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是瞞不住的,對於王思宇的突然舉動,張倩影自然是心存疑慮,在驚喜過後就生出一絲擔心,總覺得王思宇有事情在瞞着自己。
下班後兩人結伴上了出租車,張倩影不經意間從倒視鏡裡發現了後面緊緊跟隨的警車,就有些慌亂,緊緊握住王思宇的手,急聲道:“小宇,是不是出事了?”
王思宇拍了拍那隻冰涼的小手,輕聲道:“沒事!”
回到家後,張倩影張羅了一桌子好菜,又從櫥櫃裡拿出一瓶白酒,王思宇把老鄧和小李叫上樓,四個人邊聊邊吃,席間談笑風生,老鄧今天倒是出息了,說啥不肯喝酒,說怕喝多了誤事,不過在王思宇的堅持下,他還是喝了一杯,小李則是杯酒不沾,只匆匆吃了一碗飯,就先下樓守着。
吃完飯撤了桌子,張倩影煮了三杯熱騰騰的咖啡,王思宇和鄧華安就坐在沙發上分析案情,兩人把王思宇記憶中所有得罪過的人都分析了一遍,還是理不清頭緒,不過王思宇的觀點是這人不可能是體制裡的,凡是體制裡的人做事都不會如此肆無忌憚。
鄧華安卻搖頭道:“現在的人爲了升官發財,又有什麼事情幹不出來,你要是擋了別人的道,別人自然會想辦法搞你。”
他這麼一說,王思宇就想起魏明理說的話來,但他是不相信魏老二會拿這種辦法對付自己的,畢竟好歹自己也救過他一條命,那人雖然驢了一點,但也還是條漢子,再說單單爲了張振武,他也不可能下這麼大的賭注。
既然理不清頭緒,王思宇就向鄧華生要了那人的模擬畫像,照着畫像又畫了一張,那人的面目特徵倒很明顯,臉型消瘦,鷹鉤鼻子,眼睛看起來很兇,倒有點職業殺手的意思,畫完后王思宇把畫像交給張倩影一份,抱着她的雙肩道:“假如遇到這個人,一定要躲開,他可能會對咱們構成威脅。”
張倩影在旁邊聽了半天,也知道了個大概,這時就更加慌亂,想了半天才咬着嘴脣道:“小宇,要不咱們一起走吧,你也別當這個官啦,得罪的人太多,看起來怪嚇人的。”
王思宇笑着拍了拍她的香肩,柔聲道:“相信我,沒事的,你就在北舞好好進修,一年後再回來,肯定風平浪靜了,一年的時間老鄧要是破不了案子,我看他這刑警隊的副隊長也不用幹了,光着屁股到村裡放牛去好了。”
老鄧在旁邊聽了就呵呵地笑,也拍着胸脯保證,甕聲說:“小嫂子,你就放心好了,用不了半年,我肯定能把幕後的人翻出來,只要時間夠用,沒有破不了的案子。”
張倩影聽了俏臉緋紅,還是撅着嘴巴道:“我就是不放心啊,你這官當的還真是嚇人,年前剛捱了一刀,差點丟了小命,這還不到一年呢,就有人要對你開槍了,真不知道你是在當縣長,還是在混黑社會。”
王思宇和鄧華安相視一笑,均覺得張倩影這話說得有趣。
鄧華安沉吟道:“其實恐嚇的可能性比較大,但這種事情還是要往最壞處想,這幾年國內出了不少官員被滅門的,後來查出來,也都不是什麼太大的事情,總之小心沒大錯。”
王思宇見張倩影仍然很擔心的樣子,就笑吟吟地抱起她,坐回沙發,從茶几上拿了桔子,撥開後一瓣瓣地送她的小嘴裡,輕聲安慰道:“沒事的,只要你能安全,我就放心了,小影可是老公的心頭肉,那是絕對不能有任何閃失的,不用擔心我,我可是老李飛刀的傳人……”
聽到這話,張倩影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低聲道:“你還好意思說呢,十三隻蘋果,一個都沒扎到,倒險些把人家的鏡子打碎了。”
王思宇聽了嘿嘿地笑,也不管旁邊的老鄧,攬着張倩影的腰,另一隻手在她的長腿上輕輕揉.摸着。
老鄧把臉轉過一旁,輕輕地咳嗽一聲,張倩影忙掙扎着從王思宇懷裡站起,捏着他的鼻子恨恨地道:“死小宇,臭流氓……”
隨後羞慚慚地躲進臥室,不敢出來,在牀上坐了一會,就走到窗前,見小區裡並沒有人經過,而警車外,一身警服的小李正站在門邊抽菸,忐忑不安的心就稍稍平靜了下來,開始準備東西,她也知道,自己應該趕緊離開,不然會成爲王思宇最大的弱點,不僅會讓他寢食難安,更容易被壞人利用,看多了電視劇,一些基本常識她還是懂的,張倩影可不希望被匪徒勒着脖子,隨後向放棄抵抗的王思宇連開幾槍……
“老李教了你飛刀?”見張倩影離開,鄧華安才把臉扭過來,伸手拿過桔子,一邊撥着,一邊好奇地問道。
王思宇點點頭,從兜裡摸出煙來,點上後吸了一口,搖頭道:“那玩意太難練了。”
鄧華安笑笑,點頭道:“老李是打小練的,從七歲一直練到十八歲,你現在半路出家,又沒時間玩,自然練不好,就算是天分極好的魏三,也是苦練了三年,才把飛刀練出個模樣來。”
王思宇好奇道:“你見過魏三耍飛刀?”
鄧華安喝了口咖啡,搖頭道:“他這人成名之後就不張揚了,但以前他單槍匹馬就收服了兩幫子人,就靠着那十三口飛刀,因爲知道他是李飛刀的傳人,所以我也沒怎麼去找他的麻煩,只要別搞得太過分,就隨他去了。”
王思宇摸着下巴不太好意思地道:“老李教我的和他們的不同,他給我打了十三柄迷你飛刀,教我的方法也是祖上的女人們耍着玩的,除了耍帥外,沒什麼用處。”
鄧華安聽後呵呵地笑了幾聲,點頭道:“你個副縣長腰裡彆着十三口半尺長的飛刀,那要是被記者發現了,估計能上新聞聯播了,自打你上次出事,我就想抽空教你兩手擒拿格鬥的功夫,不過一直沒抽出時間,這樣吧,咱們今天就練三招,你把這三招練熟了,近身搏鬥就不會太吃虧。”
王思宇聽了趕忙把煙掐滅,笑道:“那當然最好了,千招會不如一招精,我就跟你學上幾手,省得以後碰上小痞子吃虧。”
兩人說完就開始在屋子裡面比劃起來,張倩影聽着客廳裡砰砰直響,以爲出了什麼差子,推門走出來一看,卻見鄧華安一個探步抓到王思宇的手腕,身子下探,極快地作出兩個動作,王思宇如同沙袋一樣就從他背上飛了出去,直挺挺地砸在地上。
張倩影嚇得花容失色,捂着門邊驚聲尖叫起來,倒把鄧華安嚇了一哆嗦,忙轉過頭來,卻見張倩影正氣鼓鼓地瞪着他,鄧華安不禁撓撓後腦勺,嘿嘿地笑道:“要想練出來,得先吃點苦頭。”
王思宇躺在地板上半天才緩過勁來,坐起後對着張倩影擺擺手:“沒事,小影,快回屋去。”
張倩影皺着眉頭關上門,聽着外面的聲音,胸口裡就開始隱隱作痛…..
第二天夜裡,小李就幫忙買好了車票,王思宇帶着大口罩把張倩影送到臥鋪車廂上,千叮嚀萬囑咐,兩人抱在一起久久不能分開,直到火車就要開動,王思宇纔在鄧華安的催促下離開,看着火車漸漸開遠,王思宇摘下臉上的口罩,揉成一團,丟在地上,輕輕地噓了一口氣,轉身對鄧華安道:“她離開了,我就什麼都不怕了,你們都回去吧。”
鄧華安笑了笑,搖頭道:“局領導的命令,在你離開青州之前,要貼身保護,兄弟,周副書記對你可真好啊。”
王思宇點點頭,望着火車遠去的方向揮揮手,隨後轉身笑道:“走,咱們接着練那英雄三招去!”
鄧華安聽了一番白眼,啐了一口道:“局裡有事,先走一步,有啥事你打電話叫我。”
原來鄧華安爲了教會王思宇,就摔了他幾十次,可這兩天王思宇玩上了癮,已經把他當成沙袋,摔了不下上百次了,最欺負人的是,王思宇還不許他還手……
在離開青州重返青羊之前,王思宇得到了市長大人召見的電話,在辦公室外坐了足足一個半小時,秘書小陳才衝他點點頭,王思宇小心翼翼地敲門進去。
項中原年紀不大,只有三十一二歲,長得如同江南男子一般清秀,卻一口流利的京片子,王思宇知道,這位市長大人據說來頭很大,本家在京城也是有根基的,只是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倒是衆說紛紜,沒有太準確的消息。
項中原也是存了考校的意思,在王思宇進屋坐好後,就選了幾個青羊工業方面比較突出的問題對王思宇提問,這幾個問題裡面其實都藏着彎彎繞繞的陷阱,王思宇若是沒有些真本事,那肯定會當場出醜。
好在王思宇在青羊確實是腳踏實地地幹了一段時間,在發展工業方面下了一番苦功,再加上曾在網上四處蒐集資料,也攢了一肚子的槍稿,所以他並不驚慌,作答時思路清晰,口齒伶俐,繞過溝溝坎坎,對於那些問題都做出詳細的解答,並且拿出許多實例和數字作爲佐證,這使得他的觀點極具說服力。
項中原聽後先是微微一怔,隨後微微點頭,臉上露出頗爲欣賞的笑意。
等王思宇說完最後一句話後,項中原笑吟吟地端起紫砂茶杯,輕輕品上一口,點頭道:“名不虛傳,不愧是老周麾下的第一猛將。”
王思宇聽了這話後倒不好意思起來,趕忙微笑着搖頭道:“項市長過譽了。”
兩人閒聊了一會,項市長打了個電話,不到十分鐘,一個氣度不凡的中年男人推門走了進來,等他進屋後,項市長就把王思宇介紹給他道:“綱紀啊,小王縣長對青羊縣的情況比較瞭解,你和他多聊聊,我有事要先出去,你走時別忘記鎖門。”
王思宇趕忙站起來,先和馬綱紀一道把項市長送出門外,兩人這才握手寒暄道:“久仰久仰…..”
通過不到半個小時的清談,王思宇就發現這位即將到青羊赴任的縣長不得了,道行很深,輕易不發問,只要一張嘴,往往一句話就能點到問題的關鍵上,其思維之縝密,話鋒之銳利,都是極爲少見的。
兩人就青羊縣方方面面的問題都做了些探討,因爲現在是同一戰壕的,所以王思宇也沒有藏私,把自己所瞭解的情況都進行了詳細說明,馬綱紀聽得很認真,不時拿筆在本子上做了記錄。
當然,王思宇也動了些私心,把李青梅、葉華生和謝榮庭、李飛刀等人都詳細地介紹給馬綱紀。
兩人通過探討,就覺得張振武的立場是目前最需要關注的,魏明理走後,原來那幾位副縣長恐怕會唯他馬首是瞻,如果能成功收服張振武,再加上葉華生等人的投靠,馬綱紀就能很快擺脫于斌的牽制,從而迅速壯大實力,把主要精力放在常委會上,直接應對來自粟遠山的壓力,畢竟,粟遠山向來和張書記走得近些。
雖然王思宇個人對粟遠山的印象極好,老粟也剛剛幫過他一次,但沒辦法,官場的恩怨是離不開派系爭鬥的,這就和網絡遊戲一樣,往往你的好友就在敵對幫派中,你所能做到的,最多隻是不直接對他揮刀相向,其他的,是沒辦法控制的,因爲無論交戰的哪一方,都輸不起……
反之,如果張振武投靠了于斌,那情況就會迅速惡化,政府那邊就又會是兩強爭霸的局面,只不過主將由鄒海和魏明理換成了馬綱紀和于斌,在上打下壓的情況下,馬綱紀的情況就不容樂觀了。
但見馬綱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王思宇已隱隱猜到,想必項市長仍有後手,絕不會讓馬綱紀落入孤軍奮戰的局面。
從市長辦公室出來後,王思宇緩緩下了樓,坐在出租車上,腦子裡突然蹦出紅樓夢裡的一句話來:“亂烘烘你方唱罷我登場,反認他鄉是故鄉。甚荒唐;原來都是爲他人做嫁衣裳。”
這次的人事變化,想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些專心下棋的人,又有幾個知道,自己其實也是別人對弈中的棋子呢?
和項中原見過面後,王思宇就又有了些新的感悟,青州市目前掌權的這三位巨頭執政風格各異,張陽霸道;周松林王道;而項中原詭道。以自己的性格,日後應該選擇哪種風格作爲參照呢?
不知不覺中,車子已經開到了十字路口,前面紅燈閃爍,司機踩了腳剎車,輕聲問:“走哪條道?”
王思宇皺着眉頭沉思半晌,才下定決心,微笑着回答:“王道!”
司機:“……”
…………..
節日快樂,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