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楚天舒和白雲朵剛剛起牀不久,向晚晴打到電話跟白雲朵說:“這幾天實在是太忙,晚上不回來,就住在臺裡了。”
正在吃早餐的楚天舒聽了覺得有點巧,正好給自己解決了住宿的難題。
儀表廠競購馬上就要正式舉行了,《破冰之旅》的專題片進入了後期的剪輯階段,據他從簡若明那裡得知,很多的資料上與不上還存在着爭議,又要準備對競購現場的直播,向晚晴要加班加點地工作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兒了。
但是,白雲朵卻感覺有點不太對勁兒。
她在電話裡告訴向晚晴說:“楚天舒把他的房子讓給同事父母住了,我把他領雲晴美體暫住兩天,你要不回來,這不太合適吧。”
向晚晴說:“太合適了,你不是他的二奶嗎?”
白雲朵啐了一口,說:“晚晴,不管你怎麼說,我們還是親姐妹。”
向晚晴只說:“同事喊我了,我要忙去了。”
臨出門之前,白雲朵突然問:“老楚,你昨晚上沒把門關好?”
“不會吧,”楚天舒有點糊塗了,他猶豫着說:“我想想……你進門換衣服,我好像把門關上了。”
白雲朵沒有再說什麼,返身把門鎖好,與楚天舒一起出門,各自上班去了。
楚天舒到了國資委之後,立即安排司機小朱把車開到丹桂飄香2號小白樓下等着,今天的任務就是帶着範亦兵和他的父母,逛一逛秀峰山,看一看北湖,吃一吃風情街,讓老兩口對他兒子生活的這座城市有個大致的瞭解。
下午下班之前,錢大姐主動請纓,說晚上她帶着孩子請範亦兵的父母在江邊的餐館共進晚餐,也讓自己的孩子聽一聽山區孩子是在什麼樣的條件下刻苦學習的。
第三天,範亦兵抽了一個上午的時間,帶着父母做了一個全面的體檢,對檢查出來的毛病,又在白雲朵的安排下,特約了一醫院的專家進行了診斷,開了一些藥,叮囑了一些日常注意事項。
這期間,劉春娜一直陪同着。
下午,老人提出要去拜訪劉春娜的父母,範亦兵犯難了。
沒想到,劉春娜滿口答應了。
原來,她在範亦兵送她回家的那天晚上,已經向她的爸媽說明了情況,她喜歡上了單位裡的一名同事,雖然家在農村,但人厚道實在,還是文秘科的科長。
劉春娜的爸媽對女兒的婚事期望值其實並不算高,他們無非是希望女兒能比他們這一輩子過得更富裕,更快樂。他們得知了公子哥郝爽的表現之後,也明白了門不當戶不對,女兒將來的生活未必能幸福。
所以,對劉春娜的選擇,他們並沒有反對。
兩家父母的見面,也等於正式確立了範亦兵和劉春娜的戀愛關係。
第三天,範亦兵的父親執意買了回程的火車票,老兩口說,來之前的確不放心,原本想住一段日子,現在看兒子在這個城市有房有女友,尤其是和同事們相處融洽,親如家人,生活得很好,他們就不在這裡給大家添麻煩了,可以放心地走了。
司機老苗搶着要開車送老兩口,他送給老兩口一人一套保暖的內衣,趙平原、萬鵬等年輕人給他們準備了一些學習用品,讓他們帶給範亦兵姐姐和弟弟的孩子。
老兩口坐了老苗的車,路上,母親問:“老苗師傅,我問問你,這科長是個多大的官啊?”
老苗想了想,說:“跟你們鄉里的鄉長差不多大吧。”
“哦,不小了。”母親若有所悟,又問:“那是主任大呢,還是科長大?”
老苗笑道:“主任可大可小,有的主任比科長大,有的比科長小。”
母親接着問:“那小楚主任跟我家兵兒的科長誰大呢?”
父親橫了母親一眼,說:“老婆子,你就沒看出來,吃飯的時候,大傢伙不都聽小楚主任的?你還真以爲你兒子不得了了?”
“是啊,我也琢磨着不對勁兒,這不,我才問問老苗師傅嘛。”母親着急地擼着衣服,唸叨道:“這可怎麼好,還讓人家給我們開車呢。”
送走了父母,範亦兵返回了國資委,捏着房子的鑰匙,準備和劉春娜一起去向楚天舒好好說聲謝謝。
他們剛進辦公室,趙平原就來通知他們,楚主任要召集辦公室全體人員開個短會。
在會上,楚天舒動情地說:“辦公室作爲一個集體,不僅是工作的地方,也是每個人相互關心和愛護的大家庭,除了競爭,除了上進,除了發展,還應該有着大家庭般的溫暖。範亦兵父母的來訪,大家用行動證明了我們辦公室是一個團結一心的集體,也是一個大家庭和諧溫暖的大家庭。在此,我感謝大家對辦公室工作和我本人的支持!”
說完,楚天舒站起來,給辦公室的全體成員深深地鞠了一躬。
在持久不落的掌聲裡,大傢伙熱淚盈眶,範亦兵的眼圈紅了,劉春娜更是掉下了眼淚。
下午剛上班不久,譚玉芬給楚天舒打來電話,說張偉父子倆都鬧着要出院,她和白雲朵都勸不住,問他能不能抽出空到醫院幫着勸勸這父子倆。
楚天舒向簡若明請了假,又跟範亦兵、趙平原打了個招呼,趕到了醫院。他先去找到了白雲朵,和他一起去找了負責張偉父子換腎的主治醫生。
主治醫生說,老爺子換腎之後暫時生命無虞,父子倆恢復得也快,除了稍稍有些尿頻,還沒有出現什麼異常的症狀。不過,現在就要出院,多少有點操之過急。
楚天舒又瞭解了一下手術及其今後的費用情況。
換腎的手術費用醫院作了一些減免,前後還是花了將近二十萬,張偉一家手頭上只剩下六萬元左右。
張偉父親出院頭三個月,每週要做一次固定血藥濃度測試,費用大約每月上千元。
每個換腎手術的患者都必須終生服用賽斯平、驍悉類抗排斥性藥物,費用極其昂貴,而且只要服用這種藥就得不停地將血藥濃度測試做下去。
這麼一來,一年基本費用兩萬元不止。
如果沒有新的經濟來源,這六萬塊錢僅僅只能維持老爺子三年的藥品供應。
這筆賬,張偉和譚玉芬都算得過來。
楚天舒先去看了張偉。
張偉自然知道楚天舒的來意,他虛弱地笑了笑,說:“是你嫂子叫你來的吧?”
楚天舒看了譚玉芬一眼,點了點頭。
張偉說:“兄弟,你不用勸我了,我的體質好,回家靜養一段時間就能恢復得過來。這會兒,你要真心想幫我的話,就去勸勸我爸。”
白雲朵含着眼淚說:“偉哥,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兒,今後家裡的日子就指着你呢。”
張偉說:“我知道,不管怎樣,我都必須堅強地活下去,爲了老爸,爲了玉芬,爲了盈盈,也爲了我自己。”
譚玉芬在一旁已經泣不成聲了。
楚天舒心裡一陣痠痛,以張偉現在的身體狀況,再幹重體力勞動肯定承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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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儀表廠改制能夠實現異地搬遷重建,以他的手藝和號召力,在車間做技術和管理還是挺合適的。但是,如果儀表廠僅僅只是整體轉讓的話,那他拿着幾萬塊錢的補償款,至多也只能支撐老爺子一兩年的醫療費用。
那樣的話,這個家就徹底的垮了。
可是,照目前的態勢,出現後一種結果的可能性正在增大,那麼,張偉手頭上的這點錢,能省一點就省一點吧。
看張偉的態度很堅決,楚天舒不好再說什麼,張偉的想法很清楚,他最擔心的還是他爸爸的體格,動了大手術一時半會兒恢復不過來,要把錢省出來留着老爺子治療和恢復,他自己強挺一挺就過去了。
楚天舒只得去了隔壁病房去做老爺子的思想工作。
老爺子的精神狀態還不錯。
楚天舒坐下來問了問病情,又說些讓他安心養病的話。
老爺子擡了擡身子,說:“小楚,你跟我說實話,張偉這孩子是不是要出院了。”
楚天舒給老爺子掖了掖被子,說:“是啊,醫生說,闌尾炎手術很簡單,打幾天吊針就可以回去了。”
老爺子沉默了好一會兒,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他用顫抖的聲音說:“我知道,張偉纔不是得了什麼急性闌尾炎,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兒?他呀,是給了我一個腎,我自己的孩子我最瞭解,他做得出來。”
楚天舒不敢接這個話題,只在那兒笑着說:“您老別瞎猜疑。”
老爺子淚眼婆娑地說:“小楚,你也不用瞞着我了,我問過那個臺灣商人,我賣房子的那點錢,根本找不到腎源,做不起換腎手術。”
楚天舒無言以對,只得說:“您老養了個孝順兒子,是您老的福分啊!”
老爺子抹了一把眼淚,自言自語道:“只是苦了玉芬和盈盈了,讓她們也跟着我這個糟老頭子遭罪啊。對了,小楚,你可千萬別告訴他們我已經知道了。唉,就當我不知道吧,真要說出來,他們又該心裡難受了。”
楚天舒聽了,熱淚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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