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樑建一路上的心情都有些沉重。他跟康麗之間雖說沒有太深厚的感情,但當初康麗也幫過他,對他也不錯。如今聽到她身體不好,心裡多少會有些難過。再加上,剛纔那個小焦莫名其妙地話中帶刺,彷彿是在責怪樑建多年不聯繫康麗一般。這種責怪,雖然有些無來由,但樑建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內疚的。
車子到酒店後,王雪娉和洪兵下來要送樑建他們上樓,被樑建攔了下來。他們準備走的時候,樑建叫住了王雪娉,然後說道:“你待會幫我問那個小焦要一個康麗的聯繫方式,然後發給我。”
王雪娉看了一眼樑建,眼神裡有些複雜的情緒。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樑建見她不出聲,便問。
王雪娉收起那些情緒,扯了扯嘴角,道:“沒事,我知道了。”
“行,那你們回去吧,你有身孕,早點休息,別太勞累。”樑建叮囑道。王雪娉嗯了一聲。
樑建看了看她,先轉身往裡面走去了。
他們走後,洪兵站到了王雪聘的旁邊,看着樑建他們的背影,然後低聲道:“你跟這位樑副省長關係好像挺好啊,以前怎麼沒聽你怎麼說起過他。”
王雪娉轉身的時候,看了他一眼,道:“怎麼?吃醋了?”
洪兵聳了聳肩,道:“正常男人反應。”
王雪聘微微一笑,伸手挽住他的胳膊,道:“我好像晚飯沒吃飽,怎麼辦?”
“回家給你下面?”洪兵一邊說,一邊伸出另一隻手輕輕地搭在了她挽着他胳膊的那隻手上,手指輕撫在那光滑如雪的肌膚上。
“好,我要吃牛肉的。”王雪娉擡頭看着他的側臉,眼角的笑意裡都盛着幸福。
洪兵先護着她上了車,然後才走到自己那一邊上了車,車子離開酒店後,開出了一段距離後,忽然間,他問王雪娉:“樑副省長不是讓你幫忙要一下那個誰的電話號碼嗎?”
王雪娉一拍腦袋,道:“哎呀,你看我,記性現在怎麼這麼差了!”
洪兵笑道:“別人都說一孕傻三年,正常。”
王雪娉一邊拿手機,一邊瞪向他:“你這是在變相地說我傻嗎?”
“怎麼會呢,我的意思是,你很偉大,謝謝你願意給我生孩子。”洪兵轉頭看了她一眼,眼裡的溫柔,嘴角的輕笑,都讓王雪聘心情愉快。
王雪娉給小焦打完電話後,剛放下手機,洪兵忽然問道:“對了,我怎麼覺着你那個朋友小焦,好像對樑副省長有些意見。”
王雪娉一聽這話,也微微皺起了眉頭,抿嘴沉吟了一會後,也說到:“是有點這個感覺。”
“那個他們說的康麗,跟你的這位樑副省長,是不是有些什麼關係啊?”洪兵又問。
王雪娉一聽這話,蹭地就轉過頭,看向洪兵,眼睛微微一眯,道:“以前沒發現你還有這個八卦的潛質啊!”
洪兵訕笑一下,然後說道:“這不是跟你正好說到了這嘛!”
“行了,這事跟你我也沒關係,你就別操心了。”王雪娉說着,還瞪了他一眼。洪兵嘿嘿一笑,道:“不操心就不操心吧,我只要操心你就行了。”
王雪聘臉微微一紅,嗔道:“我怎麼覺得,你上次被這麼折騰了一下後,怎麼就變得有些貧嘴了呢!”
洪兵嘿嘿地笑,也不反駁。
酒店房間裡,金燦他們見樑建情緒不對,就早早地回了自己房間,把空間都留給了樑建一人。
樑建站在陽臺上,看着遠處迷離的燈火,往事如電影一般,一幕幕地從眼前掠過,有些鮮活,有些模糊。
雖說往事不可追,可有些時候,回憶起來,難免心中會多出些悵然。
樑建這一路走來,工作情感,從一團亂麻,到如今還算順風順水,這其中經歷的心酸和苦悶,不是用言語就能表達清楚。在旁人看來,用現如今一個比較流行的字來說,樑建就是有些作。明明有那麼好的背景,卻不利用,非要自己瞎折騰。
可,常人又怎麼能明白,他對那個突然冒出來的親生父親有多茫然,甚至還有點恐慌。三十多年的人生,竟然只是一個謊言,這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一個莫大的衝擊。再加上,那時候老唐來認親,不過是他的一廂情願,唐家並不歡迎他,甚至連李園麗心中都還有她說不出口的不情願。
不過,幸好,這一路走來,雖然經歷了諸多的坎坷和還有荒唐,但最後,還是走到了大路上,沒有跑偏。如今,事業家庭都還算順利。但,也正因爲如此,樑建纔要在今後的生命旅程上,更加的小心,呵護好這得來不易的一切。
王雪娉的短信發來的時候,樑建正在想着這些。他聽到手機的聲音,轉身走進了房間,拿過放在茶几上的手機,打開看到了王雪娉發來的電話號碼。
他拿着手機,猶豫了一會後,撥通了這個號碼。
電話響了許久,都沒人接。樑建苦笑了一下,正準備算了,忽然,電話就通了,裡面傳來一聲有些嘶啞地“喂”。
這聲音,有些陌生,和樑建記憶中康麗的聲音不一樣。樑建忽然覺得有些茫然,他愣了一會,纔在對面第二聲喂之後,開口問道:“是康麗嗎?”
“我是,你是哪位?”電話的另一頭,海濱市,浦江邊的一座大樓裡,二十六層的某個房間內,康麗站在窗邊,正望着浦江對岸的燈火。那身藍色及腳踝的深紫色真絲睡裙的衣服下,是骨瘦如柴的身體。她的臉上,也很蒼白,看着很是虛弱。
樑建猶豫了一下,才說出口:“康姐,我是樑建。”
千里之外,康麗一下子就怔在了那裡,半響後,她那沒什麼血色的臉頰上擠出了一絲勉強的笑容,然後說道:“是你啊。”說着,頓了頓,彷彿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該怎麼說出口。她頓了頓後,故作輕鬆地問道:“聽說你回江中了,怎麼樣?還好嗎?”
“還好。我今天碰到小焦了,她說你最近身體有些不適,怎麼樣,還好嗎?”樑建問。
康麗另一隻空着的左手,擡起放在了自己左側脖頸上,用力地按壓着。然後,她深吸了一口氣,回答道:“還好。無非就是些老毛病。”
“那就好。”樑建說道。
接着,兩人就沉默了下來。曾經也能繾綣到一起的人,如今多年過去,卻只能是沉默無言。這也是一種悲涼。
樑建苦笑了一下,問:“小焦說你現在在海濱市,在哪個位置?”
康麗看了眼窗外那絢麗的浦江夜景,然後道:“浦江邊。怎麼,你要來看我啊?”她故作輕鬆,可眼裡卻是滿滿地悲涼。
樑建其實根本沒想好要不要去看她。畢竟兩人之間都已經是過去式了,再見面,難免尷尬。打這個電話,更多是因爲聽小焦說她身體不好,心有歉疚,想關心一下。可康麗這麼一問,樑建就不好回答了。
他遲疑了一下,道:“嗯,有空了想去看看你。”
康麗的回答,和之前小焦說的差不多:“我聽小焦說,你現在是副省長,哪裡來這麼多時間。沒事,不用來。等過段時間,我去看小焦的時候,順便看看你也是一樣的。”
樑建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兩人又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後,樑建微微吸氣,道:“時間也不早了,那你早點休息,好好養身體。”
“恩,好。”康麗應下。
樑建拿着手機,沉默了一會後,掛了電話。
放下手機後,樑建忽然有些後悔自己打這個電話。本來都已經是過往,又何必再去打擾她,擾了她的心。
樑建嘆了口氣,剛纔電話裡,康麗的聲音多少能聽出一些虛弱感,看來她的身體確實是不太好。
正滿腹感慨,門外忽然傳來了篤篤地敲門聲。
樑建回過神,擡手看了下時間,已經九點過了。這個時間,會是誰?
他走過去,透過門孔,往外看去,魯山那張微胖的臉在裡面變了形。
樑建皺起了眉頭,不是讓他們今天別來找他麼,怎麼又來了。
他打開門,看向門外的魯山,問:“怎麼了?”
魯山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有些情況,我想先跟您彙報一下。明天人多事多,恐怕不太方便。”
樑建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一下,轉身往裡面走去。魯山立即跟了進來。
“喝什麼?”樑建問他。
魯山一聽,忙道:“樑副省長,不用麻煩,我不渴。”
樑建順手給他倒了一杯水,然後放到了茶几上坐了下來,擡頭看着還站在那魯山,說道:“怎麼不坐?”
魯山忙坐了下來。
坐下後,樑建問他:“什麼事非得今晚說?”
魯山看着樑建,答:“是關於上一次洪兵同志被栽贓陷害的事情。”
樑建一聽這話,心裡便起了心思,看了他一眼後,道:“這事情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魯山道:“表面上看是結束了,但實際上,到底是誰栽贓陷害了洪兵同志,一直都沒個結果。不過,最近我這裡有了些收穫。”
“有收穫,就去查,該怎麼來就怎麼來,你來跟我說,是什麼意思?”樑建說道。
魯山被樑建這麼一搶白,頓時有些尷尬,他訕訕一笑,解釋道:“我是覺着,您應該會對這件事情有些興趣,所以就想着先來跟您彙報一下,讓您也知道一下。”
樑建看着他,沉默了一會後,道:“那你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