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華夏這片土地上,興起了這麼一套迎來送往的規矩。只要是有上峰到來,就會要有警車開道,當地領導全部到場迎接。
如果不這樣做,領導也許還會口頭上表揚一番,實際上心中已經有了芥蒂。反之,領導可能會在言辭上批評幾句,內心還是很開心的。這樣的結果,當然是禁不勝禁。因爲,誰也不知道領導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站在路邊的陸明,心情很複雜。昨天考慮了一個晚上,一直到最後,陸明也沒有能夠找得到正確答案。從自己在省城的朋友傳來的消息分析,目前並沒有什麼對自己不利的消息。倒是新上任的常委組織部長何文秀給了一句話:天塌不下來。既然是這樣,陸明也就放寬胸懷,好好地睡了一大覺。
站在路口等人的領導,很自然地分成了三個圈子。陸明和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領導站在一起。、政協的領導圍成了一圈。剩下的人,也就自然而然的站到了一旁。
陸明朝着自己的隨員打量了一下,發現最興奮的人,就要數陳中祥嘍。陳中祥不停地在看手錶,不停地在眺望公路的盡頭。細細觀察陳中祥的面孔,也有着一種喜不自禁,容光煥發的笑容。
看到這樣的情景,陸明的眉毛揚了一下。前些日子,省裡發生了一些人事變動好看的小說。孔達人雖然沒有如願以償的當上省委書記,也藉着人事變動的機會,把自己的親信黃長春扶上了省警察廳長的寶座。
聽內幕消息說,會議上也研究了海濱市市長的人選。雖然爭議比較大,還是在孔達人的堅持下,確定了陳中祥擔任這一職務。只是在會後,一直沒有宣佈任命,又讓大家有一種撲朔迷離的感覺。
看到陳中祥的形狀,陸明當然意識到了孔達人的來意。不但是來宣佈省委決定,也是爲陳中祥站場子,豎面子。一個市長,或者是市委書記的上任,是用不着省長親自來保駕護航的。更何況,這個省長,還是代行省委書記職權的人。
“來嘍,來嘍,大家趕快站站好。”陳中祥第一個發現到了目標,連忙大聲疾呼起來。不但在嚷嚷,雙手還在不停地揮舞。時間不長,在一輛警車的引導下,一大串汽車開到了守候在現場的領導面前。
別看現場上的這些領導,平時在老百姓面前都是人模狗樣的象個人物。到了更高一級的官員面前,也照樣是搖尾乞憐的大獻殷勤。此時,一個個都趕忙整理衣冠,唯恐在孔省長的面前壞了形象。這些動作,註定了都是多餘的動作。因爲,孔達人根本沒有下車,而是將陸明和陳中祥喊上了他自己乘坐的一輛進口麪包車上。
“孔省長,你好。”剛一上車,就被孔達人拉到身邊坐下的陸明,雖然沒有受寵若驚的感覺,但也覺察到對方投放過來的善意。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忘記了孫大偉收購農機廠的事!
“陸明,你我之間就不要這麼客套了吧。哈哈,說來我們也是相識多年,共事多年,彼此都是很瞭解的嘛。”孔達人的笑聲很爽朗,讓人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有了好的開頭,接下來的時間裡,車上的人也就談笑風生,樂到了一處。
孔達人這一次來的任務,說起來也很簡單,視察,純粹就是視察。他拍拍陸明的肩頭說:“老陸,我這一次下來,就是想看一看海濱重新劃分行政區域的發展,聽一聽你們的打算。其他的事情,我統統都不管好看的小說。”
陸明一聽,心情倒也爲之一鬆。如果真的是這樣,這一次接待任務倒也算得上簡單了許多。隨後,他的嘴角還是緊緊地抿了起來。既然是這樣,何必要特別地讓省委辦公廳發通知,何必特別點明是主持工作的省委副書記。
當他看到孔達人的隨員之後,更加知道自己的預感和猜測沒有出錯。其他隨員不說,有兩個隨員倒是讓陸明引起了注意。一個是新上任的組織部常務副部長袁立新,一個是警察廳長黃長春。
帶了組織部長來,應該就牽扯到組織人事方面的工作。警察廳長的到來,恐怕是與前天晚上的事情有關。嘿嘿,有意思。沒有想得到,海濱的事,會讓上面的大佬如此操心。
陸明推測得不錯,袁部長在市委常委會上宣佈了省委決定,任命陳中祥同志擔任市委副書記、代市長。黃廳長則是去了市警察局,他要幹什麼,陸明也沒有時間去關心。因爲他要陪着袁部長召開常委會。
本來,這樣的決定應該是由常委部長何文秀來宣佈。只是因爲何部長突然感冒,這才改由常務副部長代替前來。由於有孔達人的同行,這樣的變化倒也算不上有什麼不妥。
陸明心中暗笑,昨天晚上和何部長通電話的時候,何部長的聲音很是洪亮,哪兒有半點傷風感冒的預兆。看來,沾染了軍人氣息的何文秀,眼中容不得半點砂石,不願意來爲陳中祥的上臺,說那些違心願的話。
“陸書記,有個事情要給你做個檢討哦。”官面上的事情都辦妥當之後,孔達人拉着陸明在自己下榻的房間裡坐下談話。剛一摒退隨從之後,就有了這麼一句出人意外的開場白。
陸明從孔達人趕走隨員的動作中,就意識到對方有話要說。儘管已經有了精神準備,還是爲孔達人的這句話所雷倒。“孔省長,你這說什麼話呢?我有什麼事情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你儘管批評。”陸明來不及思考原因,只能先是正面應付。
孔達人遞了一枝香菸給陸明,自己也叼上了一枝全文字小說。當陸明爲他點燃香菸,吸了一口之後才解釋說:“養子不肖,就會給做父母的增加許多麻煩。”
這樣的解釋,對於陸明來說,等於是一句廢話。只要是在官場上跑的人都知道,你家的孔大少爺是省城出了名的爛人。只是他再怎麼不肖,與我陸明扯不上半點關係呀。
就是爲了劉丹丹的事,你想要賠禮道歉,也應該去找金遠山纔對。怎麼反而捨近求遠,跑到海濱找我來嘍。不對,應該還有隱情。陸明沒有吱聲,只是靜靜地等待孔達人的下文。
孔達人看到陸明沒有反響,心中也是一陣惱怒。我做省長的人,給你陪不是,你竟然還大模大樣地安坐不動。要不是一時之間動不了你,我非得好好地收拾你一下不可。
“我家祥和,還有孫部長的公子,給你添麻煩啦。”孔達人心中雖然不忿,面孔上還是一片和藹可親的樣子。
聽到這話,陸明倒是心中一驚。此時提到收購農機廠的事,難道孔達人想要抓破臉皮硬幹?不會吧,如果真要這樣做,就不應該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心中雖然思忖,面孔上卻是微笑道:“言重,言重。孔省長,都是過去了的事,還提他幹什麼。”
這話說得很技巧,既不說有這事,也不說沒有這事,只是讓領導不要放在心上。狡猾!這是孔達人對陸明的評價。心中恨歸恨,嘴上卻是很嚴肅的說:“爲這個事,我打了祥和兩個耳光,也把孫大偉好好教訓了一下。他們把我們的黨當成了什麼?我們的權力,怎麼能用來作爲私人做生意的籌碼哩!”
孔達人站起身來,單手叉腰,不忿地說:“荒唐,簡直是荒唐之極。他們竟然膽敢來威脅我們的市委書記,要爲他們牟取暴利大開方便之門。國法難容,天理難容。”
說到這兒,孔達人又放緩聲音說:“老陸,在這件事情上,我也要批評你哦。爲什麼不能挺起腰桿,當場就給他們這兩個臭小子一個耳光全文字小說。爲什麼不能立即給我通報情況,讓我來收拾這兩個傢伙。”
“老陸,你不要說,也不要解釋,我知道你對我有誤會。”孔達人用捏着香菸的手揮舞了一下,制止住了想要說話的陸明。
“是呵,想一想你的前任,再聽到那兩個臭小子狐假虎威的一頓瞎說。這事放在我的身上,也是會產生這樣的聯想。正常,很正常。這麼長時間,你都不去省委、省政府彙報工作,是不是也在等待調令?”孔達人的話一針見血,根本容不得陸明有所迴避。陸明不好回答,只得‘嘿嘿’一笑認可了孔達人的話。
“老陸,金遠山的事情,只是一個巧合。兩個小傢伙,也只是妄加利用。你要相信我,不會這麼糊塗。你也要相信組織,不會放任這種事情的發生。你放心,海濱的工作沒有大的起色之前,誰也調不動你。”
孔達人根本不需要陸明說話,重又坐了下來說道:“你以爲我是爲了陳中祥當市長的事而來?錯了,那是組織部門的事。我是爲你陸明而來,是爲了打開你的心結而來。這些事情,讓人來說不行,打電話也說不清。你又不肯到省城去,沒有辦法的事,我也只好移樽就教嘍。”
話說到這個樣子,作爲省長的孔達人,應該說是身架放得夠低夠低,話也說得夠透夠瞧。作爲下屬的陸明如果再不知足,也就有點說不過去嘞。
“孔省長,你這樣說話,讓我如何過意得去呢?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再把這事放在心上。工作上的事情,也一定會讓省委、省政府滿意。”陸明立即站起來表了態。
“坐下,坐下,要這麼慎重幹什麼?今天正好有空,我們老哥兒們也好好地嘮上一會家常話。”孔達人面孔上的皺紋,也明顯減少了不少。他樂呵呵地按住了陸明的肩頭。
儘管如此,陸明還是不肯相信,堂堂的一省之長,真的只是爲了給自己這麼一個下屬打招呼,而專程來海濱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