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柴原打算第二天就去找萬濤談談,這種事在電話裡說總覺得說不明白,可是從第二天起就開始下雨,到也不大,可一下就是二三天,淅淅瀝瀝的牛毛細絲一般,把屋頂上全籠着一層薄煙,全仰仗着這種好天氣,雖然下着雨,氣溫卻一點兒也不降,生生的把整個雲山縣造成了一個大蒸籠,唯一的一點好處就是,這細雨,把道旁的樹葉兒沖洗的卻綠得發亮,很是養眼。《》?.
一見這雨下個不停,費柴不由得想起雙林小區的下水道來了。雖然這雨下的淅淅瀝瀝的,可整日整夜的下,積水也應該不少了吧,不想還則罷了,一想,心裡還真擔心了起來,有心親自跑一趟看看,又擔心自己老這麼做,真要是把手下那幫官僚弄的覺得老沒面子了,以後的事到也不好辦,於是就讓小劉代替自己跑一趟,結果小劉回來彙報說:“小區正在進行下水道整改,到處都挖的亂七八糟的,泥濘不堪,不過因爲有抽水機定時抽取積水,所以情況還不錯。”
費柴聽了笑道:“看來只要上心,還是可以做好的嘛。”
小劉也笑着附和道:“是啊,但凡做事就需要認真二字,只要認真了,就做成一半了。”
正說着話,黃蕊一瘸一拐的拿了份文件來讓費柴簽發,費柴接過來一看“雲山縣政府關於成立防洪防汛領導小組的決定”,就笑着說:“這種文件應該是範縣長簽發的吧。”
黃蕊說:“範縣長去市裡開會了,打電話請示過,說讓你籤。”
費柴稍微瀏覽了一下文件,就開始簽字——這種文件是不需要細看的,反正大同小異都差不多,邊簽字邊說:“其實我前頭還有萬書記呢,他不是在嗎?”
小劉主任說:“公安局那邊有案子要彙報,一早就過去聽案子了。”
費柴原打算等會就去找萬濤說說王鈺父母的事,看來今天最起碼是上午沒戲了,萬濤這人又好喝兩口,中午公安局若是辦個招待,下午也別想找着人了。
因爲縣裡的幾個主要領導都不在,費柴就成了唯一的留守領導,所以差不多啥事都找他,弄的他也無暇他顧。好容易熬到了下班,推掉了兩個應酬之後,費柴讓小劉安排了車回宿舍,路過探針站的時候費柴忽然想起有好幾天沒去看趙梅了,於是就讓司機靠邊停下,黃蕊就問:“你要去看梅梅姐?”
費柴邊下車邊笑着說:“是啊,你也要來?”
黃蕊按一般的情況是鐵定要跟上的,可這次卻很意外地說:“算了,我想休息了。”
司機也問:“費縣長,那送了小蕊後還回來接你嗎?”
費柴說:“不用了,這又不遠,適當活動對身體有好處。”
走上通向探針站的小路,並不如想象中的泥濘,反而是被雨水沖刷乾淨的石子路,給了人一種田野小徑的清幽之氣。探針站周圍竹籬笆上的爬藤植物也逐漸茂盛,已經儼然是一堵綠色的牆了。
費柴打來遠門,卻看見趙梅居然就在院子裡拿着花鋤侍弄花草,只見她上身是一個米黃色t恤,外罩一條深藍色的揹帶工裝褲,一頂份紅色的遮陽帽護住了一頭秀髮不至於被雨水打溼,耳邊垂老兩串長長的裝飾耳墜,隨着她的動作無規律地搖曳着。
費柴見細雨中的她扮的美,忍不住讚道:“好啊,黛玉葬花吶。”
趙梅見他來了,挺高興,嘴角露出微笑來說:“別咒我啊,黛玉命可不長。”
費柴聽了心中一凜,暗道:這趙梅真是林黛玉轉世也不一定。但嘴裡連忙道歉並問:“要不要幫忙啊。”
趙梅說:“不用,這其實是我的鍛鍊項目。你來的正好,我正想把思教改的第二階段課程規劃草樣給你看看呢。”
費柴讚道:“這麼快就弄好了?可要注意身體啊。”
趙梅說:“沒事,小蕊和小蕾都在幫我呢,我不需要怎麼動手的。你先進屋坐,我馬上就來。”
費柴進了屋,叫腳上泥水多,趙梅這裡又沒有他合適的拖鞋,於是就乾脆連鞋子帶襪子的全脫到了門下,光腳進了屋。
趙梅過了不多時進來,看見費柴正專心致志地看着探針站的顯示屏,就說:“怎麼?職業習慣?”
費柴笑道:“是習慣成習慣,發現了總想看一眼。”他說着,做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轉過座椅來又說:“反正現在和我基本沒啥關係了,只是市裡有相關的會議還是會派我去開。”
趙梅微微的笑了一下說:“你呀,絕對放不下的。你的思教改規劃裡很多東西全是你以前做的防災演練的翻版,長眼睛的都看得出來。”
費柴也知道這些東西是瞞不過人的,就說:“唉……能做多少算多少吧,人生在世,總得有些作爲。”
趙梅洗了手,又說:“你吃飯了嗎?我晚上想吃茄汁麪皮,你要吃的話我也給你做上。”
費柴笑着,拍着自己的肚皮說:“還真沒來得及吃,這一下午忙的,一下班我就跑了,生怕再被誰纏上問工作上的事兒,不過……我這飯量,你怕是沒準備我的量吧。”
趙梅說:“有,我每次飯量小,買生面皮的時候總不能一兩二兩的買啊,我就一次買一斤,然後吃一個星期。”
費柴笑道:“就怕我這一頓下來,你明天就得買新糧了。我來幫忙。”他說着站了起來,卻被趙梅伸出纖手一推說:“你坐着,我來。”
費柴是客隨主便,也就依着她。
趙梅先炸汁,然後煮青菜,炒麪皮,最後給費柴盛了一大碗,紅綠相間,香氣撲鼻,讓人一看就食慾大發。
費柴接了碗筷,再看趙梅的小碗,就笑道:“你那叫碗啊,難道不是吃餃子的醋碟兒嗎?”
趙梅微笑了一下說:“別逗我笑,我可經不住大悲大喜,發病了我就訛上你。”
費柴吃了一大口麪皮說:“就憑你這碗麪皮的手藝,訛上就訛上了吧。”
這話說完,半天沒聽見迴音,費柴吃了兩口麪皮覺得不對勁就擡頭看,卻見趙梅夾了一筷子麪皮,看着他直髮愣,就笑道:“幹嘛呢?怎麼發愣不吃?”
趙梅放下筷子說:“要是真訛上了,你老婆怎麼辦啊……”
費柴聽了先發了一下楞,然後大笑道:“你還真打算訛上我啊。”
沒想到趙梅居然點了點頭,這可把費柴嚇着了,半晌才說:“梅梅,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你玩不起也輸不起啊,我確實非常的喜歡你,可也就是因爲喜歡,所以希望你永遠都好好的。”
趙梅咬了咬嘴脣,先把碗放下了,費柴看着她,既不敢動彈,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見她又端起碗,夾了一筷子麪皮遞到費柴面前說:“吃一口吧。”
費柴有點猶豫,又聽趙梅說:“吃一口吧,求你了。”
費柴於是只得吃了。趙梅放下碗筷長舒了一口氣說:“我總算是做到了啊。”
費柴還沒明白她這是什麼意思,又聽趙梅幽幽地說:“嗯,你先回去吧,好嗎?”
費柴一愣,其實他確實有點想走了,不爲別的,趙梅這女孩子太容易受到傷害了,他甚至罵自己,沒事來煩她來幹嘛啊,雖然她身體不好,可不代表她不會動春心啊,可由此造成的後果還真不可預料。但是被人下逐客令又總覺得心裡怪怪的,於是問:“我做錯了什麼嗎?”
趙梅開始調整呼吸,並說:“沒有沒有,你快走吧,我心跳好像加快了,就快報警了。”她說着,右手習慣性地抓向左手腕。
費柴慌忙放下碗,逃也似地到門口穿上了鞋,連襪子也顧不得穿,匆忙忙的就離開了探針站。可他畢竟還算的上是個負責的男人,才一過馬路就想:萬一我就這麼走了她發病了咋辦?可現在回去就不太合適,於是就先返回了宿舍,換了衣服拖鞋,這才用手機給趙梅發了一條短信:“很抱歉,你沒事吧,如果我有什麼地方做錯了,請你原諒我。”
不多時趙梅回了短信過來:該說道歉的是我,我沒事,而且今晚我覺得很幸福。
費柴回道:“那就好。”這一次趙梅沒有回覆回來。費柴等了一陣子,然後自言自語地說:“唉,以後那地方還是少去吧,工作的事情可以工作的時候在辦公室談嘛。”說着,就決定先洗個澡,然後上網和劍蝶聊聊天,順便再看看有沒有最新的資料,形式看起來不是那麼的好,省市兩級連續開了幾次秘密會議,看來有些人也嗨不住了,不過根據會上的信息,這幫人還抱着能量漸釋論不放,除了要求加強觀察能表面工作外,並沒有多少新意。
才洗完了澡出來,還沒來得及穿上衣服,門鈴又響了,他極不耐煩地蹬上一條褲子,又套上件t恤,從貓眼往外一看,門口站着的居然是趙梅。
費柴差點沒暈過去,這是過來興師問罪的嗎?不至於啊,我沒把你怎麼着啊。連忙開了門讓進來。
趙梅沒有打傘,濛濛的細雨已經打溼了她的頭髮,費柴見了就要去拿毛巾來給她擦,卻被她一把拉住手腕說:“先別去。”她說着,擡起另一隻手,手裡提着保溫飯盒說:“你都沒吃完,晚上會餓的。”
不知怎麼的,費柴看着趙梅那楚楚可人的樣子,心中涌起了一股想把她抱入懷中的衝動,但他終究還是抑制住了自己的感情,去給趙梅拿毛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