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向晚晴神氣地說:“你自己好好想想,哪一次你遇到難題我沒幫你的忙?”
楚天舒很認真地想了想,向晚晴還真沒有說錯,除了相親認識那一天替她擋了一次劫匪的子彈外,此後幾乎全是向晚晴在幫自己,最近的一次是上省城控制輿情,緊接着又爲伊海濤迎接南延平視察之後的新聞宣傳出謀劃策,任勞任怨,不餘遺力。
楚天舒一本正經地說:“晚晴,我仔細地想了想,你確實幫了我不少的忙,真要是記下來,我欠你的債估計這輩子都還不完了。”
“切,你這話什麼意思?”向晚晴叫了起來:“你是不是想好了就是要耍賴皮呀,一輩子都不打算還了。”
楚天舒作痛苦狀:“我窮啊,還不起呀,怎麼還?”
向晚晴一揚臉,說:“那我不管,拆房子賣地你也得還。”
“那我就只有謀殺債主了。”楚天舒突然把向晚晴攔腰抱起,就地轉了幾個圈,作勢要往江水裡扔。
向晚晴哇哇大叫,雙手下意識地緊緊抱住他的脖子。
楚天舒哈哈大笑,抱着向晚晴旋轉起來。
“你討厭。”向晚晴叫了一聲,卻配合着楚天舒旋轉的速度,身體盪開了,像是在翩翩起舞。
楚天舒放下向晚晴,見她一副又羞又惱又急又無可奈何的樣子,再次開懷大笑起來,氣得她揮着拳頭,在他的胸口一痛猛捶。
楚天舒一把抓住了向晚晴的手。
向晚晴就不動彈了,只是委屈地噘起了嘴。
楚天舒小心翼翼地問道:“對不起,晚晴,你是不是又生我氣了。”
向晚晴說:“哼,我纔不上你的當呢,什麼事都生氣,我不成了你的受氣包了。”
說完,向晚晴甩開了楚天舒的手,往前跑去,長髮和裙襬在風中飛揚。
楚天舒擡腿就追,爽朗的笑聲與清脆的笑聲伴隨着滔滔的江水一路飄蕩。
兩個人完全摘去了領導秘書和時政記者的面具,忘卻了各自工作上的辛苦和勞累,在這個夏日的晚上,還原了年輕人應有的一份本色和輕鬆。
楚天舒追上了向晚晴,兩人並肩前行。
邊走邊聊,兩人的交談一如這美妙的夜晚,風花雪月地不着邊際,傾訴着絲絲縷縷的浪漫情懷。
不由自主地,楚天舒攬住了向晚晴的肩膀,向晚晴挽起了楚天舒的胳膊,兩個人靠緊在一起。
不知道過了多久,楚天舒才輕輕地舒了一口氣,說:“晚晴,我真的好久沒有這麼開心過。”
向晚晴溫柔地笑笑,什麼也沒說。
過了一會兒,向晚晴低聲問:“天舒,你成天這麼忙,是不是又遇到難題了?”
楚天舒愣了一下,說:“晚晴,好不容易放鬆下來了,不談那些煩心事,好嗎?”
“不好!”向晚晴停下來,大眼睛看着楚天舒,說:“我看着你心思重重,我也開心不起來呀。說說嘛,說出來心裡就敞亮了。”
楚天舒笑了:“呵呵,你把我當你採訪對象了。”
“不是的,”向晚晴沉吟了一下,說:“或許我能給你寬寬心呢。”
楚天舒也看着她,說:“我知道,你呀,就是想讓我欠你更多的債,好一輩子也還不清。不過,你放心,我這輩子還不清,下輩子接着還。”
向晚晴抿抿嘴沒說話,嘴角卻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不知不覺,已經順着江邊走出很遠了,不遠處可以看到沿江商貿圈工地上的燈火通明瞭。
兩個人返身往回走。
在向晚晴的堅持之下,楚天舒把當前遇到的難題以及想通過寫一個有質量的調研報告引起喬明鬆的重視,消除他的誤會等等思路都毫無保留地告訴了她。
向晚晴靜靜地聽着,最後才說:“想法還是可以的,我可以給你提供一些影像資料做參考。不過……”
向晚晴停頓了下來,楚天舒馬上笑着說:“嘿嘿,我就知道下面會有一個不過。”
“是的。”向晚晴認真了起來,說:“我從一個記者的角度提個建議,要寫就寫實,既然是調研報告,就要深入基層鄉村,瞭解農民們的疾苦,聽取他們的呼聲,就算是不能引起領導的重視,也要切實爲農村老百姓解決點實際困難。”
楚天舒興奮地說:“對,你說的太對了。”
“得得得,又是這一套。”向晚晴不滿地白了他一眼,說:“天舒,我看你呀,是當秘書當習慣了,把誰都當領導了。”
楚天舒很認真地說:“不!晚晴,我覺得,剛纔你真的說出了一個人爲官的根本所在。如果僅僅是爲了追求權勢而不能爲老百姓造福,那這樣的官員就是社會的寄生蟲,甚至可能異化成毒瘤。”
“好了,好了,我也就是隨便一說,別搞得我還真像是你的領導了。”
“晚晴,在我的心目中,你永遠是我的領導。”
“少來呀。”向晚晴笑眯眯地回了一句,馬上也認真地說:“天舒,你這個秘書真不能當太久了,再當上幾年,你就不是我相親時候認識的那個楚天舒了。”
“是啊,伊市長已經答應了,他當上市長之後就把我放出來。”楚天舒突然有了想法,就問向晚晴:“領導,要是我不當秘書了,你覺得我去哪個部門比較實惠,發展會快一些?”
是啊,楚天舒把向晚晴已經看成了是將來的生活伴侶,這麼大的變化,當然很希望聽聽她的意見。不過,他故意隱瞞了自己的真實想法,就是想借機聽到向晚晴的真實想法。
向晚晴定定地看着楚天舒,好像頭一次認識一般。
過了一會兒,她帶着一些無奈地語氣,說:“你這個官迷,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楚天舒全然不顧她的嘲諷,高興地說:“好啊,好啊。”
向晚晴慢慢地說:“我在伊拉克的時候,有一天,戰地記者齊聚在一座廢棄的老商場樓,裡面的空間很高,一隻小鳥誤飛了進來,情急之下,它拼命地在屋子裡四處亂飛,想盡快找一個出口飛出去。我們幾位記者當時比小鳥還着急,就把所有的窗子都打開,希望小鳥可以儘早飛出去。可是小鳥一直在最高的地方飛來飛去,四處碰壁,就是飛不到窗子的位置。和我一起的美國女記者看着太心疼了,就提議說,要不先抓住它,然後再放飛吧。大家一聽也對,就七手八腳地抓小鳥。可結果呢,你能想象得出來嗎?”
楚天舒聽到向晚晴問自己,便說:“肯定是適得其反,大家越是要抓小鳥,它就飛得越高,直到最後撞得頭破血流也沒有飛出去,是這樣的吧?”
“是的。”向晚晴冷靜地說:“其實只要小鳥懂得稍微飛低一點,它就可以迅速找到窗戶口,輕鬆地飛去,在廣闊的天空中翱翔。”
楚天舒微笑不語。
向晚晴往江邊的觀景臺走去,楚天舒緊隨其後。
兩個人走到了觀景臺的欄杆邊上,向晚晴指着奔流不息的青蓮江說:“我們站在這裡,往遠看就是無盡的波濤洶涌,順流而下,還會有浩瀚的大海和蔚藍的天際。可是,如果我們想看到那海闊天空,最直接的做法是什麼?從我們腳下的岸邊下水!”
楚天舒順着向晚晴的手極目遠眺,半晌纔回過頭說:“晚晴,再次謝謝你,我懂了,我現在就好比你說的那隻小鳥,越是想飛得高越是要撞得頭破血流,飛低一點,才能迅速找到出口。一樣,要想看到更遙遠的海闊天空,需要彎下腰來,從腳下的岸邊下水。”
向晚晴滿意地笑了,伸手撩了一下長髮,任其隨風飄散起來,又輕輕地梳理着,說:“天舒,像你這樣的人,恐怕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不可複製的。”
從觀景臺出來,兩人挽着手繼續往外走。
楚天舒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晚晴,上次在省城控制輿情,是不是你找了省委組織部的葉處長?”
“沒有哇,哪個葉處長?”向晚晴愣了一下,說:“天舒,你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了?真是沒勁兒!”
“這就奇怪了。”楚天舒納悶道:“郎茂才在喝酒的時候,明明說是葉處長打過招呼的,我當時以爲是伊市長找過葉處長就沒有在意,可是,前兩天碰到了葉處長,葉處長卻說,他是受省委組織部林國棟部長的委託纔去打的招呼。”
“哈哈,你也把我想象得太厲害了,我要是能搬得動什麼省委組織部的部長,我控制什麼輿情啊,我就跟他要不大不小的官噹噹,正好把你管得死死的。”向晚晴大笑着開起了玩笑。
楚天舒根本沒有理會向晚晴開的玩笑,繼續不解地自言自語:“還是不對呀,林部長爲什麼要無緣無故地幫伊市長控制輿情呢?”
“哎呀,你們這些混官場的,總是把問題想得特別的複雜。”向晚晴搖着楚天舒的胳膊,說:“那就不許林部長看好伊市長,主動來幫他的忙?還有,青原市也是東南省的青原市,林部長能看着亂哄哄的不管嗎?”
向晚晴連珠炮似的拋出了一連串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