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前一天——不,比賽當天,凌晨一點半,跟着一羣二十出頭的小年輕私闖王國騎士紀念堂,羅倫斯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莉莎左言右勸,終於說服了他換好衣服,尾隨在他們身後悄咪咪地摸黑前進,穿梭在空無一人的埃爾迦德小巷中。
然而真正令他無法拒絕的還是靜和朗風特也參與進來這件事:
“這不是心誠則靈的問題,”朗風特告訴他,“而是拜一拜沒壞處的,不是嗎?”
我懂的,帕斯卡的賭注嘛,羅倫斯心裡想道。
他從前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看透本質後就對這種事很寬容了。令他迷惑的只是——現在的年輕人居然十分熱衷這一套。
“你也信這個?”拐過一個很長的拐角時,他低聲問靜。
她眨眨眼睛,沒有回答,但看錶情彷彿在說:你問我這個是沒有意義的。
四人躡手躡腳地穿過教師們的休息區,又沿着後花園圍欄外側來到市場上方的山坡,在那裡可以看到整個埃爾迦德中央廣場。
紀念堂就位於山坡對面最高處,羅倫斯剛要加速前進,卻被莉莎和朗風特一把攔住。
“噓!”他們壓低聲音,“蹲下,別被發現了!”
四人弓下身子,貓腰躲在茂密的灌木叢後面小心翼翼地移動着,直到榕樹林再次變得豐茂起來。
透過樹木之間的縫隙,羅倫斯看到紀念堂外側還有一扇高高的鐵柵欄,上面掛着尖刺,兩隻牙獵犬正半趴在門口,無聊地消磨着時間。
“我來這裡的第一天就留意過了,每天晚上他們都只派兩條狗看守。”莉莎悄聲告訴羅倫斯,“我試過投喂肉丸子,根本不爲所動,我們得用別的辦法。”
“什麼辦法?”羅倫斯緊張地問。
他突然想到《名偵探柯南》裡面有一集,一個人嫌隔壁狗太吵還是怎麼着,往丸子里加毒藥,試圖謀害那條狗。
“你不會要毒死它們吧?!”他質問道。
“什麼話!”莉莎瞪大眼睛回敬說,“你這人怎麼這麼極端呀?”
“小點聲。”朗風特提醒道。
這時,從他的腰包裡忽然傳來一聲響亮的蛤蟆叫。
羅倫斯屏住呼吸——但那兩隻牙獵犬依然慵懶地趴在大門前不爲所動。看來它們只當成尋常背景音了。
“那是什麼玩意兒?”羅倫斯驚訝地盯着他的腰包。
朗風特把一根手指壓在嘴脣上,示意不要出聲,隨後把手伸進腰包仔細摸索着,半天后掏出一個不大不小的玻璃罐。
只見裡面裝着一隻乖巧的藍色睡眠瓦斯蛙。
“哇嗝,哇嗝。”
它鼓起鳴囊,又叫了兩聲。
羅倫斯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這幫人爲了拜佛真是費盡心機啊。
但這還不算完。
衆目睽睽下,他和莉莎又分別掏出了四對翔蟲、幾隻裝在飼育盒裡的鬼偶蛛,以及兩隻白麪饅頭似的獨眼蟹。
“這個你們拿好了,”莉莎把翔蟲分發給三人,“待會兒翻牆的時候用。剩下的我拿着……”
羅倫斯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切,感覺這纔是野外生物教學課。
“雪蓮要是知道你們拿獵具生物幹這個,你猜她會生氣還是欣慰?”他無奈地說。
“她會無語。”靜罕見地開口道。
是啊,羅倫斯暗想,我已經無語了。
朗風特把誘餌蟲拋了出去。那是一種受到驚嚇會爆開的蟋蟀。
睡眠瓦斯蛙興致勃勃地追着,一跳一跳地來到兩隻牙獵犬附近。
兩條狗晃着尾巴站起來,好奇地盯着這兩個小玩意兒,時不時拿嘴拱一下。
很快,爆裂蟋蟀就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把睡眠瓦斯蛙連帶兩條狗都嚇了一跳。
一股淡藍色的煙霧瞬間噴出,照着狗臉薰了個正着。它們不久便不支倒地,沉沉睡去了。
朗風特直起身子,大搖大擺地走了過去,抓起瓦斯蛙扔到樹林裡,將這場無聲陰謀的罪證徹底消滅。
路過沉睡的牙獵犬時,靜還伸手戳了戳,沒有反應。
“接下來怎麼辦?”羅倫斯緊張地問。
“用翔蟲呀,”莉莎看着他說,好像他上課白學了似的,“不然你要怎麼過去?”
羅倫斯不情不願地捏住翔蟲的肚子揉了揉,讓它分泌出一股絲線,隨後用力一甩。
翔蟲徑直向上飛去,到達最高點後便用力拍打翅膀停滯在半空中,如同蜂鳥和直升機般。
隨後,它收回了絲線,羅倫斯便被提上去了,越過鐵柵欄後又放開絲線讓他落地。
其他三人也用同樣的辦法輕鬆越獄。
羅倫斯雙腳剛一沾地,便連忙收回翔蟲,滿臉嫌棄地塞進小瓶裡。
“能不能輕柔一點呀?”莉莎笑道,“你怕蟲子?你不是連髓蜘蛛都打得過嘛?”
“……下一步呢?”羅倫斯陰沉着臉,沒好氣地問。
莉莎仰頭看了看禮拜堂的塔頂, 把大家聚集到一處,對準位置擺放好獨眼蟹。瞬間,一股強大的氣流從它的殼中噴涌而出。
“別把翔蟲收起來,”朗風特提醒羅倫斯,“待會兒還得用呢。”
他向前猛地跨了一步,強風頓時將他高高吹起,直到禮拜堂的最上方,隨後他再次向前拋出翔蟲,牢牢落到天窗平臺的外側。
“下一個是誰?這小傢伙只能再噴一次啦。”莉莎催促道。
靜和羅倫斯對視了一眼,邁開步子飛上夜空,快到時靈敏地一揮手,降落在朗風特身旁。
“然後是你。”莉莎又擺上一隻獨眼蟹,看着他說。
氣流的衝擊力比他想象中還要強烈,他感覺好似被一隻角龍頂着肚子,慌亂下甚至差點忘記放出翔蟲。
再次下墜時,看到朗風特和靜驚恐的表情,他手忙腳亂地抓起蟲子甩了出去,卻直接脫手了。
“你在幹什麼呀?!”朗風特大叫道。
“哎呦!”
緊隨其後被吹上來的莉莎和他撞了個正着,她一把挽住羅倫斯,尖銳的指甲死死戳進他的肉裡。
兩人同時放出翔蟲,羅倫斯用力一拉,最後總算有驚無恐地落到陽臺上了。
“你在搞什麼鬼呀?”莉莎使勁拍了他一巴掌,“在這兒玩蹦牀還是怎麼的?”
“對不起,對不起……”他只好說,心中叫苦不迭。
“好了,快走吧。”朗風特催促道。
他拿鬼偶蛛的絲線切斷窗戶鎖,四人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了紀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