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夜深人靜。
衛府,一身影矯捷地翻牆而入。
府內一片漆黑,只有主院,燈火通明。院子裡,一人影坐在石凳上,對月獨飲,背影悽悽。
那蒙面黑衣女子出現在院子裡,她摘去遮面布,露出一張清秀美麗的容顏,來到了男子的面前。
男子擡起頭,看向了雲月嬈,兩人對視,卻相顧無言。
最後,是雲月嬈先打破了沉默,對他笑了笑,“這件事,暫時解決了。”
衛潤律抿脣一笑,向她伸出瞭如玉般好看的手。
雲月嬈便握上了他的手,在他的牽引下,坐在他腿上,聞着他身上那熟悉好聞的香味,她看了看頭頂的月亮,想了想,還是說道:“你知道嗎?皇帝他……”
卻被一隻手指放在她嘴上,阻止了她的話,傳來他好聽的聲音:“我知道。”
雲月嬈就不說話了,果然,他是什麼都知道的。她從喬裝出府之後就感覺到身後有個人跟着她,一直到她潛入了皇宮御書房之後,身後那人才消失。他雖然不贊成她這麼魯莽劫獄,並且威脅皇帝跟他談判,但他還是她的保護神,一直默默在她身後保護着他,任她胡來。所以她從來沒有害怕過,因爲她知道她身後有他。
他雙手抱着她的腰,像個小孩子一樣把頭埋在她的脖子間,好看的眉微皺道:“我擔心。”
“擔心什麼?”她伸手,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
“我的嬈兒這麼優秀,擔心會有人來和我搶你。”他嘟起了嘴,悶悶的說道。
“呵!”雲月嬈就笑了起來,眼睛笑起來,像一輪彎月,說道:“就你覺得我優秀。”當她是紅眼睛時,全世界人都當她是災難,避之唯恐不及。她是黑眼睛的小丸子時,全世界的人都覺得她是痞子。
“如果有那麼個人,能夠透過你的表象看你的內在,也一定會愛上你。”他清澈的眼睛裡,閃過一抹堅定和憂慮,他怕會出現那樣的人。
雲月嬈不由得覺得好笑,“那這個人也得有這樣的本事啊,我在外不是一直都裝痞子嗎?得罪的人倒是不少。”她已經儘量在醜化她自己了,也就只有他拿她當寶。
衛潤律聞言,寵溺地捏了捏她的臉蛋,“裝痞子?我倒是覺得可愛極了。”
“好了,睡覺吧,好累啊今天。”雲月嬈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去摟住了他的脖子撒嬌道。
“好!”於是,衛潤律就抱起了她,往屋裡走去。
“我重不重?”雲月嬈突然像想起了什麼一樣,問道。
“不會啊。”衛潤律睜着單純的眼神看着她,他是習武之人,她這點重量實在不算什麼,包起來輕輕鬆鬆的。
“在你懷裡的,是不是全世界的重量?”雲月嬈眼裡閃過狡黠,“全世界的重量,難道不重嗎?”現代某些浪漫的話,不是有說你是他的全世界嗎?可如果他說重的話,不就是在說她太肥了嗎?女孩子可不喜歡被人說肥。雲月嬈想,這個問題實在是太矯情了,但她想看看他要怎麼應對。
衛潤律卻是
認真地看着她,說道:“你一人之重,全天下之輕。”
雲月嬈聽到他的話,就愣住了。這句話的意思,是不是在說,與你相比,全天下的份量太輕了。
她就嬌羞地靠在他懷裡,這傢伙,平日也不怎麼說甜言蜜語的,怎麼一說就說那麼好聽啊,她有些招架不住了。第二天。
本來和衛潤律約好的雲月嬈要在府裡和他度過甜蜜的幾天,可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第二天一早,皇帝就下令釋放了所有音藝樓抓來的人,還有那幾個劫獄的人。
但他們大部分人都被用過刑了,雲月嬈必須得化身爲小丸子去給他們醫治。
昨天剛查封的音藝樓今天就被撕去了封條,但音藝樓還沒有恢復營業,因爲裡面變成了一個救難所。
音藝樓裡被用刑的人就有二十個,雲月嬈一個人忙不過來,那些輕傷的就交給普通的民間大夫,而重傷者如莫印,則由雲月嬈親自來醫治。
莫印躺在牀上,全身纏滿了膠布,那只是朝廷將他放出來的時候,給他做的簡單的包紮,讓他不至於太難看。
當雲月嬈幫他解開紗布,看到他那渾身觸目驚心的傷時,不由得眼眶溼潤。
莫印看着雲月嬈,笑了笑,調侃道:“你哭出來的話,眼睛估計要變紅了。”
雲月嬈就趕緊吸了吸鼻子,抑制自己的情緒。莫印是她的心腹,他知道她的真實身份,有一次她在他面前哭,就真的把眼瞳給衝出來了。
“知道我爲什麼讓你做音藝樓的掌櫃嗎?”雲月嬈開始幫他治療,說道。
莫印躺在牀上,一動不動,說道:“因爲我這雙手。”
雲月嬈看着他那雙血肉模糊的手,心疼地皺起了眉,“對,你的琴最好聽,我覺得是魔音,所以賜你名爲莫印,讓你做音藝樓的掌櫃,可恰是如此,偏偏害了你。”身爲音藝樓的掌櫃,用刑的話,他是首當其衝的。
“你放心,我一定會治好你這雙手。”雲月嬈的眼神無比的堅定。
此時的莫印,安靜地躺在牀上,嘴角始終掛着淡淡的微笑,哪還有那日所表現出來的膽小怕事,這渾身的傷,他稍微一動,都如萬針所刺,可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主子,莫印從未後悔過。”莫印眼帶笑意地說道,他的眼神有些飄忽,思緒回到了那日夜裡,他全族被滅,月亮也像被血染紅了一樣,他倒在族人的屍體中,失去了掙扎和反抗的能力,等待死亡的降臨。
他眼睜睜地看着敵人的劍向他揮來,他兩眼一片死寂,放棄了自己。可當那敵人在他面前倒下,那個紅眼女子出現的時候,他覺得,世界上怎麼會有那樣一雙眼睛,能看透你的內心,衝擊你的心。她拯救的不僅是他的身體,還有他的靈魂。他萬念俱灰時,是她給他存在的理由。
“我不夠格做你的主子,我該早點救你出來。”雲月嬈皺着眉,深深的自責。
莫印看着雲月嬈,如果他的手現在可以動,真的很想幫她撫平她皺着的眉,如今,他卻只得說道:“莫印不是玻璃人,沒有那麼容易碎。
”
“這位客官,我們還沒有營業。”突然,外面傳來一些吵鬧的聲音,然後就聽到一羣腳步聲越走越近。
“沒想到,你是音藝樓幕後的老闆。”這時,傳來一個沉穩的男聲,一男子走了進來。
他一身黑色的華服,氣質非凡,面容俊朗,有君子風範,腰間佩戴一和田玉,一看就價值傾城。
音藝樓的守衛緊隨其後,走了進來,對莫印抱歉地說道:“莫掌櫃,我、我沒能攔住。”
雲月嬈看了一眼來人,驚訝之餘便也心中瞭然。沒能攔住,倒也正常,這世界上,應該沒人能攔住他吧,畢竟是當今天子,夏侯治。
“沒事,你先去忙吧。”莫印虛弱地說道。
夏侯治便走了進來,看了看這雅緻的房間,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就坐下,一雙深邃的眼睛盯着雲月嬈看。
這只是音藝樓的一間普通客房,被臨時用來做莫印的養傷房。
“你是誰啊?怎麼沒在京城見過你,你混哪兒的?”雲月嬈此時是小丸子的打扮,白衣樸素,面容美麗素雅,一雙黑色的眼睛黑溜溜,很靈動。無人知,她那黑色的眼瞳掩蓋了她真正的情緒,她開始演起戲來。
夏侯治聽雲月嬈的聲音,與昨夜那女子的聲音根本不一樣,眼裡閃過一絲疑惑,莫非,她不是自己要找之人?
他還是笑了笑,饒有興致地看着雲月嬈,道:“你就無敵小丸子?”
“正是!”雲月嬈擡起了下巴,很是高傲地說道。
夏侯治便看向了莫印,笑道:“莫掌櫃應該不會不認識我,聽說這音藝樓,只有非富即貴的有身份的人才能進來。”
雲月嬈便又看了看莫印,一臉的好奇。
莫印皺着眉,臉色有些痛苦,似乎身上的傷快要把他折騰死了,但他還是忍着,認真地說道:“小丸子,你坐穩聽好了,他是當今最有身份的人。”
小丸子是很聰明的人,一聽,便知道了,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看着夏侯治。
“也是你一直擁戴的人。”莫印又說道。
“哦?是嗎?”夏侯治聽了,看向雲月嬈,滿意地笑了。
“對對對!”雲月嬈趕緊點點頭,很是激動,看着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夏侯治,就像是在看活菩薩一樣,“皇上,我可崇拜你了。”
夏侯治眼裡閃着笑意,道:“聽說你替朕懲戒了不少混混,幫朕治了治這烏煙瘴氣的京城街。”
雲月嬈被夏侯治這樣一誇,有些臉紅,“呵呵,我、我那只是情難自禁。我一聽那些臭男人說這是他們的地盤,我就很不爽。我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們說這話也不怕給砍頭呢!”
“嗯,你說的很對。”夏侯治讚賞地點點頭,眼睛一直盯着雲月嬈看,像要把她看透一樣。
“聖上,草民傷太重,恕草民不能向你行禮。”這時,莫印虛弱地說道。
“無礙,朕只是微服私訪,慕名前來。”夏侯治說這話的時候,卻是看着雲月嬈,那眼裡,似乎還閃着某種異樣的情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