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內,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上官清自接了東方宸的旨意一路快馬飛奔而來,疾步的趕着太醫說下最後一句話時,定斷否決道。
林慕雪堅定脆耳與之截然不同,她想要這個孩子。
非常非常的想要!
杏色錦衣長袍,玉帶束腰,玉冠束髮,髮絲微微有些雜亂的上官清顧不得許多,疾步上前,握着林慕雪的手,目色柔光爲她理着鬢邊碎髮,柔聲着“這個孩子咱們不要,等身子養好了,咱們可以再生,你的身子現在不適宜生孩子,若爲了這個孩子,要搭上你的性命,我捨不得,我寧願一輩子都沒有這個孩子。”
上官清目色堅定,魏清莞立在一旁冷眼看着,未發一言。東方宸怕她腰上受力會吃不消,自取了一張春凳,扶着她坐下,魏清莞過了這麼久,總算在這個上官清這個男人身上看到了些許男子氣概,只是這氣概卻已然她覺得無比涼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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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今日忍冬不來,興許人死在這景福殿一屍兩命都未可知,爲這樣一個男人拼了性命,魏清莞自是不肯,可感情這種東西是他們之間的事情,她不予置評,也沒有立場。
林慕雪搖着頭,眼中含淚。三年前她在官~伎院掙扎求生,在花樓打滾生存,吃下的避孕湯藥數不勝數,自己的身子到底如何,她最清楚不過,能有這麼一個孩子已經是上天眷顧,哪裡還能夠指望第二個,就是拼上一搏,她也想要生下這個孩子,哪怕是不爲了上官清,就是爲了自己。
“大人,你放了慕雪吧,慕雪如今只想安安生生的找個僻靜的地方生下這個孩子,今後無論是死,是活,慕雪只想自己一個人帶着孩子過,就算是慕雪死了,慕雪也不後悔,大人以後和長公主好生過活,大人會有自己的孩子,慕雪只是大人人生之中的一個浮萍,白駒過隙一般,瞭然無痕!”
面對上官清的柔聲軟語,林慕雪卻是堅定的搖着頭,甚至說出了斷絕來往的話,一番話字字淚目讓在場的人皆是震驚。
“駙馬爺,請您先回避,容微臣爲林小主薰艾,鍼灸。”太醫躬身對着上官清說道,一聲駙馬爺,聽起來是那樣可笑諷刺。
顯然,上官清聞的此話時,亦是一僵,後忍冬將屏風拉起後,上官清被阻隔,亦神色有些不自然。
這邊太醫爲林慕雪施針薰艾止血,內殿霎時被艾葉的氣息薰滿,藥草盈盈。殿內寂靜,殿外卻已然嘈雜起來,尖銳刺耳的叫罵聲已然響起,聲音熟悉,必不用說是誰都知道。
魏清莞脣角上挑,只冷眼瞧着一旁眉頭緊蹙的上官清,未出聲。清官難斷家務事,又何況是東方桃夭這樣的,論起來,三人之間的關係,到底東方桃夭最可悲,如同從前的原身,被幹涼着一般,爲正妻卻爲夫君所不容。
“瞎了你們的狗眼,沒瞧見本宮是誰嗎,你們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然敢來攔着本宮,信不信本宮現在就砍了你們。”
日頭升起,不似晨間那般具有涼意,東方桃夭一身玫瑰紫二色金緙絲及收腰長裙,綰起的青絲上一對鏤空點翠銜紅色寶石的飛鳳金步搖隨着她氣惱的動作話語,搖曳生動,精緻的妝容掩蓋不住她連日來的憔悴,她形單影隻,只柔弱的用着強勢的模樣,硬撐着。
緊守在外頭的侍衛們都是東方宸的親衛,自不敢放東方桃夭入內,用着生硬的語氣面容回絕着東方桃夭,東方桃夭無法,只是不住的在外頭破口大罵。
“林慕雪,你個破爛貨,你的本事可真是好,勾引男人都勾引到皇宮裡來了,本宮當初就應該直接殺了你們,一對賤男女,你們還要臉不要臉,公然在內宮裡私會!”
“上官清,你當真不要你上官家一丁點的臉面了是不是,她一個窯子裡出來的破鞋,你竟然當神仙一樣的供着,你供的起嗎,你上官家世代清明,能被這樣一個身子不潔的人玷污,你死後能夠面對你上官家的祖宗嗎!”
潑婦罵街,怎麼難聽怎麼來,東方桃夭早已無所顧忌,而內殿裡頭,上官清的臉色越發的難看。
“請小主靜心,平心靜氣對您自身,亦或者是對這腹中孩子都好,若不然,不用等微臣費盡心思保,您這樣心思鬱結,傷及五臟,不說保孩子到八月,便是現下,一旦有了閃失,你們誰都保不住。”
外頭的謾罵聲攪亂了林慕雪的一番心思,想是急躁,林慕雪心下不定,連帶着孩子在腹中也不安寧起來,
太醫無法,這纔開口勸慰,只這一聲勸慰,卻像是壓垮了上官清的最後一根稻草一般,上官清袖下雙拳緊握,疾步朝着殿外而去,早已聞訊趕來的蘇濯卻在門口,一個箭步拉住了他,厲聲道“清,別衝動!”場面詭異,東方宸亦沉着一張臉。
“去吧,朕同意了!”
三足鼎立對峙了許多,場面波譎詭異,氣氛低壓。魏清莞立在一旁冷眼瞧着,三人像是要打起了一般,過了許多東方宸開口,簡單的一句話,使上官清的臉上泛着欣喜。
上官清快步的向外走去,殿外,見到上官清身影的東方桃夭閉嘴住聲,只怒不可遏的瞧着她,鳳眼微斜。
彼時,魏清莞跟隨着上官清東方宸蘇濯三人的腳步來到了景福殿的殿外,暖榮的光線下,佳人美貌,公子俊朗,瞧着本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可事實卻並非如此。
“公主,我們和離吧!”
清逸朗聲,異常簡單冰冷的一句話,讓東方桃夭如五雷轟頂般趔趄,後退着。絕色容顏之上的表情自怒不可遏,自驚詫萬分到粲然放肆的大笑,笑聲中無盡的淒涼。
魏清莞亦是驚詫,東方宸同意的原來是這個,他竟然同意了准許上官清和自己的親妹妹和離!
“你做夢!”東方桃夭啐了上官清一口,銀牙緊咬着,不讓自己的眼淚流出眼眶,她挺直着背脊,恨恨的瞧着上官清,亦環顧着四周衆人,眼中含恨。
“少做你的春秋大夢,想和我東方桃夭和離,這輩子都不可能,除非我死了,否則只要是我有一口氣再,也容不下你們這對渣男賤女在此快活,休想,一輩子都休想,上官清,你對不起我,一輩子都對不起!”
東方桃夭瘋了魔,直指着上官清的鼻子張口怒罵,強忍着的眼淚瞬間落下,淒涼無比,此刻,除卻指責之言,她竟說不出旁的話來,她清楚的知道就算是自己的眼淚流乾了,也喚不回這個心早已不再自己身上的男人,可她不甘心!
不甘心堂堂一國公主自幼讓人捧在掌心如珠如寶的尊貴之身,竟然輸給了這樣一個淪落風塵,靠出賣肉體女人爲生骯髒可怖的女人。
“是清對不住公主,這輩子清無力償還,下輩子,下輩子清一定爲公主當牛做馬,以還補償之恩!”
“呸!少和本宮說這些沒用的空話,這輩子都成空了,你還指望着我等你下輩子,這輩子你休想逃離本宮的身邊,就算是守着你這幅行屍走肉的空架子,本宮也不會和你和離,這輩子你生是我東方桃夭的人,死是我東方桃夭的鬼!”
上官清沉着一張臉滿是愧疚的和東方桃夭致歉,東方桃夭不屑一顧,只輕蔑的冷笑着,她不在乎,早在嫁給上官清的那一刻,這世間的一切她都不在乎,她要的就是上官清,不管是心還是人,只要是上官清的她都要!
魏清莞依靠着身旁的半夏,瞧着日光之下燦然無華的嬌豔女子,對她這樣爲愛飛蛾撲火的精神驚訝亦感嘆,這輩子或許她是做不到的,只是這樣的愛若有人迴應那便是恩愛白頭,若無迴應,卻只是傷及自身,似引火自焚一般!
“桃夭,你別鬧了,乖乖的回去,朕會下旨賜你和清和離,今後男婚女嫁各自相安,這些年,你鬧也鬧了,嫁也嫁了,清的心不在你身上,你只當是成全了他,亦成全了你自己,皇兄往後會在世家子弟中爲你再挑好的!”
東方桃夭的偏執已經到了瘋魔的地步,她的嘴角掛着冷然的笑意,周身卻只讓人瞧着無比可憐。
聽得東方宸說話,她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滲人,目光如炬,毫無懼意的對視着與之對立而站的東方宸,嗤笑道“賜,皇兄,你真可笑!成全他,亦成全我,皇兄,你在搞笑嗎?”
“說到底不過是在成全了你自己吧!”東方桃夭冷冷的笑着,似罌粟般邪魅妖瀲的笑,只讓人心上發顫。
“你以爲我不知道這五年,你在我的飯食之中加了什麼嗎?五年了,我不說破,不戳穿,是因爲我愛着上官清,全心全意的愛着他,他忠誠於你,我亦然,可這五年,我得到了什麼?得到了他爲了個妓!女將我拋棄的下場?”
“那一份一份的避子湯藥可是你上官清親手餵我喝下,我甘之如飴的,現在,你們都要拋棄我了?你們齷蹉不齷蹉,惡毒不惡毒?”
“你們在場的人,哪一個對得住我,啊!”
“你們會後悔,會一輩子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