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很精緻,除了精美的佳餚外,還準備了水果沙拉,玫瑰花茶,以及兩瓶價值不菲的洋酒,四人在用過餐後,在沙發上坐了一會,王思宇擡手看了下表,便起身告辭,於佑民夫婦將他們兩人送到門外,胡可兒笑着道:“歡迎你們夫婦以後來家裡作客,尤其是小影姐,要記得常來玩。”
張倩影抿嘴笑道:“可兒,謝謝你們的款待,以後悶的時候記得打電話,我陪你出去逛街。”
王思宇也點了點頭,伸出手來,和於佑民握了手,便挎着張倩影的胳膊,慢悠悠地下了樓,開車離開小區。
張倩影坐在副駕駛位上,喜氣洋洋地擺弄着一樣造型別致的鑽石飾品,笑嘻嘻地道:“小宇,這是胡可兒送我的,怎麼樣,漂亮吧?”
王思宇轉頭望了一眼,有些心不在焉地道:“不錯,挺好看的。”
張倩影把飾品掛在修長的脖頸上,對着倒視鏡望了望,美滋滋地道:“小宇,他們兩口子要開高檔酒吧,我想入股呢,你同意嗎?”
王思宇微微一笑,點頭道:“同意,只要你開心就好。”
張倩影嘆了口氣,雙手捧着臉龐,幽幽地道:“真是奇怪呢,因爲寧霜的關係,我對胡可兒還是有些看法的,但見了面以後,聽她聊了一些事情,就覺得他們其實挺不容易的。”
王思宇緩緩開着車子,漫不經心地道:“怎麼個不容易法?”
張倩影摸着首飾,輕聲道:“他們兩人相戀了那麼久,中間經歷了許多坎坷,能夠頂着各方面的壓力走到一起,確實很不容易的,而且,胡可兒能爲了老三放棄現有的一切,甘願做出犧牲,真是很令人欽佩。”
王思宇呵呵一笑,搖頭道:“小影,你啊,就是心軟,一件首飾就把你收買了,居然替他們說了這麼多好話,要是被寧家二小姐知道,肯定會和你絕交。”
張倩影笑着吐了下舌頭,嗔怪地乜了他一眼,撅嘴道:“哪有啊,我真是被感動了呢,他們兩人的愛情故事很感人,晚上我慢慢講給你聽。”
王思宇的眉頭挑了挑,似笑非笑地道:“有咱們之間的感人嗎?”
張倩影哼了一聲,撅着嘴巴道:“亂說,咱們兩個哪有感人的故事啊。”
王思宇把車停下,望着路口的紅燈,輕聲反駁道:“怎麼沒有,記得當初我光溜溜地躲在牀底下,一藏就是好幾個鐘頭,又累又餓啊,那還不夠感人嗎?”
張倩影‘撲哧’一笑,伸手在他大腿上擰了一把,恨恨地道:“還好意思說呢,你啊,總是喜歡幹些荒唐事。”
王思宇嘿嘿一笑,緩緩發動車子,得意洋洋地道:“不管怎麼說,費盡千辛萬苦,總算把大美人騙到手了。”
張倩影低下頭去,怯怯地笑了起來,過了半晌,她才擺弄着纖細的手指,低聲抱怨道:“臭小宇,不要提那些事情了,真是難爲情呢。”
王思宇轉過頭來,望着她暈紅的笑臉,微微一笑,伸手輕輕撫摸了下她的秀髮,點頭道:“好,就聽我家小影的,不提那些荒唐事了。”
張倩影抿嘴一笑,轉頭望向窗外,望着斜對面的馬路,笑着道:“真是奇怪,都這麼晚了,怎麼路邊還有卦攤呢。”
王思宇扭頭看了一眼,眼中忽地露出驚喜之色,忙把車速降下來,在下個路口拐了彎,緩緩向卦攤方向駛去。
張倩影有些奇怪地道:“小宇,怎麼又回來了?”
王思宇低聲道:“正好心裡裝着事情,想找人算一卦。”
張倩影撇了撇嘴,迷惑不解地道:“小宇,算卦的都是江湖騙子,你怎麼也信這個啊?”
王思宇搖了搖頭,望了遠處昏暗的街燈下,那個裹着破舊的軍大衣,站在卦攤後凍得直蹦躂的老頭,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悄聲道:“這個卦師不一樣,他算卦確實很準的。”
張倩影臉上露出不信的表情,詫異地道:“真的?”
王思宇嘿嘿一笑,把車子停下,輕聲道:“當然了,不信你可以去試試。”
張倩影臉上露出躍躍欲試的表情,點頭道:“好吧,倒是挺好玩的,不過算什麼呢?”
王思宇閉了眼睛,點了一根菸,悄聲道:“你去問問他,老爺子的身體還能堅持多久。”
張倩影喔了一聲,輕輕推開車門,搖曳生姿地走了過去,來到卦攤前,望着那個戴着厚厚鏡框的老頭,笑着道:“師傅,我想來算卦。”
老頭見來了生意,自然是喜不勝收,忙推了推眼鏡,摸出一根鉛筆,遞了過去,樂滋滋地道:“好啊,卜卦五十,先交錢,再寫個字吧。”
張倩影望着他那黑黢黢的髒手,不禁直皺眉頭,忙摸出錢包,從裡面抽出五十元錢丟到卦攤上,卻沒有去接鉛筆,而是伸出右腳,用高跟鞋在地上劃出一個‘一’字,笑吟吟地道:“師傅,我就測這個‘一’字。”
老頭拾起那張五十元的紙鈔,捏在手裡揉了揉,又舉起來,眯起眼睛,對着街燈仔細望了望,確信無疑後,他把鈔票放進大衣口袋裡,慢吞吞地從卦攤後走了出來,低頭望着地上那個‘一’字,沉吟道:“你要測哪方面的?”
張倩影抿嘴一笑,眼裡閃過狡黠的目光,故意刁難道:“師傅,您是算卦的,何必來問我。”
老頭微微一笑,摘下眼鏡,用滿是油漬的衣角擦了擦,搖頭道:“怎麼,想考我?”
張倩影嫣然一笑,轉過頭去,指着停在路邊的奧迪車道:“師傅,我老公說您算卦準,我偏不信呢,就想讓您測測這個字,如果真的很靈驗,我再多給您一百元,要是不準,剛纔那五十元,您就得還我。”
老頭戴了眼鏡,眯着眼睛望着奧迪車,卻沒有看到車裡的人,他低頭望着地上的字,沉吟半晌,若有所思地道:“太太,你要問的那個人,可是位大人物,身份尊崇,貴不可言。”
張倩影怔了怔,臉上浮上一絲詫異的表情,驚疑不定地道:“師傅,您是怎麼看出來的?”
老頭微微一笑,輕聲道:“簡單,這‘土’上面加個‘一’字,恰巧是個‘王’字,應該是當過大官的。”
張倩影登時收了小覷之心,惴惴不安地道:“師傅,您給測下吧。”
老頭也學着她剛纔的樣子,用腳在地上寫了‘生死’兩個字,表情凝重地道:“‘一’字,是‘生’字的最後一筆,也是‘死’字的第一筆,正所謂生之盡頭,死之初始,太太想問的是生死之事,對嗎?”
張倩影驚得目瞪口呆,連連點頭道:“師傅,你側得太準了,還請告訴我結果如何?”
老頭輕輕點頭,皺眉問道:“他的屬相是什麼?”
張倩影趕忙道:“是屬牛的。”
老頭想了想,就用腳在地上寫了個‘牛’字,又在底下加了一筆,輕聲道:“‘牛’字添上你問的‘一’字,恰巧就是個‘生’字,你要問的那人,在一年之內沒有性命之憂,再往後,就不好說了。”
張倩影嘆了口氣,臉上露出悲慼之色,她從錢包裡取出一百元錢,遞了過去,低聲道:“多謝師傅了。”
老頭伸手去接錢,卻被人一手拍開,他詫異地擡起頭來,卻見到了面帶微笑的王思宇,不禁微微一怔,隨即苦笑道:“早知道是你來測字,我應該開價五千纔對,虧了,這次真是虧大了。”
王思宇擺了擺手,笑着調侃道:“周大師,做人可不能太貪了,應該適可而止。”
老頭不滿地瞪了他一眼,低聲嘀咕了一句:“鐵公雞!”
王思宇呵呵一笑,望着老頭臉上細密的皺紋,有些感慨地道:“三年了,我們到底是在京城見面了,周大師,你的卦術果然精準。”
老頭卻搖了搖頭,一臉沮喪地道:“有時也是不準的,前些日子算錯了一卦,惹出了點小麻煩,在宣武區被人把卦攤砸了,剛搬到這邊,生意清淡得很。”
王思宇不禁訝然,隨即展顏笑道:“這倒是稀罕事,原來國家二級卜卦師也有算錯的時候。”
老頭哼了一聲,轉身走到卦攤後,翻着白眼道:“我們這些算卦的,都是十卦九不準,算錯是很正常的事情,這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王思宇笑了笑,轉過頭去,向身旁的張倩影道:“小影,你先回去吧,我和周大師許久未見,應該好好聚聚。”
“好吧,記得早點回來,不要喝太多的酒。”張倩影柔聲叮囑了一句,就轉身回到奧迪車上,開着車子緩緩離開。
王思宇微微一笑,走到卦攤邊上,摸起鉛筆,在一張舊報紙上寫了個‘茜’字,隨後將筆丟到一邊,笑着道:“周大師,我來測這個字。”
老頭瞄了一眼,伸手敲了敲桌子,勾着手指道:“錢,這個字值五百!”
王思宇哈哈一笑,伸手從錢包裡摸出一沓錢來,輕輕丟了過去,滿臉無奈地道:“你這老頭,倒是越來越市儈了,眼裡只認得錢。”
老頭接過錢,看也不看,就揣進兜裡,愁眉苦臉地道:“馬上就到年根底下,再不賺點錢交房租,只怕要露宿街頭了。”
王思宇笑了笑,輕聲道:“周大師,要不我出資,幫你租個門面吧,要是名氣打響了,生計還是不成問題的。”
老頭卻擺了擺手,喟然嘆息道:“不用了,我命裡無財,註定清貧一生,能在有生之年到處走走,就已經很滿足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不再勸他,而是指着報紙上的‘茜’字,輕聲道:“我想幫朋友找到失散多年的家人,不知道能否有收穫,還請大師幫忙指點迷津。”
老頭拿着鉛筆在上面畫了幾道,就眯着眼睛道:“從字面上來看,此人情形倒和你有相似之處,她原本出自四口之家,因故流落到華西,中間雖有些波折,但最終還是能夠與家人團聚的,不必擔心。”
王思宇暗自鬆了口氣,笑着道:“那太好了,周大師,快把攤收了吧,我們找個地方坐坐,敘敘舊。”
老頭點了點頭,苦笑道:“好吧,你既然來了,我也該解脫了。”
王思宇微微一怔,皺眉道:“什麼?”
老頭嘆了口氣,收拾了卦攤,輕聲道:“走吧,到了地方,你自然就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