶揄,還有一些痞痞味道。
沒錯,這的的確確就是千秋的聲音!
可是我仍然沒有睜開眼睛,也不接受,我心裡清楚得很,千秋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我的面前!
現在和我說話的必然是這個該死的老東西弄出來的幻影!說什麼會要了結我最後的心願,這根本就是用幻影來糊弄我!
他以爲弄一個幻影出來,我就不知道是假的了嗎?!
千秋根本就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出現!
“丫頭,也不是說
要看你最愛的人麼,我已經給你找來了,你爲什麼不看?”這個老東西(此時我相信他是個我不能夠察覺出來是什麼樣的怪物,所以也就不叫他江雪非爺爺)笑呵呵的聲音響起,好像離我也是非常近。
“你這個老怪物,不要在這裡糊弄我!他根本就是你弄出來的幻影,不是本人!”
“哦,你怎麼知道呢?你都不睜開眼睛看一看,怎麼會知道我是在糊弄你?”
老東西的聲音仍然是笑呵呵的,我相信假如只憑他現在的聲音而不看人的話,說不定我會相信他現在只是一個慈祥的老爺爺。
“老怪物,你又何必在這裡假惺惺?”
我閉着眼睛,可是我的全身乃至睫毛都在顫抖。此時我的心裡是無比的糾結,天知道我要多麼努力才能夠不睜開眼睛!
“哦,原來你在害怕,哈哈,原來是這樣啊!”
這個老東西的聲音馬上充滿了嘲諷,再也沒有了之前的慈祥。不過是嘲諷也好,是慈祥也好,對於我來說都沒有什麼區別。
現在我恨他,恨不得把他抽筋扒皮。是他讓我想起了痛苦的那一刻,是他讓我把好不容易纔壓抑的痛苦,現在就像火山一樣爆發出來!
而那個幻影千秋,仍然是在我的耳邊喋喋不休,“露兒,這些時候我很想你,你想我嗎?你想我的話爲什麼不睜開眼睛看看我?只要你睜開眼睛,就會發覺所有的一切可以馬上結束。”
我努力不聽這個讓我痛入骨髓的聲音,可是這個幻影不光在我的耳邊喋喋不休,甚至還伸出手環住我的腰。
他的手沒有熱度,就好像當初千秋一樣。
不,滾開,滾開,你不是千秋,千秋不可能會在這裡!
我深深知道,只要我一睜開眼睛,這一切都很有可能就真的結束了。
就因爲這個老東西說了一句“最後的願望”,還有這個幻影所說的“一切都可以馬上結束”。
我想想要實現“我最後的願望”,必定是這個老東西要達到某種手段的表現。
雖然我極力抵制這個該死的誘惑——我現在真的很渴望很渴望見到千秋,但是這個死老頭弄出來的幻影還是讓我心神大亂,讓我陷入到一個多月以前的痛苦。
當時千秋化成一道銀光衝入我的身體,只給我留下一個筆記本。
“千秋,千秋你在哪裡?”
我狂叫着千秋的名字,可是寂靜的房間又只有我一個人,千秋根本就沒回答我。
之前我被血界弄傷的身體突然之間恢復,甚至我感覺到我的修爲更上了一層。
但這些都並不是我想要的呀!
我只想知道究竟千秋做了些什麼,他現在怎麼樣了!
我叫得累了,又害怕連續的大笑,會引起左鄰右舍或者是房東的注意:我現在已經搬離了這裡,這是千秋租下的。
我精疲力盡坐在沙發上,手指觸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是千秋給我我在拼命找千秋時丟在沙發上的筆記本。
顫抖着手指打開筆記本,我覺得這個筆記本很眼熟,是了,這是千秋出來歷練時,需要記下他收了那些鬼,我也曾經在上面簽過名的筆記本。
現在這個黑皮筆記本,在我的眼裡就
好像是死亡筆記一樣,我根本就沒有勇氣打開。
呆呆看着這個筆記本良久,我咬咬牙,一狠心,最後還是打開。
第一行字就差一點讓我暈過去:“露兒,我想我們會暫時分開一段時間。”
暫時?什麼叫暫時?多久叫暫時?是一天,兩天,還是一個月兩個月?又或是我此生結束,我下一輩子再見?
呼吸似乎因爲這一行字而變得困難,我感覺有一層水濛濛的東西蒙住眼睛。
重重深呼吸了好幾次以後,我鼓起勇氣繼續往下看。
“雖然在寫這些的時候有一些匆忙,但是好在我還有一些能力,能夠在短時間之內把要寫的話都寫上。露兒,我愛你,我相信就算現在你沒了情根,你也一樣愛我,所以我不得不做出這樣痛苦的選擇。”
“也許我這一生最後悔的事就是,沒有強硬一把硬是要你留在我的身邊,而是選擇遵從你的決定。,但是現在看來,我錯了,男人總是應該有一點強硬的風範,就如現在很多書裡的什麼霸道總裁之類。假如我真的這樣,或許我們兩個人現在不會這樣痛苦。”
千秋給我的這個筆記本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看樣子是他之前出去,然後在回來的時候匆匆忙忙寫成。
我真的很難想象,這麼多,密密麻麻的字,他怎麼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寫上去。
等我看到後面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是怎麼寫上去的了,這根本就不是寫上去的,而是意識印拓在紙上的!打個比方,就好像他的大腦是超級複印機,他把他腦子裡想的東西,都化成字印在這個筆記本上,我反正是沒有這個本事就對了。
越是繼續往下看,我的心就越疼。
“露兒,我八百多年的人生,都充斥着無聊和單調。可是在幾年前,自從你的血液融入我的身體以後,我突然覺得我的人生可以多姿多彩。起碼我可以恣意妄爲愛一回,而愛的對象就是你。”
“我以爲你喜歡的是貼心暖男,所以我選擇一直在你身邊默默等你發現我對你的愛;可是你是一個家族責任感特別強的人,你愛我,卻也放不下你的家人和你的責任,這讓你很痛苦,也讓我痛苦。”
“我痛苦的並不是你不能愛我,而是在這一方面我不能夠幫到你。”
“你知道嗎,其實我的出現打亂了你的命運,你命中註定的姻緣對象,並不是我,我只不過是搶先出現在他的前面。”
“因爲我打亂了你的命運,所以我的出現讓你麻煩不斷。露兒,原諒我,我已經盡力讓麻煩變得更少,可是我的努力是會收效見微。”
看到這裡,我的眼淚已經掉了下來,千秋,我怎麼能夠怪你呢?愛上你是我自己的選擇,這些麻煩我也相信,絕對不是你帶給我的。
假如麻煩要來找我的話,可以有千種萬種理由出現,就憑我身上的血液特殊,就憑我是苗家後人,麻煩也不會少啊!
“當然,我的愛不僅僅是改變你的命運,所以扭轉了我的命運之輪。我現在是有天職的人,在我肩上所負的責任非常重大。”
越往下看我就越覺得心如刀絞,千秋啊千秋,你爲什麼不早一點和我說這些?假如我早點知道的話,絕對不會做自私自利的苗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