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說,他給的手機不一樣。這話讓樑建想到以前看的那種歐美電視劇中,那種特殊人員專用的保密電話,剛好奇想問一問老唐是不是就是那種,卻被老唐給搶了先。
老唐問他:“我聽說,你最近又搞出了不少動靜?”
這話讓樑建有些難爲情。他訕訕說道:“是時勢所迫,我也不是故意的。”
老唐說:“是不是故意並不重要,只要這件事你認爲是正確,是對的,就行。”
樑建想起了,當時董斌的事情,唐一的態度,心裡便涌出一些怪異的感覺。他忽然想,如果這一次唐家真的要攪到這趟渾水裡來,那麼老唐和唐一之間,會不會因此而產生矛盾呢?
正想着,忽然老唐問:“你今天晚上有空嗎?”
樑建一愣,便答:“現在還不清楚,怎麼了?”
“我想請你和你丈人吃個晚飯。”老唐說道。
樑建怔了怔,回過神後,忙說:“我現在還不知道晚上是不是沒事情。這樣吧,我晚點給你打電話,正好我也問一下我丈人,他有沒有空我也不清楚。”
“好的,你先去問一下,晚點再給我電話。”老唐說道。
樑建猶豫了一下,問他:“你現在在哪?”
老唐說:“在一個老朋友那裡。”
“在華京市區嗎?”樑建問他。
老唐笑了一聲,道:“是的。”
“那我晚點給你電話。”樑建說。
說完,正準備掛電話,老唐忽然說:“你媽媽跟我說,你很長時間沒去看過她了。”
樑建沉默下來。對於李園麗,他心裡的感情是複雜而又失望的。沒有孩子不希望得到母親的愛,可李園麗的心裡,似乎對那個唐靖宇更有感情。這一點,讓樑建有些無法接受。
或許,她有她的苦衷,他可以不去計較,但要讓他裝作若無其事,依然把她當作親愛的母親一樣去孝順親近,他做不到。
本身,他們之間就分離了那麼多年,他人生中前面三十年,是沒有他們存在的。這本身就是一段半路出現的感情,可她卻在這段本就不深厚牢固的感情上劃了一條很大的傷疤,他能做到不計較,已經是極限了。
不過,這些話,沒必要告訴老唐。自從相認以來,他的表現,還是讓樑建感動的。
樑建告訴老唐:“這段時間一直很忙,回頭等有空了,我會過去的。”
老唐沒說話,頓了頓後,道:“那你忙吧。”
掛了電話,樑建坐着呆愣了一會,想着李園麗,老唐,還有唐一所代表的唐家……唐家和他之間,只要老唐在一天,終歸是分不開的。樑建必須得想辦法找到一條,能夠在他自己和唐家之間平衡的路。
蔡根在下午四點不到一點的時候,離開了市政府。他也沒要求樑建陪同,也沒跟樑建說要去幹嘛。他不說,樑建也沒多問。
他一走,樑建晚上的時間就基本空出來了。於是,立即先給項老打了電話,確認了晚上沒事後,就跟他說了,老唐邀請一起吃晚飯的事情。項老二話不說就應下了。
樑建想,關於郭的事情,項老應該也有很多話要跟老唐聊的。
項老這邊沒問題後,樑建就又趕緊通知了老唐。
樑建還要去接項老,所以時間沒到,就跟交代了小龔幾句,提前離開了。到了家裡,接上項老,就出發去約定好的地點。
老唐的晚飯定在曲灘旁邊的一家會所裡面。這家會所裡,環境很清幽,人也不多,倒也適合他們。
樑建和項老到的時候,老唐已經到了。老唐親自到門口迎接的。許久不見,樑建一下子都不敢認,那一個大光頭,實在是有些扎眼。
樑建詫異地問他:“怎麼剃了個光頭?”
老唐伸手在光頭上一抹,道:“洗頭方便,跟洗臉一樣,毛巾一抹就行了。”這話說得風趣,樑建和項老都笑了起來。
項老說道:“你這麼一說,倒是確實省事。”
“那親家也來一個?”老唐笑道。
項老擺手笑道:“我年紀大了,不適合。”
老唐說:“我們能相差幾歲,都老了。”
“那倒是,現在是他們年輕人的世界了。”項老說罷,看了樑建一眼。老唐也朝樑建瞧了一眼,然後道:“走吧,我們進去說。”
“好。”
老唐和項老並排走在前面,說說笑笑,倒像是多年老友一般。樑建走在後面,看着這情形,實在是很難想象,曾經項老還跟他說,讓他跟唐家脫離關係呢,和老唐保持距離呢。
世事真是難料。那時候,他何曾有想到過,項老和老唐之間,竟也會有這樣和諧的一天。
但,表面的東西永遠都很難說明內在的實質。項老和老唐都是成了精的人,逢場作戲,也很難說。不過,即便是逢場作戲,也挺不錯,至少此刻他不用爲難。
到了包廂,一進門,裡面還有個人坐着。
樑建一看,就認了出來。這個人,他雖然未曾當面見過,可也不陌生。而且,他們之間其實還有過聯繫。
“胡委員,沒想到你也在。”項老進門看到優雅地坐在那的胡青蘭,驚訝地說道。
胡青蘭站了起來,繞過桌子,跟項老握了手,打了招呼。老唐笑着說道:“青蘭跟我是莫逆之交,沒想到,跟親家你似乎也關係不錯。”
項老說:“胡委員和我,曾經是同學。”
胡青蘭接過話:“何止是同學,我還是你和芊芊的媒人呢!”
項老笑了起來。
“這麼看來,我老唐和你還真是有緣分。”老唐笑着說道。
兩人又聊了幾句,胡青蘭將目光落到了樑建身上,道:“樑建,你好。”
樑建忙應聲:“胡委員,您好。”
胡青蘭笑:“你這一生胡委員一叫,可是把我跟你父親的關係給叫生分了!”
樑建想到之前胡青蘭讓他叫胡姐,可胡青蘭是老唐的朋友,這一聲胡姐一叫,不就是亂了輩分。他想了想,決定喊一聲胡姨。無論是從胡青蘭的年紀,還是她和老唐的關係,這一聲胡姨都是合適的。可還沒出口,老唐卻忽然朝胡青蘭問道:“你是不是讓樑建喊你姐了?”
胡青蘭看他一眼,道:“怎麼?不行?”
老唐苦笑不得,道:“你說,他叫你姐,我是他爸,那你是不是要叫我一聲叔?”
“你想得美!”胡青蘭道:“你是你,我是我。我們分開叫不行,我這輩子別人從來都是叫我胡姐,聽不習慣其他的。”
老唐無奈地搖搖頭,然後對樑建說道:“你聽她的吧,叫胡姐就胡姐吧,反正佔便宜的是我!”
胡青蘭無所謂地笑笑,樑建只好喊了一聲胡姐,可心裡彆扭極了。
坐下後,一開始,大家說得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吃得差不多的時候,胡青蘭先提起了那壺已經燒開了的水。
她說:“老唐,樑建跟郭的事情,你已經知道了,現如今,蔡根已經在行動了,郭那邊雖然暫時看着似乎沒什麼動靜,但我估計暗中應該也已經有所動作了。你現在也回來了,想好了什麼時候入場嗎?”說着,她轉頭看向了老唐。
老唐放下了手裡的筷子,沉吟了一會,道:“入場好說,但是這件事目前是華京市委書記蔡根在主導,這個不太行!”
“那你的意思?”胡青蘭微微眯了下眼睛。
老唐忽然笑了一下,然後轉頭看向了一旁沒說話的項老,問:“親家,你的意思呢?”
項老擡眼看了下老唐,然後笑道:“老唐,你這可不厚道,你自己想好的答案,自己不說,要借我的口。怎麼,怕青蘭同志不同意,所以就想讓我來唱這白臉?”
胡青蘭多麼聰明的人,項老這話剛落地,胡青蘭立即就明白了,這兩人想的是誰了。她眉頭一皺,目光從樑建身上一掃,然後說道:“不是我覺得樑建實力不夠,但樑建畢竟年輕了點,他來做這主導,恐怕不太合適。而且,容易得罪蔡根。”
老唐一聽這話,卻哼了一聲,道:“蔡根此人,遲早是要得罪的。”
胡青蘭皺了眉頭:“這話怎麼說?”
老唐沒接話,項老像是跟老唐早有溝通一般,竟代替他回答到:“蔡根已經在跟周家接觸了。”
“周家?”胡青蘭一愣,問項老:“他不是你的學生嗎?怎麼會跟周家扯到一起?”
項老苦笑一下,道:“老師退休了,學生自然就不再是學生了。以他的野心,選擇周家,不足爲奇。”
“這麼說的話,那樑建和他之間,倒是遲早會有一戰。”胡青蘭語氣顯得有些沉重。但,她很快,話鋒一轉,道:“但是不管如何,目前來說,樑建和蔡根是在一條戰線上的,我們現在就開始把他擠出去,萬一他跟郭走到一起了怎麼辦?蔡根雖然勢頭沒有郭猛,但也是一個不容小覷的潛力股。”
老唐說:“他跟郭是絕對不會走到一起去的。”
胡青蘭看向他,問:“爲什麼這麼肯定?”
老唐自信地一笑,道:“因爲郭只要在一天,那蔡根就永遠沒機會進委員,甚至很有可能被踢出華京這個核心圈子。蔡根爬到今天這一步可也是費了千辛萬苦,他會同意?”
“確實如此,蔡根正是看清了這一點,所以纔會在這個時候,冒險跟郭開戰的。要不然,以他的性格,多半還能再忍一段時間,忍到他認爲時機成熟爲止。”項老接過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