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你爸爸媽媽不喜歡我，你會怎麼辦？！”她也看出了俞行光眼裡的難色，不由真的爲明天擔心起來。也許，明天就是他們關係的轉折點。她真的是避重就輕，忽略了重點。
“我告訴過你，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如果。與其苦苦想那麼多如果，不如抓緊眼前的。” 捧起顧如雪小小的臉，俞行光很認真地想了想。但、沒有答案，之前想過好幾次也沒有答案，所以，他給不了顧如雪答案。
從小到大，姐姐俞行芬都是個極有主見、極堅持自己的人，做事都跟男人一樣風風火火、說到做到。可是她與霍少磊的那段故事……她卻沒能堅持到最後，在父母的壓力面前以失敗告終。他在家裡一向算聽話的，連姐姐都無法堅持，難道他自己比俞行芬更有勇氣、更有毅力？！
況且，他從來不覺得感情是人生的全部。除了感情，他還有事業，他更想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事業上。
淚毫無預兆地滾落出來，顧如雪自己聽到了自己“砰砰”的心碎聲。
他也不能告訴她結果，她、又如何去把握他？！
其實俞行光說得沒錯，這個世界上有好多好多的如果，又有好多好多的意想不到。若是誰都能看到開始，誰都能猜到結果，那麼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人犯錯。可是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在犯不同的錯，所以誰都控制不了結局。她不行，俞行光也不行，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行。
踮起腳尖，用舌尖從他的頸子一直向上，本想去吻他的脣，可是她不夠高。他們之間，如那份黑天鵝蛋糕一樣，兩隻天鵝能沒有距離的相擁，可是卻因爲有距離而不能相吻。
這麼一點點的距離……卻是一生……
又看到顧如雪在他面前落淚，俞行光不由心疼萬分。可是俞行光就是俞行光，他從不說大話，更不會在事實面前說謊哄她，所以此刻、他只能選擇沉默。
但她那靈巧的舌尖卻讓他回過神來，這個時候他不能在她面前表現出沒有方向，不然她會更沒有方向。
低下頭去，含住她的粉脣，手再一次伸入她的T恤內扣住她胸口的蓓蕾……
她更是主動地勾住他的頸子，整個人都附到他的身上，任憑他大手沒有任何顧及地在她身上游走……
身體一輕，已被他攔腰抱起，幾步便已到他的臥室裡。壓她在牀心，他重重的喘息在她的耳邊縈繞。
“老俞，不要丟下我。”被他壓在牀心，顧如雪眼角都是淚，這、便是她眼下最最擔心的事情。
俞行光鬆開她的身體，擡起頭來看向她的臉。俯下身子，用嘴脣吸光她眼角的淚水，甚至用舌尖把她的淚痕也舔去。擡起她的腰身，剛剛就要……
“嘟……”一陣的怪聲傳來……
“哎呀，水燒開了！”顧如雪一拍自己的腦門，在緊急時刻忽然叫停。
“小迷糊，燒水就不要溝引我啊！”俞行光忍不住呵呵一笑，挪開身體，讓她從牀心溜下去倒水。
“你……壞蛋！”爲什麼每次都要說是她溝引他呢？！明明是他……主動的啊！顧如雪取了條毛巾毯裹住剛剛被他剝光的身體，衝他扮了一個鬼臉，然後向廚房跑去。
俞行光笑着倒在牀心，竟然也有了跟顧如雪一樣患得患失的心境。
明天……怎麼辦呢？！如果父母不喜歡顧如雪，他怎麼辦呢？！
真的，他覺得他完蛋了，而且是爲了這麼一個沒姿色、沒腦子的女人。
他真覺得他自己有些不懂自己了，她到底給他吃了什麼迷藥，會被她迷成這樣？！
他忽然領悟到了一個道理，其實女人最厲害的武器不是年輕、不是美貌、不是家庭背景和修養，而是很白癡很溫柔的守候。簡單一點說就是，明知道沒有結果，或者根本就看不到結果，也依然一心一意地等他，等的明明心安理得的他慌亂，等的明明不在乎的他也會回頭看她……
顧如雪就是這樣一個願意當白癡一樣守候的人，從一開始她就沒有要他的任何承諾，與他之間亦沒有任何的約定，完全無法把握他們的將來，但、她就是願意等他，等得他、想不管她都會覺得內疚。
她白癡的堅持讓他怎麼也擺脫不開，逐漸、他也不願意再擺脫……
第二天，俞行光上午便做完了事，給小伍秘書簡單地交待了一下，然後中午就帶着顧如雪驅車往怡景趕去。
到了怡景才下午三點多，俞行光卻不直接去俞行芬那裡，而是帶着顧如雪來到髮廊。
“我不剪頭髮！” 好不容易把頭髮留到及肩，現在他又要把她的頭髮剪掉？！一到髮廊門口，顧如雪便是慌了神一般的亂擺手。
“來發廊不一定是非要剪頭髮，明白嗎？！”她現在是他的女人，而她一點也不會打扮，他覺得他完全有義務給她做一下形象指導，雖然他也不知道現在流行什麼……
毫不留情的把她按坐到椅子上，然後跟發形師嘀嘀咕咕起來。
“我不剪頭髮，也不染什麼奇怪的顏色。”上次那什麼金屬色其實還算馬虎、還算能過得去，可是現在頭髮顏色成兩截了，跟頭皮接近的是很純正的黑色，而中間部分和發稍又微微發黃，看着實在是奇怪的很。
而且顧如雪一直就是一個崇尚自然的人，特別不喜歡化妝打扮這種房間的事情。
“別吵！”俞行光正跟發形師討論着怎麼把她收拾得更好一點，不料她卻在一邊好像要急得哭出來的樣子。但兇了她，又有些後悔，走過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跟發形師說，把你的頭髮全染黑，然後把你長不長、短不短的留海兒修剪漂亮一點。”
“哦！”明明可以好好說的嘛！這一說，顧如雪也是可以接受的，可是爲什麼總要在此之前故弄玄虛的把她按壓在理髮椅上又兇她幾句呢？！
很快，發形師爲顧如雪忙了起來，而顧如雪卻是透過面前寬大的鏡子去偷偷看坐在她身後看報紙的俞行光，心裡不由偷笑着。在南湖並沒有聽他說到怡景了去髮廊，可能是半路上他就想好了帶她來這裡。原來他跟她是一樣，總會時常把對方放心裡的啊！
不過自己都要批評自己了，打扮是女人的事情，怎麼能讓他費神想辦法打扮她呢？！她做女人做得也太不及格了！既然他喜歡打扮漂亮的女人，她也應該去學習怎麼打扮啊！比如……出門前她又忘記用他送的香水了。
經過發形師的收拾，顧如雪的樣子確實變得好看了許多。斜在額前的韓式劉海兒，落在肩頭的黑色長髮，讓她看起來更像剛出校門、清爽怡人的小丫頭了。
“行芬，我讓你給顧如雪選的衣服呢？！”取了電話，俞行光問道。
“在我店子裡，不然我帶回家讓她當着爸媽換啊？！”俞行芬一笑，她做事情通常是考慮周到的。
“鞋子呢？！你店裡沒鞋子賣！”逛街爲她挑衣服的事情他當然不在行，所以只能委託俞行芬。
“都準備好了，在我店子裡呢！奶奶已經來了，我在家裡呢！你直接去店子裡，小張會拿給你。”顧如雪孩子的事情真是個意外，其它他讓她辦的事情什麼時候讓他失望過？！
“就這樣！”也沒一句謝的，直接掛電話，又驅車帶顧如雪去俞行芬的店裡。
俞行芬當然瞭解奶奶的心意，爲顧如雪選擇的是一條白底水藍色手繪花的及膝連衣裙，古香古色很有中國文化底蘊。水藍色的坡跟小羊皮涼鞋，與裙子遙相呼應，很有整體效果。特別是對於一直喜歡穿平底的顧如雪來說，這雙小坡跟鞋還讓她看起來高了一點，沒有以前那般過份的嬌小。
“見了我的爸爸媽媽不要亂說話，特別是……不要說你是離過婚的。還有，要對我奶奶格外尊重，別看她年紀很大，其實她纔是我們家裡最當家的人，她說句話、我們家沒人敢不同意的。”讓顧如雪換好俞行芬準備的衣服和鞋子，像送長大的孩子去學校，一路上俞行光想到哪裡交待到哪裡。
“可是，我是離過婚的啊！”這種事情瞞得住人嗎？！他們家是高幹家庭，如果調查她呢？！那不是現成的啊！到時候說謊的結果比現在更惡劣吧！
“那你少說話，讓我來說。”俞行光自己心裡也沒有底，他知道，他剛纔的話又傷了她。可是他寧願讓他自己傷她，也不願意讓家裡人傷她，更不願意讓其他外人傷她。
哎！說來說去，離婚纔是她的硬傷，不是沒容貌、不是沒背景、不是別的所有……
終於，在晚飯時間，俞行光帶着顧如雪來到俞行芬的家門口。伸手，俞行光第一次沒有重重拍門，而是按響了門鈴。
許多年了，俞行光一到俞行芬家就習慣直接重重拍門，早就忘了其實門鈴是可以取代拍門的。但今天，他按了門鈴，主要是在他緊張的那一刻一擡眼，他發現原來俞行芬家門口是有門鈴的。
是的，他今天竟然緊張了，他從未在回家時緊張，可是今天爲了顧如雪緊張了。
門開了，俞行芬依然是一襲很女人味的長裙。
“喲！我還以爲是誰呢！是你啊！”顯然，俞行芬是真沒料到按門鈴的會是俞行光，因爲她在這裡住了五六年，俞行光一次門鈴也沒按過，似乎從來不知道她家有門鈴一樣。
“來了沒？！”俞行光倒不跟她解釋門鈴之說，而是用眼睛很謹慎地瞄了瞄房子裡面的情況，似乎比接待省領導時還要高度緊張。
“奶奶在她的房間，爸爸在書房，媽媽在指導保姆做菜，就等你們到家開飯。”俞行芬也隨着俞行光的眼神向裡面看去，但立即明白俞行光的意思。她知道他緊張了，因爲今天的結果誰也無法預料，包括她在內。
拉起顧如雪的小手，深吸一口氣後轉看向顧如雪，只見她咬着嘴脣更是緊張個半死。
“不怕，有我呢！”也不知道他到底能拉她的手拉多久，但此刻、除了鼓勵她以外，還能做什麼？！
“我不怕！”明明怕得要死，顧如雪擡頭看了看俞行光後搖了搖頭。她看得出，其實俞行光滿眼也全是擔心，其實他也在害怕。
俞行光回頭向俞行芬使了一個眼色，俞行芬會意的去請奶奶出來吃飯，而他拉着顧如雪往餐廳走去。
一串響亮的柺杖聲，在俞行芬的攙扶下，奶奶終於出場了。
顧如雪不由擔心地看了看地面，真不知道俞行芬家裡的實木地板什麼牌子的，怎麼經得起這樣聲響的敲擊。
但很快她收回目光，很乖巧尊敬地看向奶奶，爭取能給奶奶的第一印象好一些。
奶奶的個子很高，似乎有一米七幾的樣子。背挺得很直，臉上表情嚴肅，雖然杵着柺杖，但走路還帶着風，三步兩步便走到餐桌前坐到主位上。
似乎響亮的柺杖聲是家裡的某種提示，爸爸媽媽也連忙從各自的地方彙集到了餐廳。
爸爸媽媽只是簡單地打量了一下顧如雪，然後都默不出聲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其實他們的目光並不凌厲，但有股說不出的壓迫感，似乎他們天生就是高貴的人羣，而貧家出身的顧如雪與之格格不入。
俞行光的爸爸一看就是大領導，五官俊逸而不失威嚴，衣着貴氣卻不張揚，一舉手投足都盡顯領導風範。在氣質上，俞行光跟他很像。
俞行光的媽媽一看就知道年輕的時候是大美女，現在五六十歲了依然體型修長不臃腫、容貌氣質風韻猶存。在外表上，俞行光又吸取了她的優點。
氣氛似乎很緊張，緊張地顧如雪手心都沁出了一層細汗。
這樣的家庭，顧如雪從未想過會跟自己扯上過關係。
“都坐啊！”見俞行光還拉着顧如雪立在餐桌邊，俞行芬爲了緩
和氣氛，低低提醒他們。
“行光，聽行芬說你今天要帶女朋友來給我看，你帶的女朋友呢？！”見俞行光與顧如雪也坐下，奶奶很有一家之主風範的開了腔。
“她就是。”明明一直拉着顧如雪的手，奶奶沒看見？！奶奶以前視力很好的啊！難道連這個都看不出來？！很明顯，俞行光嗅到了一股很不好的氣息。
“她？！”奶奶把面上的老花鏡取到鼻尖上掛住，然後衝着顧如雪挑剔地上下看了看，鼻子裡冷哼一聲。
本來心裡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不料奶奶這一哼……哼得俞行光連半點食慾都沒有了。
很清楚，她是不滿意，她只看了顧如雪一眼就覺得不滿意！
“顧如雪脾氣很好的，就行光那脾氣啊！也就顧如雪能受得了他！”見桌面的氣氛已經僵化到有些呼吸困難了，行芬爲奶奶邊夾菜邊爲顧如雪說話。
“啪！”奶奶把手裡的筷子重重往桌面上一放，本就滿是皺紋的臉皺到一起更加嚇人了。
“行芬，你奶奶想先喝湯。”氣氛再一次被奶奶推送到一個快要凝結的狀態，而一邊很有修養的爸爸卻是端起小湯碗一口一口的喝了起來。
“哦！”俞行芬知道，爸爸也是怕奶奶情緒控制不住，讓她哄奶奶開心。連忙取了小湯碗給奶奶盛了碗湯，推放到奶奶面前。
她還知道，其實爸爸這人在家裡來說是很明主的，行光喜歡什麼樣的女人並不重要，只要他高興就好。
“奶奶，喝湯。”俞行芬低聲提醒。
雖然奶奶最喜歡的兒子是俞行光的爸爸，最喜歡的孫子是俞行光。但現在一直是由俞行芬在照顧她，同時她也覺得自己這離了婚的小孫女兒日子過得特別不容易，所以平時對她總是多一些疼愛。還算給面子，接過俞行芬遞過去的湯碗低頭喝起湯來。
“是在讀書還是上班了？！”似乎從顧如雪的外表看不出她的年齡來，媽媽邊吃邊看向坐着一動不敢動的顧如雪。
女人總是比較容易注意外表上的東西，說實話，媽媽對這個外表實在不怎麼樣的準媳婦也不怎麼感冒。但介於她是兒子的心上人，也不好說什麼。只是有些不明白，這女孩子除了比兒子的前妻小一點外，真沒看出還有什麼可以吸引人的地方。
“上班。”多一個字也不敢多說，顧如雪過度緊張地只覺得周身冒汗。
俞行光也爲顧如雪盛了一小碗湯推放到她的面前，然後自己低頭吃東西。
奶奶又忍不住擡起頭多打量了顧如雪幾眼，覺得對她的年齡很有些疑問。這明明就是個在校學生，或者說剛出校門的小丫頭片子，難道孫子喜歡這種稚嫩型的？！可以前的霍少蔓不是這種類型的啊！
“在哪兒上班？！”媽媽又問。
“區計生站。”本想讓俞行光回答的，可是他……只是吃東西，並沒有幫她回答的意思，顧如雪只好自己回答。可是誰都知道俞行光以前在省計生委工作，而她在區計生站，會不會這樣回答不好呢？！
“哦？！是誰安排你到計生站上班的？！”還沒等顧如雪想個明白，媽媽已經很準確地點出問題關鍵所在。
“人家大學畢業後分過去的，怎麼這也要問啊！”現在是媽媽提問，俞行光有些微微不耐煩的搶着回答。他當然不能讓顧如雪老實承認是他安排的，不然媽媽又會問上班之前在做什麼。難道讓顧如雪告訴她，她以前是宅女，由前夫養着？！那……家裡還不鬧翻天啊！
“現在大學還有分配？！你媽媽還沒到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境地呢！”媽媽不滿意俞行光的回答，然後又看向顧如雪：“哪個大學畢業的。”
“怡景大學。”這倒是個稍稍讓顧如雪覺得有面子的話題，怡景大學是全省最好的一線大學，還是全國的十大名校。只是出了自己這樣沒出息的學生，好像給這所學校都有點蒙羞。
“上次電視上不是說，有個清華大學畢業生也在菜市場裡買豬肉嗎？！哪個大學畢業有什麼重要？！”一邊的奶奶又插起話來，顯然對媽媽的提問不算滿意。同時，滿桌人都意識到另一個問題，也就是奶奶不喜歡顧如雪。
顧如雪的眼眶都紅了，俞行光的家人，比孔餘的家人還要挑剔呢！她沒多嘴說一句話，沒做任何出格的事，怎麼第一眼就不讓他家裡的家長喜歡呢？！
“你是哪裡人？！”冷不丁的，爸爸也拋來一個問題。
“南湖人。”哽了哽，顧如雪還是堅持回答。
“父母做什麼的？！”其實爸爸不問也能知道，南湖最大的幹部就坐在這張桌子上，她父母的身份能有多高級？！
“都是南湖棉紡廠的職工。”其實爸爸早幾年前就被買斷了，簡單點說現在是無業遊民，顧如雪說父母都是棉紡廠職工還是往好裡說了。
可是一桌子人除了俞行光與俞行芬以外，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眼神似乎覺得顧如雪父母是工人是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
“行光，這姑娘我們都不滿意。”終於，幾位家長經過眼神交流以後，奶奶再一次放下筷子直截了當。其實對爸爸來說無所謂，對媽媽來說……也並沒準備現在就一竿子打死她，說不滿意只是奶奶一個人的意見罷了。
“爲什麼？！”俞行光不明白，現在社會在進步，可是奶奶的思想怎麼半點不進步，還有過去的門第之見呢？！
“別這麼看你奶奶，你奶奶還沒老糊塗。我人是老了點，可是思想並不老，我沒嫌棄這姑娘單位不好、沒嫌棄她孃家成份不好，只是……”似乎是能一眼把俞行光的心思全部看透一般，奶奶頓了頓：“這丫頭個子太小、太瘦，能生得出孩子嗎？！老話說爸爸矮、矮一個，媽媽矮、矮一窩。如果將來我的重孫子長得跟她一樣瘦小難看，那不是把我們俞家的基因都給破壞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