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訴苦黃秘書長一事倒不是什麼正事，競爭崗位對顧如雪來說纔是正事。經過上一次機構改革前清理借用幹部時讓顧如雪捂出了一個道理，政府辦公室的政治空氣還是相對來說比較好的，你以爲你是大領導，可是上面還有更大的領導。
譬如黃秘書長在政府裡已經算是很大的領導了，可是他之上還有比他排名靠前的其他秘書長，再上面……還有市長大人呢！況且，市長上面……還有書記，還有監督機制呢！
所以說辦公室裡沒有人可以一手遮天，顧如雪覺得還是得以自己的真實能力說話。
“當然信息處啊！你不是很喜歡做信息的嗎？！”邊吃，俞行光邊回答。說實話，他不怎麼喜歡跟她談工作，他對工作心強的女人沒興趣。以前霍少蔓總纏着讓他幫寫畢業論文、寫工作總結什麼的，他從來就不上心。
“可是龍科長說讓我競爭別的崗位，說信息處不適合我。”就知道他會這麼簡單就把自己對付過去，但顧如雪不死心。她已經下決心留信息處了，她希望俞行光再一次用理由讓她更加堅定。
因爲她這個人從來做事都愛猶猶豫豫的，總是事到臨頭還是下不了決心。
“豬腦，他別有用心，這你都看不出來？！快吃吧，粥都快涼了，對胃不好。”說着，俞行光幫顧如雪夾了菜後大口吃東西。
“就知道你不關心我！”衝他做了個鬼臉，顧如雪也開始吃東西。不過，有他一句準話就行了。
“我還不關心你啊？！上午我就叫人去收拾車庫，還跟有關部門聯繫了，便利店這幾天就可以準備好，就等你爸爸媽媽過來了。”邊吃邊跟她說家事。
“我媽還沒答應呢！”他把便利店都準備好了，可是問題是……
“你媽沒答應是因爲我還沒準備好啊，準備好了以後她就會過來了。以後中午咱們就不用吃這外面的東西了，可以天天回家讓你媽做你喜歡吃的。”說真的，上次那羊肉餃子餡還真是不錯，讓俞行光現在還回味無窮。
“你喜歡吃我媽煮的東西啊？！呵呵，那我現在再打電話問她。”取出電話，顧如雪坐在餐桌前就打起了電話。
“媽，昨天晚上跟你說的事考慮怎麼樣了？！”
“啊？！還沒考慮好呢！一方面不知道去了會不會給你們添麻煩，另一方面……我也不放心你弟弟一個人在南湖。”媽媽似乎完全沒有想到顧如雪會這麼快就再次打來電話，言語裡不免透着一些着急。
“老俞都叫人把車庫收出來了，就等你們來了辦證營業呢！我現在跟他沒地方吃飯，正在外面餐廳裡吃，這味道真不怎麼樣。媽，就知道心疼如風，真把我嫁了就不管我了啊？！”顧如雪當然知道，媽媽現在退休閒在家裡，她能有什麼理由不來？！唯一的理由當然就是不放心顧如風纔是真的。
“你、你現在天天在外面吃啊？！是不是懷孕反應很大不能做飯？！哎呀，我、我下午就把你爸爸叫過來，讓如風暫時先吃食堂好了。”媽媽一聽她在外面吃飯就慌了，懷孕哪能天天外面吃呢？！再說了，上一樁婚姻三年都沒孩子，現在好不容易有孩子了一定要特別小心的對待。如果說媽媽之前還在猶豫，那麼這個電話就堅定了她的怡景之行。
“好啊，那晚上就可以吃上媽媽做的飯了。”一聽媽媽真被她說動了，顧如雪高興地衝俞行光吐了吐舌頭。
顧如雪電話剛掛，俞行光的電話又響了起來：“行光，爸爸媽媽和大伯都回來了，奶奶也不行了，你現在馬上回來見她最後一面。”
掛掉電話，俞行光連忙帶着顧如雪飛車直往省委家屬大院。
“奶奶……”一進奶奶房間，俞行光便雙膝跪在她的牀邊握住奶奶的手。
奶奶平時還能“啊”兩聲的，現在……已經完全發不出聲音來了，只是微笑着看着俞行光，邊看邊笑，邊笑又邊落淚。
目光稍稍擡高一點，又落到顧如雪的身上，顧如雪連忙跟俞行光一樣跪在牀邊握住奶奶另一隻沒有知覺的手。俞行光都跪了，她是孫媳婦，她當然也應該跪下來的。
奶奶一笑，鬆開俞行光的手，去摸牀邊上的顧如雪。從頭到臉的摸下去，到胳膊時再想往下卻不能了。顧如雪連忙起身俯在奶奶的半空中，任她繼續在她身上摸。
枯枝般的手摸着摸着，落到顧如雪的肚子上不再動彈，接着、淚水四溢……
是的，奶奶也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但她是多麼想看到自己的親重孫出世啊！
片刻，奶奶的目光又回到一邊大伯的臉上，大伯也連忙雙膝跪到奶奶的另一側。接着，奶奶向俞爸爸招了招手，俞爸爸也並着跪到大伯旁邊。
將大伯的手放到俞爸爸的手背上，又是落淚好半天，嘴脣動了動，終於別過臉去……
“媽……”兩個中年男人不由同時發出悲痛地聲音。
“奶奶……”俞行光與俞行芬也不由悲呼……
顧如雪則跟俞媽媽跑在一邊安靜不語，霍少磊見不得這哭天搶地的場面，深吸一口氣走出房間燃起煙來。
很奇怪，奶奶的葬禮上，嚴蜜的媽媽竟然一個人過來參加。期間，沒有跟任何人說話，一身黑衣的只是安靜地來，安靜地走……
葬禮結束後，大伯給了俞行光兩萬美金，再一次登上了大洋彼岸的飛機。
在國外他依然沒有親人，但他還是堅持回去，任俞家誰也留不住。看着他上了年紀孤單的背影，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追求着什麼……
接下來的幾天，媽媽如鐘點工一般天天爲顧如雪做飯收拾房子，等他們上班後她又送飯去給爲開便民店做準備的爸爸，完全不影響他們小兩口的幸福二人世界。
而顧爸爸也不再成天迷戀麻將場了，正而八經地天天爲便民店忙了起來。
小店剛開張，霍少磊和俞行芬還熱心送去兩隻花籃湊人氣，顧家父母也露出幸福的笑意。
現在兒子有了穩定的工作，還有一輛出租車在賺外塊；女兒又嫁了好人家，懷上了孩子；他們又有便利店忙活，而且還有可觀的收入。
試問什麼是幸福？！這都不算還能是什麼？！
雖然老兩口是頭一次自己開門做生意，可是顧媽媽很好客，買了十幾張塑料凳擺在小店門口。小區裡隨便來個帶孩子的奶奶或者是保姆，顧媽媽馬上取出凳子留人家在門口坐一會兒，聊聊天。根據他們提供的孩子口味進貨，更貼近小區的消費層面。
有的臨下樓沒帶零錢的，也可以先佘着，下次來了一起給。
這裡是公務員小區，住的多是有素質的人，也不會爲這幾塊錢而逃單。一來二回的，回頭客越來越多。老兩口生意沒做幾天，口碑就做了起來。
小區裡不少人都愛來便利店來惠顧他們，就是不買東西也到門口坐坐聊聊天，便利店不僅僅買東西，還成了小區裡一些閒散人員聊天聚會的地方。
上午，顧媽媽在家裡做完清潔，如往日般出門準備買菜去給顧如雪做飯，不料剛一開門就遇上了隔壁的開門聲。不偏不依的，與孔餘同時站到了電梯口。
顧媽媽有些尷尬，說實話，孔餘的家她就在他們結婚時來過一次，印象並不怎麼深了，還真沒想到他與俞行光就住隔壁。只是衝他點了點頭，進入電梯後不再出聲。
現在能叫她什麼？！難道還叫“媽”？！肯定不行。可是叫“阿姨”也會覺得很怪。孔餘平淡地轉過臉去，就好像跟她並不認識一般，只是想不明白，怎麼在這裡遇上她。
難道是她也來怡景生活了，投靠了她的好女婿俞行光？！
走出電梯，只見她轉了個彎，在門口的便民店裡停下。
“他爸，今天多給點錢我。”理了理衣服，向店裡的顧爸爸討要錢。因爲顧媽媽讀書不多，家裡的賬和錢都是顧爸爸管的。
孔餘跟近了一點，原來他們還在樓下有間便民店。不由放心裡唾了一口，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啊！
“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去買菜？！”給了錢，顧爸爸邊整理着小櫃上的東西邊問着。
“我聽40棟的王婆婆說，小區門口有輛公交可以一直到金陵寺。今天初一，我想去拜拜神，給囡囡求個兒子。”顧媽媽把錢收好，這纔跟顧爸爸交待。
“那我再多給你兩百。”一聽是爲顧如雪去廟裡求福，顧爸爸倒很支持她，從小抽屜裡又取出兩百交給顧媽媽。
搞什麼？！講封建迷信這麼大手筆？！看來現在真是發達了……
爲了不讓他們發現自己的盯稍，孔餘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其實要查出這房子他們是戶主還是租戶一點也不難，直接去物業看看就行了。孔餘還真是不信，俞行光會花這麼大價錢爲她的父母在這裡買房子，而且還是面積這麼大的房子。
物業裡有個小學同學，查這個當然方便。發了只煙，寒磣幾句，便將情況套了過來。
原來那套房子是俞行光當時在省計生委工作的時候分的，到現在都有……六七年了吧！
這麼說俞行光跟顧如雪很有可能早就認識，並非是他們離婚以後。
怒火忽地就竄了起來……
原來他戴了幾年的綠帽子都不知道，離婚對她來說是成全了她，並非是他拋棄了她！
怪不得、怪不得事後他去找她，她都不用正眼看他。這個死女人，就是一個攀龍附鳳的虛榮女人！
當年爲了留大城市、爲了嫁給他，事事聽他的，心甘情願在家做了三年的“保姆”。後來勾搭上了成爲鄰居的俞行光，馬上就翻臉不認人了，又死心塌地的把俞行光哄的高興，將自己小縣城裡沒文化的爸爸媽媽也接過來了。
真是越想越氣，越想越惱。
原本他
一直以爲她是笨蛋，不料其實自己纔是最大的笨蛋，被她利用完一腳踢開的笨蛋！！
“囡囡，把這個戴上。”中午，等俞行光和顧如雪一回來，媽媽連忙把從廟裡求來的生子符掛到顧如雪的脖子上。
“這是什麼啊！”顧如雪很是奇怪，不過從小到大媽媽總是會弄些這種奇奇怪怪地東西給她掛。
記得高考的時候，媽媽就弄了一個給她，後來她考上怡景大學的時候，媽媽便說是她符求的好。
不過現在……似乎她什麼都有了，還有什麼可讓媽媽去求的？！
“別問那麼多，讓你戴就戴，媽媽還害你不成？！對了，昨天咱們小店裡賣了五百多塊的毛收呢！你爸爸把帳都記着，說到年底了還跟你們分紅。”確實！對媽媽來說，現在什麼都有了，就差顧如雪爲俞家生個兒子了。
在顧媽媽的眼裡，現在計劃生育都只能生一個，如果她能生個兒子一定更得俞家的喜歡。
“說了不要您的分紅，管我們的菜錢就可以了。呵！今天還有板栗炒仔雞、排骨海帶湯呢！串串最愛吃了。”俞行光一笑，其實有她幫助做家事就是對他們最大的幫助了，還提什麼錢呢！到餐桌前爲顧如雪盛飯，然後把好一點的仔雞肉都挑到她的碗裡。
“那怎麼行？！說實在話，其實我們現在不賺錢也沒什麼的，至少他爸爸現在一顆心就在小店裡，再也沒跑過麻將室。只是、只是家裡太困難，沒錢、沒房，如風連個老婆也找不着，所以我們才厚臉皮跟你們分紅。等他結了婚，我們就專門爲你們帶孩子，看小店，哪裡也不去，什麼事也不管了。”這個女婿真是好上天了，顧媽媽還能有什麼想法呢？！所以她打算以後都以女兒爲主，只要女兒需要她幫助做飯帶孩子什麼的，她一定放下一切幫女兒。
“媽，這是您說的啊！以後得給我照看孩子，不準反悔的！”俞行光一聽就樂了，錢對他說是其次，關鍵是有貼心的人照顧孩子纔是真的。
他爸爸現在還沒退休，媽媽肯定不可能不管爸爸飲食起居跟他們照顧孩子。可是請保姆又不能讓人放心，所以有岳母照顧這肯定是特別好的。
“算數，肯定算數。我這輩子沒啥優點，還就說話挺算數的。只要你們瞧得上我帶孩子，我啥事也不做就給你們帶。”一聽俞行光樂意了，顧媽媽不好意思地一笑。
既然女兒跟他結了婚，現在就是一家人了。
況且現在顧家一家人的嘴都放女婿身上，他說的話就是聖旨，她怎麼會不聽呢！
“砰、砰、砰……”大門忽然被拍的大響，顧媽媽跟顧如雪都嚇的不敢動了，俞行光觸了觸眉心大步上前去開門。
“姐、姐夫……”顧如風拍着胸口大口大口的端着氣，那樣子就好像是十萬火急、火燒眉毛一樣。
“什麼事？！”讓他進來，俞行光衝着這個毛手毛腳的顧如風低喝一聲。
門口明明有門鈴，這麼大聲拍什麼門？！倒不是怕影響不好，反正這裡是商品房，住着誰並不重要。只是，如果嚇着懷着孩子的顧如雪，那可怎麼是好？！
“今天不是上班嗎？！你怎麼跑過來了？！”一顆心在胸口上下亂跳着，看到這形勢顧媽媽也忍不住開口。
“姐夫、姐夫……你救救我啊、救救我啊！”忽然坐到地上抱起俞行光的腿，像個孩子一樣哭了起來。
“到底是什麼事？！好好說話！！”若不是顧媽媽在旁邊，俞行光一定會衝着他大發一頓脾氣。這麼大的人了，一進來就坐地上抱着他的腿哭，這像個什麼話？！三歲的孩子找大人撒嬌耍賴嗎？！
“你起來，坐着好好說話！”看着顧如風像攤爛泥的樣子，顧如雪也覺得他讓她在俞行光的面前丟了人，不由把臉轉到另一邊。
看到姐姐都因爲他的到來皺起了眉頭，顧如風這才邊擦眼淚邊起來：“先前、先前我不是把房子賣給一個哥們了嗎？！那哥們不知道在哪裡聽到，公務員小區的房子只能自己住，不能買賣，以後無法過戶。現在找着我要退房錢，我、我拿什麼退他啊？！房子的錢我全部都花光了，拿什麼退？！他又說了，如果我不退，就找人到我單位鬧事、砸我的出租車、燒我家的房子、還要打斷我的腿……姐夫、姐夫，你不能不管我的，如果你不管我，我死定了……”
“吃飯！”聽完了顧如風的“哭訴”，俞行光只是觸了觸眉心後拉着顧如雪坐到餐桌旁。
“吃飯？！”顧如風一頭的霧水，十幾萬的事情，十萬緊急的事情，處理不好就是“死人發火”的事情，他怎麼理不理就吃飯呢？！
難道、他真的不準備管他了？！
顧媽媽在這裡本來一直只管做飯，做好了就打包一些給顧爸爸吃，她從來不留在這裡吃飯的。可是今天……顧媽媽也坐到餐桌邊，也不取碗也不拿筷子，就坐着等看俞行光的態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