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訓練基地裡面住了有一個星期了,從早到晚都在同機關木樁打交道,村長送的那把鐵刀·甲被砍廢了九次,還好劉沛東幫忙送去村裡的鐵匠鋪修理,不然我得瘋。
我對這木樁已經可以說是爛熟於心了,雖然我的出招動作還不是最標準的,側袈裟、踏步斬和一文字,出刀角度還是時不時地有點彆扭,但是整個戰鬥節奏已經完全熟練,幾乎可以達到背誦的程度。
木樁的行動模式,我也非常熟悉了,在它做出什麼動作的時候砍它的什麼部位會導致它接下來有什麼反應,我都很清楚。
基本上從接觸這木樁的第三天開始,我就能夠做到一擊脫離,第五天的時候就可以多貼着砍幾刀再脫離。
最近這兩天下來,我已經可以做到和劉沛東差不多的程度,能夠全程出刀而不需要跑動和翻滾躲避,攻守一體。
感覺上是好起來了,而這時候我們的訓練停下來,副會長帶來了不好的消息。
我們被叫到大門口,已經有一輛馬車在等候。
何廣坐在輪椅上看着我和小牛:“年輕人,你們倆可以出師了,坐着這輛公會的車,踏上真正的獵人旅途吧。”
我一頭霧水:“何會長,我不明白,怎麼突然趕我們走了?”
何廣笑了笑:“再練下去,你就要成第二個小劉了。好苗子可不應該變成死腦筋。”
小牛這時候也叫嚷起來:“不是,那我又是咋地了?我就沒打過木樁,這幾天光在俯臥撐、仰臥起坐和舉槓鈴了。”
何廣:“你這個愣小子,大劍的精髓就是練到極致的發力。你的技巧已經夠用了,剩下的就是惡補身體素質而已。出去記得吃好點,每天功課不要落下。”
車伕一鞭子下去,馬兒的嘶鳴結束了我們的對話。
我看着何廣、基地乃至整個村子都在慢慢遠離我們,而直到這一切消失在我的眼中,也沒有誰來送一送我們。
就好像整個村子只留下了老弱病殘,和那些傳聞中的前線村落一樣。
馬車在路上顛簸,震得屁股都麻了,我開始懷念基地的席子了。
小牛身後平放着他的那把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大劍,兩手握着一卷烙餅卷大蔥,在那兒大吃大嚼。
我看着他吃,感覺又乾又硬,也不喝口水:“你慢着點兒,沒人跟你搶,別噎着。一斤烙餅,四口就要整完了。”
小牛憨厚地笑了,臉上是不好意思,嘴裡可沒停下。
我:“我說,老弟你這吃的哪一頓啊?”
小牛嘴裡包着一大口,含糊不清:“造番!”
我:“那你晌午是吃還是不吃了啊?”
小牛趕忙一口嚥下去,大手一揮:“一斤也不能少了!”
我的媽,我這兄弟是真的莽,不怕死的,換我來,就剛纔這一口,非得給我噎得憋過氣去。
我:“照你這架勢,一天橫豎也得三斤飯才能對付。”
小牛搖搖頭:“三斤怎麼成?!五斤!”
但是嚼着嚼着,他突然央求我:“哥,到了公會,你得幫我跟家裡寫封信。我不識字兒。”
我:“寫信是沒問題,但我可以教你認字啊,你也可以自己寫。”
小牛:“我不成,笨,學不來。要是我死了,那就算球了。我省事兒,你也省事兒。”
我:“說的些什麼晦氣玩意兒,回頭我教你,安心吃東西吧。烙餅都堵不上你這張嘴!”
走了大半天,外面能夠稀稀拉拉看見一些營地,越走越密集,但是光是各種帳篷卻沒有多少人。
車終於是停下來了,車伕:“少年仔,到站了,趕緊下車吧。”
我們兩個跳下去,之前在馬車的車篷裡面還看不太全面,出來才發現這裡已經是在一處山坳,遠處是荒原,而近處的山卻堪比華山般險峻。
什麼鬼地方,這裡能打獵的?
開闊的荒原上到處是沼澤和枯死的樹木,哪有生機可言。
險峻陡峭的山峰則是蹦極運動員的訓練場而不會是獵人同怪物生死搏殺的戰場。
這兒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時候,一羣人從山底下的森林裡面鑽出來,還擡着一個人。
這羣狼狽不堪的可憐人簡直快要累趴下,一個個身上都是泥土和植物殘骸,穿着的護甲破破爛爛,臉上不是泥就是血。
你看到他們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們肯定從鬼門關裡面走了一遭。
被擡着的人給放在地上,營地裡的人馬上拿着紗布和木箱圍上去,跪在那人跟前想拆除他的護甲,給他進行搶救。
爲首的一個揹着雙劍的獵人阻止了他們:“省點兒藥品和紗布吧,死球了。擡到旁邊去埋了,把他的武器插在墳頭。”
這個獵人扭頭看到了我和小牛:“新來的?”
我點點頭:“我們是世外村的,今天剛從訓練場出來。”
他笑了一下:“可以,跟我來吧。”
我和小牛跟着他走向營地裡面,回頭看見其他人正頹廢地坐下來,拼命將水灌進肚子裡,而還有幾個人則把那死去的獵人擡向旁邊的空地上。
這時候我猜發現,荒原和營地的交界處有一大片墳包,插着各種各樣的武器。
我和小牛跟着領頭的獵人進了一個帳篷。
獵人:“新來的,隨便找地方坐下吧。”
我們坐下來,有點不知所措,新手剛來就看到死了人。
我看着這個一身殺伐氣的老兵一樣的人物,小心翼翼地問:“我叫吳耀飛,他是同村的朋友,曾小牛。怎麼稱呼您?”
“光榮縣人字九號邊境基地,黃遠峰。我就是你們的隊長。”他說道,同時隨手拿了一個水壺,搖了搖發現有水,仰頭就喝上了。
我:“黃隊。”
小牛:“我去,山裡有啥玩意兒啊?咋弄出人命來了?”
黃遠峰:“出人命不是很正常嗎?”
我:“黃隊,那個是新人?”
黃遠峰:“不是,他是副隊長,接替原本的副隊長。現在這第二個副隊長也死了,我還得再找人打下手。”
這時候有個人走進來:“隊長,阿偉已經安葬了,副隊長少了怎麼說?”
黃遠峰:“按照排名順位頂上,把副隊長的徽章給何靜送過去,然後叫他來我這裡一趟。”
“是。”那人扭頭走了。
獵人公會是會統計獵人的貢獻,包括但不限於出任務的次數、任務完成度、擊殺怪物的危險度等諸多因素,然後進行一個綜合排名。
這個排名的唯一作用就是在有人陣亡,職位空缺的時候,可以不需要上級指示,直接按序頂替上去。
理由就是:能力越強,責任越大,厲害的就先上。
所以從來沒聽說過獵人公會裡面有人刷自己的成績,一切隨緣。
要是前世那些在遊戲裡面追求最快狩獵時間的玩家來這裡,可能各個都是會長、隊長,十死無生的任務第一個就得安排上。
黃遠峰歇了會兒,招呼我們:“好了,多的我也不說,新手上路教程就是實戰。你們跟我來吧。”
我和小牛站起身來,摸着冰涼的屁股跟着出去了。
隊伍被重組,前一波出發的獵人全部離隊,累的就休息,受傷的就治療。
新的作爲替換的另一波獵人入隊,跟着隊長準備出發執行任務。
黃遠峰吩咐一個絡腮鬍子:“何靜你帶這兩個新手。”
何靜看了我們一眼:“新手啊,唉。”
黃遠峰:“唉個屁!等會兒你這兒負責擊龍炮,別給我搞砸了。”
何靜:“行了行了,知道了,我又不是菜鳥。我會教好他倆的,你放心好了。”
然後何靜就告訴我們是怎麼回事。
首先是這個基地,的確已經是位於邊界區域內了,大量怪物正在朝人類聚居地壓迫過來,人九邊境是衆多位置突出的狩獵基地。
這段時間,派出去執行自由探索任務的獵人報告說發現窮奇和天狗的痕跡。
窮奇就不說了,極其危險的兇獸,天狗則是不能狩獵的瑞獸。
天狗像是一隻體型如同馬一樣高大的西班牙獵犬,但是全身烏黑,只有尾巴與兩肩附近的大撮青色毛髮的尖端爲淺黃色,雙眼則是緋紅色的。
它是神話傳說中的獸名,可御兇害,其說始見於先秦。
《山海經·西山經》記載,在華山西很遠的地方“有獸焉,其狀如狸而白首,名曰天狗,其音如榴榴,可以御兇”。
同書《大荒西經》載,巫山“有赤犬,名曰天犬”。
存在特殊個體被稱呼爲“哮天犬”天狗:肩、尾附近的毛髮全部變爲金黃色,雙眼變爲青藍色,行動極爲迅速。
雖然是瑞獸,但是隨便進入其領地的話會激怒天狗,瑞獸也會顯露兇性。
黃遠峰在考慮誘導天狗進入窮奇的活動範圍,從而能夠利用天狗協助獵人對付窮奇,以減少獵人的傷亡。
人類可以通過供奉瑞獸來獲得瑞獸的善意,關係足夠好的話可以請求瑞獸提供庇護或者幫忙對付兇獸。
以我前世的遊戲經驗來說就是“天狗對人類友好度+1000”,然後就可以“人類請求成爲天狗的保護對象”這樣的。
黃遠峰最近一共出擊了三次,前兩次分別追蹤到了窮奇和天狗的動向,第三次通過提供食物來誘導天狗的時候碰見窮奇闖入誘導現場,兩個怪物一下子打起來,波及了旁觀的人類,其中一個獵人被窮奇的甩毛給刺穿了肺,當時就不行了,被人擡回來。
窮奇那一身銳利的刺,會因爲它的劇烈動作而被甩向四周,能夠輕鬆刺穿鎧甲。
這兩個可能現在還在山裡打架,但黃遠峰不得不撤出來,換一波人進去。
先前的那一波人主要攜帶的是工程裝備,搭建了機關和迎擊陣地,所以現在換戰鬥裝備進去,把窮奇引誘到陣地上進行戰鬥。
何靜將帶領絕大多數人在陣地待命,黃遠峰親自率領少數精英負責誘導。
這將是我第一次出任務,何靜告訴我,這個跨村莊的聯合任務在公會裡面標註爲“村任務”,而且評級是零。
我:“零表示非常危險嗎?”
何靜:“不,一到六是下位,七八九是上位,之後到十二是大師,零算新手。村任務則表示這個任務可以由村莊自己籌備人手完成,不需要公會處理。我顧及是原本處理這個任務的村莊已經被除名了,所以公會接手讓我們來收場。”
這番話真是鼓舞士氣,我覺得自己沒有準備好,可是也回不去世外村了。
就這麼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