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着警校訓練出來的警惕性,向天亮聽了肖劍南的話,心裡一動,難道今晚一個不小心,又碰上不該碰上的事了?
在清河公安系統內部,流傳着這樣一個說法,工作時間之外的任何一個場合,只要肖劍南或餘中豪出現那裡,那裡十有八、九就有大案子。
“老肖,你是不是閒着沒事,看到我在茶樓裡,而謝自橫正巧也在,就想着過來看看了?”
“你當我沒事幹啊,除夕夜你讓我在柳清清家吃盡了苦頭,這筆帳以後再找你算。”肖劍南笑着說道,“但現在我感興趣的是我轄區內的安寧,郭局去省黨校學習去了,我得幫他守守攤子。”
向天亮哦了一聲,“郭局長要被提撥了嗎?”赴黨校學習可是好事,很多人事上的提撥,都是從黨校出來後獲得的,郭啓軍正是年富力強之機,被提撥也是很正常的。
肖劍南搖着頭道:“什麼提撥啊,郭局壓根就不抱那個希望,他本來就是市局副局長,是不願天天看到謝自橫那張臭臉,才主動調到清河分局的,把他提撥到哪裡去,真要是調回市局,非天天跟謝自橫打架不可。”
向天亮點頭道:“呵呵,那倒也是,眼不見爲淨,寧做雞頭,不爲鳳尾,與其在市局受謝自橫的鳥氣,不如待在分局自由逍遙。”
肖劍南道:“是新來的市委副書記張海峰在瞎折騰,人家不是新官上任嗎,沒事也得設法找點事幹,搞了一個副處級以上幹部輪訓計劃,要分批分期的把人送到省黨校學習,不瞞向老弟說,郭局是極不情願去的,幹公安的,業務上提高才是最主要的,學什麼哲學經濟學,學了那些玩藝兒後,能抓住犯罪分子嗎?”
向天亮笑道:“那好比讓工人下地種田,純屬扯蛋,學習,學個屁啊。”
肖劍南掏出香菸,兩人各點了一支吸起來。
“哎。”肖劍南拿手忖碰了碰向天亮,“你不是個常在茶樓出現的人,今晚怎麼這麼有興致啊?”
向天亮斜了肖劍南一眼,“老肖,八成你又瞄上我了吧。”
“這你倒不必擔心,我是看到謝自橫兩口子,纔多留意了一下,發現你也來茶樓,而且是比鄰的兩個包間。”
向天亮聽了,不好意思的笑道:“我說了你可能不一定信,是我高中事的那幫女同學,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啊……就這麼着,要不是我還有點功夫,今晚可能要鬧笑話嘍。”
“哈哈,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肖劍南笑道,“你還別說,謝自橫的寶貝女兒是長得跟花似的,我看着都不討厭,你何不乘機攀攀高枝呢。”
向天亮的臉上,蒙着一層淡淡的苦笑,“老肖,別人不瞭解我,你還不知道我嗎,有謝自橫在,我們根本成不了。”
肖劍南心裡默然,這小子正氣使然,和謝自橫是尿不到一個壺裡去,這也正是他欽佩的地方。
“不過,天亮老弟,我看你是豔福不淺那。”
“去你的,我再說一遍,我和謝自橫女兒的事,至少現在還不在我的考慮之內。”
“喲,你急啥啊。”肖劍南眯起眼笑道,“我是說剛纔,你從清河裡爬上來的時候,背上綁着一個,一手拎着一個,前面陪着兩個,後面還跟着兩位,那是個個如出水芙蓉,我見猶憐,嘿嘿,當時我就想到了古人的兩句詩。”
“呵呵,哪兩句詩?”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呸,我在水裡差點被她們纏死,現在快被你笑死了。”
肖劍南忽然收起了笑容,低聲問道:“老弟,你是不是看出什麼名堂來了?”
“名堂,什麼名堂,沒有啊。”向天亮故作訝然。
肖劍南擺了擺手,“你去而復返,一定是感覺到什麼了。”
向天亮心裡佩服,佩服肖劍南作爲刑警的第六感覺,是如此的敏銳,自己回去換了衣服後又回到現場,這麼一個細節,他都能從中捕捉到他認爲有用的信息,這種第六感覺幾乎是本能的,沒有長期實踐的積累是不可能有的。
“老肖,你說對了。”
“哦?你能說來聽聽嗎?”
向天亮又要了一支菸,續上後吸了幾口,反問道:“老肖,你當時在茶樓上幹什麼?”
“我在四樓的四零六號包間,一個人一邊喝茶,一邊等我的一個線人,但我的線人遲到了,我們約好是七點半見面,可直到起火時的七點四十三分,他都沒有出現,我和你一樣,也是從窗口跳到清河江裡才得以逃生的,但我沒有回去,而是留在現場,一直到現在,都沒見到我的那個線人。”
肖劍南說話的時候,語氣有些凝重,向天亮聽出來了,他不再追問,其中的事由,不是他一個非警察該管的範圍之內。
“那麼,你就不關心這場火災了?”向天亮低聲問道。
肖劍南苦笑了一聲,“我關心得了嗎?對我來說,我的線人的死活和下落,纔是我關心的範圍。”
向天亮心道,這傢伙沒說實話,“老肖,現場初步統計,到底有多少傷亡?”
“我剛從市局消防支隊負責人那裡得知,火災發生時,清河茶樓從經老闆到廚房,一共有五十七人,清河茶樓共有五層,一層是大廳,三十二張桌子,客人七十一人,二樓到五樓共有包間七十二間,基本客滿,據不完全統計,約有客人兩百二十二人,也就是說,當時茶樓裡一共有三百五十人,大火是從二樓開始燒起來的,所以一樓的人沒事,二樓的人跳下來,不過才三米高嘛,除了幾個輕傷的,基本上都沒事,三到五樓的客人,靠河那邊包間的,絕大部分都選擇跳河逃生,而且沒有一個因爲溺水而死的,面朝廣場這邊的客人,都是從茶樓的員工專用樓梯逃生的,因爲恰好茶樓管理層在五樓開會,在他們的組織指揮下,客人們得以很快的撤離,只是一度產生了慌亂和擁擠,纔有大約十五個客人摔下來負了傷,現在都在醫院裡接受治療,但都沒有生命危險。”
向天亮問道:“沒有死亡或失蹤的嗎?”
“到目前爲止沒有,茶樓裡當時有三百五十人,安全撤離的三百零八人,外加輕傷的二十七人,住院的十五人,也是三百五十人。”
“知道起火原因了嗎?”
“哪有那麼快啊,消防支隊的人說,起碼得一個星才能拿出初步結論來。”
“現場估計呢?”
“喲,你小子夠專業的,據現場估計,或是明火,或是電線老化,清河茶樓是純木建成的建築,沒有一塊磚頭,又有上百年的歷史了,很容易發生火災,萬幸的是,當時它的兩邊在建房時,特意多留出了隔離區,今晚風不大,消防隊趕來又及時,火災纔沒殃及到兩邊的建築。”
向天亮微微一笑。
“怎麼,你認爲這有問題?”肖劍南警覺地問道。
“他媽的。”向天亮忽然罵了一句。
肖劍南哦了一聲,“難道真有問題?”
向天亮冷笑了一聲,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的感覺是,這很象是一場消防演習,或是一場事先就知道的火災。”
肖劍南吃了一驚,“你是說這場火災,是被人爲設計出來的。”
向天亮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給你提供幾個疑點,一,靠近茶樓的清河裡,離水面約一點二米深處,鋪着細鐵絲織成的柵欄網,你老肖是從茶樓邊上跳下去的,正好沒碰上,可我不但碰上了,還差點被卡住了腳,爬上岸後我問過茶樓的一名男服務員,他說這是五天前鋪下的,說是準備放網箱養魚用的,老肖你是漁民家出來的,見過這種養魚法嗎,那分明是用來專門救人用的,一米二,是個娘們都不會被淹死嘛。”
肖劍南點着頭道:“有道理,二呢?”
“二,那張所謂的內部員工專用樓梯,我也在現場打聽過了,是一個星期前才搞出來的,我看過殘片,那簡直是世界上最粗糙的木製樓梯,好象是爲趕工期而做出來的一次性樓梯,而且把它安放在茶樓的正面,離着茶樓大門不過才五六米,你見過一個漂亮娘們,沒事往自己臉上貼狗皮膏藥的嗎?我看過樓梯的位置,那可是緊急情況下,疏散人員的最佳位置,嗯?”
肖劍南的臉色凝重起來了,“三呢?”
“三,生意那麼好的時候,正是人手緊張的時候吧,不讓大家待在自己的崗位上,反而召集了十幾個人開會,還把開會地點放在五樓,你想一想,茶樓的人都有先見之明啊,火災發生後,正是這些人的臨危不懼和沉着應對,才迅速安全的疏散了那麼多客人而無一死亡,那是一個多麼神奇的臨時會議啊。”
“四呢?”
“不用四,光這一二三還不夠嗎?”
肖劍南道:“這一二三可都是巧合啊。”
向天亮冷笑道:“沒有所謂的巧合,人類活動的所有巧合,都是必然的和有原因的。”
沉默。
“老弟,我們有活幹了。”
“不,是你有活幹了,我還得操辦我們建設局的新臉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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