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點逐點進入意識裡,林辰暮只覺得全身肌膚疼痛欲裂,不由呻吟了一聲,想要多吸一點空氣時,胸口卻如若萬箭穿心般疼痛。迷迷糊糊間,腦海裡無數影象紛至沓來,有些熟悉有些陌生,有些則似曾相識,那種感覺無法形容。紛雜混亂中,他幾乎叫出聲來,手也不由得往虛空抓去,似欲要抓着某些即將失去的珍貴東西……
恍惚中,一隻柔軟且溫暖的手撫上他的額頭,同時似乎有人在耳旁輕聲問道:“你醒了嗎?”聲音清脆婉轉、若有若無,彷彿從遙遠的天際傳來的天籟一般,給人一種極不真實的感覺,就猶若還在夢中。對他而言,母親就是他的一切,甚至比他的命還要重要。因此,一聽這帶有些詛咒意味的話他頓時就急了。
“陳天德,難得你就沒有父母爹孃嗎?怎麼滿嘴跑糞?老子出了車禍,現在在醫院回不來,你他媽的愛信不信,隨便你了。”林辰暮氣憤之餘,連陳主任也不叫了,不客氣地直呼其名,而且衝着電話吼了一陣後,也不管對方的反應就忿然地掛斷了電話。
聽見電話裡傳來“嘟嘟”的聲音,陳天德有些愕然地望着電話,好半晌這才反應過來,氣得連臉都青了,胸口也是一起一伏的,最後惡狠狠地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林辰暮,你有種,等回來後看我怎麼收拾你!”
“哇,你實在太帥了,連你們主任也敢罵?”小護士在一旁看得是目瞪口呆,一臉崇拜的神色。
其實林辰暮話說出口後心裡也有些後悔。自己大學畢業後好不容易纔進入到機關政府裡工作,不知道有多少同學羨慕呢。原本他還有一番遠大的抱負,可現在得罪了頂頭上司,以後還能有好?尤其他知道這個陳天德向來心胸狹隘,睚眥必報,估計以後自己表面上不會有什麼,不過暗地裡肯定會想方設法給自己穿小鞋,打擊報復。可既然話都說出口了,也沒有挽回的餘地,即便他這個時候再打電話過去解釋道歉,也無濟於事。
林辰暮一邊盤算着該如何應對接下來的局面,一邊卻又裝着滿不在乎地對道:“這有什麼啊,誰叫他不講理?”
“是啊,你們領導也太不講道理了,也不問問青紅皁白就胡亂罵人。你畢竟是傷員,我看啊,你們領導不光不能罵你,還應該來醫院看望你纔對。”小護士嘟着性感的道,頗有些替姜雲輝打抱不平的樣子。
原本心事重重的林辰暮聞言不由得笑了笑,“是啊,如果你是我們領導那就好了。”
“咯咯,我要是你的領導,就天天罰你去洗廁所。”小護士吐出舌頭,俏皮地笑道,那摸樣,要怎麼可愛就有多麼可愛。
和小護士聊了一會兒天之後,林辰暮心情才漸漸舒展開,嘴角也勾出一抹笑意。什麼陳主任之類的隱憂,也被他統統拋到了腦後。只要自己能幹,他陳天德壓得住自己一時,還能壓得住自己一輩子嗎?一想到這裡,林辰暮只覺得天地寬廣,什麼也囚不住自己那顆飛翔的心。
“哦,差點忘了。”又過了一會兒,小護士替林辰暮換上了輸液的藥水後,纔像是猛然間想起了什麼似的,手忙腳亂地從一旁的抽屜拿出一個白色的信封遞給林辰暮,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道:“給,你女朋友讓我給你的。”
“女朋友?”林辰暮微微愣了一下。
“是啊,就是送你來醫院的那個女孩兒啊。”小護士有些不解地看了林辰暮一眼,又有些不滿地說道:“我說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啊?你女朋友對你那麼好,不光是安排你住這高級病房,用最好的藥,還不眠不休地照顧了你兩天兩夜,後來說是有急事纔不得不匆匆離開的。離開時還再三叮囑我們要對你照顧細緻一點,病房裡隨時都不能沒人……你啊,可要對人家可要好點。”
林辰暮沒有向小護士解釋什麼,兩眼直勾勾地看着她手裡的信封,一時間只覺得喉嚨乾涸、心跳加快,更是對信封裡裝着什麼充滿了期待。
打開一看,裡面除了一張銀行卡之外,剩下的就是寫在便籤紙上的幾個數字,看起來像是銀行卡的密碼,字體秀麗頎長、清新飄逸,似乎還留着一陣陣若有若無的清香,讓林辰暮腦海裡不由得又浮現出女孩兒那張清秀絕美的容顏。可隨即,一股淡淡的苦澀又從心底升騰起來。
林辰暮擡起頭來看着窗外,思緒彷彿插上了一雙翅膀,隨着藍天上那悠悠的白雲飛出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