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的臣民一起威脅你時,你該反思一下,是不是你做錯了,怎能與整個國家的人爲敵?”太后放下手中的奏摺,語氣輕柔地分析道。
夏侯治抱住了太后的腰,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依偎在她懷裡,痛苦地皺着眉,“兒子不甘啊,兒子在這個皇位上坐了這麼多年,沒有一天偷過懶,每每夜裡,兒子輾轉反側,腦袋裡想的都是怎麼把這個國家建設地更好。可她呢,只不過是一年多的時間,影響力就超過了我。她就算做了天大的錯事,百姓也會念着她的好。可我呢?哪怕我做的是正確的,也會遭人討伐。”
此時的他,不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帝,只是一個兒子,在向母親詢問自己的困惑。
“你該慶幸,你的國家出現了這個人。給你一個選擇,這樣的人,你願她出現在別的國家,還是你的國家。”太后輕輕地撫摸着他的頭,語氣溫柔,循循善誘着。
“呵!”夏侯治突然就笑了,眼睛有些明亮,道:“那還是爲我的國家多救一些人吧。”
“她做的事,值得她得到這麼多人的愛。”太后說着,眼神有些深意。當初那個只是呆在偏院裡被人欺負的紅眼災星,到後來讓她也心驚的心計,她一直並不太喜歡這個侄女。但沒有想到,這一年來,她會把她的才華回饋給國家,做了那麼多善事。
夏侯治放開了太后,又恢復成了那個萬人之上的皇帝,臉上一掃剛纔的陰霾,聽着外面的請願聲,眼裡開始深思起來,他要想想,該怎麼解決這件事。
“她不能死。你知道母后極其護短,即使她做了錯事,但她是母后的親人,她就算被永遠關在牢裡,母后也不許她死。”太后看着夏侯治,聲音堅決地表明瞭她的原則。
夏侯治有些猶豫,他也知道,在當前的情況,雲月嬈不能殺。到底是放還是不放,這是他猶豫的。雲月嬈是個聰明且危險的女人,她不受任何人控制,這也是他比較擔心的一點。
“放了她,相信母后,她能給你帶來意想不到的收穫和驚喜。”太后繼續勸說道。不知爲何,她就有這樣的預感,或許這一年多來,雲月嬈給她的驚喜太多了。
夏侯治卻皺着眉,終於道出了實情:“母后,朕與德馨之間的事,你知道,她也知道。”
太后微微一愣,德馨的死,確實跟皇兒有關,這件事,她是知道的。沒想到,雲月嬈最終也還是知道了。
想了想,太后最終做了一個決定:“母后建議你,把這件事的真相坦白跟她講,母后相信,你會得到驚喜。”畢竟是上一代的恩怨,如何取捨,她是個聰明人。且她既然能斷絕與雲府的關係,說明她並不注重親情,只注重感情。德馨離開時,她還是個襁褓嬰兒,更不會有什麼感情。
夏侯治點點頭,也接受了太后的這個意見,但還有一點是他擔心的:“畢竟她的身份是這樣,朕還是擔心她會做出對昆國不利的事。”光
看風凌瑞竟然爲了她派五萬士兵壓境就知道他們之間的感情不淺,她畢竟是德馨的女兒,還是有背叛昆國的可能。
“母后只問你一句,你信不信衛潤律會傷害昆國。”太后看着夏侯治,突然說道。
“這個肯定不會,任何人都有可能,只有他不會。”夏侯治眼神堅定地搖搖頭,只有這個是他最確定的。衛潤律他就算不爲昆國做任何事,他也不會去做傷害昆國的事,這已經是他的信仰,深深刻在他的靈魂中。
“或許雲月嬈是個危險的人,但她的身邊,只要有衛潤律在,她就必定會跟他一樣,愛着昆國。因爲愛他,愛他之所愛。”太后高深地說了這樣一句。
“朕知道了。”夏侯治點點頭,已經在心裡有了盤算。御書房外面,百官跪在那裡等着,見太后進去好一段時間了,還沒出來,不禁更焦急了,難道連太后也沒辦法說服皇上嗎?
終於,千呼萬喚始出來,御書房緊閉的門再一次開了,就見到那個風韻猶存的女子從門內走了進來,見她的臉色,不如剛纔凝重,衆人心裡升起了希望,難道成功了?
“太后,皇上他……”立即就有大臣着急的問道。
“你們放心,皇上已經有對策了,你們先回去吧。”太后這樣說道,就示意大臣們可以回去了。
不少人聽到太后的話,都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皇上是出了名的孝順,太后的話是一定會聽的。
“那皇上什麼時候把雲月嬈釋放呢?”有些大臣不死心的問道,如今天頤國大兵壓境,邊境眼看着就要失守,戰爭已經打響了,一刻也不能耽擱啊。
太后卻突然眼神一冷,凌厲地看向了那名大臣,冷聲道:“記住,你們身爲爲國效力的官員,能做的只是給皇上意見,不是逼迫!”她已經說了皇上會有對策,他們卻還要逼問,簡直是不把她和皇上放在眼裡,真是放肆。
那大臣見到太后這樣的臉色,便趕緊戰戰兢兢地磕頭,“微臣知錯。”
這也給了其他不死心的大臣一個警告,便都噤了聲,不敢再說話。
“哼!”太后冷哼了一聲,便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而這邊,夏侯治在御書房內沒有出來,而是從暗道裡離開了皇宮,秘密前去死牢,與雲月嬈見了一面。
來到死牢時,他就見到了傳說中的被改造的死牢,哪還有一點死牢的恐怖氣氛,簡直就是個溫馨的房間!那些擺設應有盡有,看那桌子上擺着的鮮花,就知道是每日都會換的剛摘的花兒。
但此時的夏侯治沒有閒情去追究,站在鐵牢外,看着牢裡那個掀起軒然大波的女人,心情無比複雜。
此時的雲月嬈,正一個人在牢裡,一個人泡着茶品着,神情悠然自得,見到夏侯治的出現,也一點不驚訝,彷彿早就猜到他會來一般。
夏侯治見到雲月嬈這淡定的氣勢,彷彿這裡不是令人毛骨悚然的
死牢,而是在自己家裡一樣,心裡更是不爽,便出言諷刺道:“看來,你一個人也可以活的很好。”他之所以面對百姓和百官的請願也不着急,是因爲他知道衛潤律已經準備迎戰了,他終究還是選擇了國家。
“他的國家有難,他不可能見死不救,但你卻可以致他的妻子於死地。”雲月嬈低着頭泡着茶,眼神閃着輕蔑的笑。
之前西澤國士兵壓境,律拒絕迎戰,一直呆在牢裡陪她,以至於到現在,天頤國發起戰爭,人們也還以爲他呆在死牢裡陪着她。其實早在知道天頤國大兵壓境時,他已經開始分析敵情,在昆國內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如果沒有他的戰術,邊境早就失守了。但他還沒走,她知道,他想等到她被釋放之後再親自上戰場。
即使他扔下她去戰場,她也不會有怨言。他其實不可能爲了向夏侯治抗議,而對百姓見死不救,她也做不到。原來不知不覺,她早已被他感化,心疼他之所痛。
夏侯治自嘲的笑了笑,道:“但朕終究無法殺你,不然,朕會遺臭萬年,被千夫所指。萬民請願、百官跪地說情,就算是玉皇大帝,也沒有這個待遇,朕算是見識到了。”
“是否意外?”雲月嬈擡眼,看了他一眼。
“倒不如說,從謠言開始,就是一個局,朕被往事迷惑了眼睛,掉入了陷阱,纔會有這場鬧劇。”夏侯治的語氣中,透着後悔。若他不中計,可能天頤國的恣意要引發的戰爭,就會延後,不會來得這麼急。
“你的往事,願聞其詳。”雲月嬈笑了笑,泡了一杯茶放在了自己對面,是給夏侯治的。他會來這裡,恐怕就是要和她說清楚他和孃的往事。
夏侯治看了看她倒的那杯茶,眼睛微眯,隨後,便示意蔣定把門打開。
“皇上……”蔣定卻有些猶豫,認爲這樣做太危險了。不管怎麼樣,雲月嬈曾經刺殺過皇上,而且雲月嬈善用毒,那茶,說不定會有毒,皇上若是出了什麼事,他就算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啊。
“開門。”夏侯治卻是冷聲道,此時,身上的王者氣勢盡顯,讓人感覺到了壓迫的窒息。
蔣定不敢違背聖意,便上前去開了門,然後他站在一邊,緊緊地盯着牢裡的動靜,若一個有什麼不妥,他一定衝上去保護皇上。
夏侯治就走了進去,很是隨意地在雲月嬈的對面坐了下來,端起了那杯茶,看了看,便仰頭,一口喝下。
喝完,感到很是舒心暢快,爲即將要說的事感到有些感觸,道:“朕沒有想到會有這樣一天,能夠如此平靜地說起那段往事。”那段往事,他塵封在心裡很久了,從未對人說起過,如今決定要說,或許是宿命的安排吧。
雲月嬈又給他倒了一杯茶,“洗耳恭聽。”
兩人面對面坐着,喝着茶,一個說起自己的故事,一個安靜地聽着,不時給男子倒茶,看上去,甚是和諧的畫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