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莞雙手環抱就這麼靠在矮榻上,閒磕牙似得對着一旁臉上明顯慍怒着的東方傲嗤笑着,不鹹不淡道。
藥方上根本看不出什麼,這藥方本就是去熱散寒之物,可裡頭卻多了兩樣東西,蟾蜍草與龍珠粉末,當初太后被囚禁誤診爲疫疹少不得它的功勞,如今亦然。
這樣的方子,魏清莞曾經背過好幾個,當初也是爲了好玩,想要捉弄東方宸,沒想到,竟然幫了自己兩次。
魏清莞沒有絲毫擔心的等待着軍醫看完,魏清莞可不相信這軍醫的醫術能夠賽的過太醫院的太醫,她氣定神閒,而一旁的東方傲卻是緊咬着壓根,磨牙嚯嚯着,臉色鐵青,根本沒打算理會魏清莞的話。
軍醫抿着脣,仔仔細細的將這藥方中的每一味藥上上下下的琢磨了一通,最終還是一聲長嘆的交到了王爺的手中,沉聲道“王爺,瞧過了,並無不妥,如娘娘所言,這藥是去熱散寒的良方,王爺放心。”
“還是先將娘娘這裡的處理了吧,發痘這種事情,可大可小。這東西能通過飛沫吸入或直接接觸而傳染,一旦蔓延,後果不堪設想。”軍醫自見着魏清莞身上冒着的水皰一樣的疹子後,心有餘悸,見東方傲沒有命令,遂再一次說道。
東方傲沉聲冷冷的看着魏清莞,魏清莞卻已經拽了拽身上的被子,直挺挺的躺下後,翻身不再理她。
多說多錯,老狐狸一向狡詐,魏清莞知道他不好糊弄,遂乾脆不說話,只隨他怎麼弄……
過了不多久,追風又將這營內的好幾名軍醫一同給叫了來,只是這一次,他們的臉上都掩上了紗布,顯然是對魏清莞身上的疹子多了一份的戒備。
魏清莞累及了,折騰了許久,未曾好睡,身上似又昏昏沉沉的燒了起來,這麼一來,她這痘疹一說,便更加確定了下來。
幾位軍醫皆是聞痘色變的人物,幾人齊聲進言,讓東方傲趕緊將魏清莞隔離,送至外頭,痘疹沒有時效藥治療,若有人得了這病症,活命的機會只有三成,所以除了人本身體質極好能夠挺過來外,其他都是火焚深埋的命。
塔塔是唯一與魏清莞有過接觸的人,如今魏清莞被確診爲痘,塔塔自然也要一併被隔離,反正魏清莞要人伺候,所幸,塔塔就被留在了這裡伺候魏清莞,而魏清莞營地旁的空賬篷此刻盡數撤離,外頭灑了硫磁、硼砂、滑石粉這些消毒的藥物來隔離消毒。
魏清莞感染痘疹一事就這麼快速的在大營之中蔓延,衆人皆對魏清莞這個營帳避而遠之,不敢靠近,個個聞之色變。
營長外頭自有每日送藥鬆飯的人穿戴厚實的衣衫,透過掀起的一個捲簾把東西遞進去。三日,魏清莞臉上的痘發不出來,一直就這麼水亮晶晶的帶着皰一般的掛在臉上,塔塔年紀小,自知道魏清莞染了痘後,她怕自己會被傳染,三不五時的就在裡頭哭泣着,這三日都把嗓子都哭啞了。
第三日,軍醫來給魏清莞診了脈,又查看了疹子的情況,魏清莞照就渾身高熱的迷迷糊糊躺着,而軍醫則是不住的搖頭,只道這位皇后娘娘怕是熬不下去了,這痘子發不出比發出了還可恥。
發出來了尚有活命的機會,可發不出這痘子,就這麼一直高燒燒下去,根本就是死路一條。
軍醫不住的搖頭,看的一旁的塔塔急的直跺腳,走出隔着屏風的裡間之後,軍醫又給塔塔搭了脈,欣喜的點頭,塔塔倒是身子康健,身強體壯的,半點事情沒有,這一點是欣慰的,魏清莞的痘子只要沒傳染上人,是皆大歡喜的一件事情。
魏清莞的症狀每日都會有軍醫稟告給東方傲知道,東方傲只讓軍醫仔細診治,需要藥的自稟明瞭軍需處便是。
魏清莞就在這營帳內接連的躺在病榻上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三天,總算在這三天後,等來了一個沒風沒雪,有着紅日的日子,那時候塔塔已經被軍醫解禁,可以自由的出入營中,而魏清莞等待的機會終於到來。
“娘娘,今兒個伙房煮了袍子肉,我給你切了你一塊,撕碎了,你吃些,喝點湯,補補力氣。”
塔塔是個好姑娘,雖然知道魏清莞得了痘疹,自己害怕的想哭,都沒有嫌棄魏清莞,這些日子裡對魏清莞照顧的十分妥帖,四處的張羅着給她弄東西來養身,魏清莞身子依舊燙人,她強撐着坐起,指着另一旁擺置的矮凳道“塔塔,你把那凳子搬過去,我在這兒吃,你坐遠一些,雖然軍醫說了,你不會被傳染,可到底還是隔離一些的好。”
塔塔抿了抿脣,到底還是聽了魏清莞的話,背過身要去搬椅子時,身後一記悶棍,就人事不知的倒在了地上,而魏清莞放下了好容易拆下來的桌腿,對着已然昏過去的塔塔出聲,滿是愧疚的對其道歉着。
隨後魏清莞將塔塔搬上了牀,捆好綁緊後,換下了塔塔的衣衫,帶上了面罩,她與塔塔身形相差無幾,換上衣衫髮髻,不仔細瞧,根本瞧不出,這件事情是魏清莞在心中想了許久的。
整整三日的晴好天氣,是老天爺給的機會,她不急不忙的提着食盒自出了門,門外的兩個守衛見她出來,只以爲是塔塔,還對着她打了聲招呼,魏清莞亦點頭回着。
天色擦黑,入夜後,外頭冷的凍骨,塔塔的衣衫比不得魏清莞那些狐裘大氅,棉衣夾襖擋不去肆虐的冷風,臘月的風最是刺骨,寒風如刀子一般割着臉,魏清莞知道,塔塔是在這軍營之中走慣的,來來回回的,亦沒人管着。
她快步的走着,亦不左顧右盼,只用着眼角餘光仔細的看着自己所要尋找的糧草在何處。
這樣的天,東方傲擁兵自重在這裡一定要備下充足的糧草足夠安穩人心纔是,所以人多,看守多的地方,一定便是放着她需要找到東西的地方。
果然,魏清莞的步子在最西南角的地方停了下來,她喘着粗氣,背靠着人不注意的地方,看到來來回回的有着軍士看管把守,堆積如山的糧堆。
魏清莞欣喜,嘴角上揚,喘着粗氣的她,此刻有了些許的緩和,自用了最快的速度,跑向較遠一些的地方,取出手中的火摺子,一下把那營帳給點了。
這兩天天氣乾燥,火最是容易燒起來,加上有風,火勢蔓延的極快,一下之間,魏清莞點了三個營帳全都燒的火焰烈烈,而在點完火後的一瞬間,人羣吵嚷起來,兵士一聲一聲的大叫,而魏清莞則在這人羣之中,朝着她的目的地而去。
看管糧庫的人在等到前頭走水的聲音時,齊齊的朝着火燃起處而去,這裡順風,若有丁點的火星子濺在這裡,一旦燒起來,可真了不得,這麼多人,少了一處的糧食,都是大事。
留下兩個守衛的在此,魏清莞見着人少,忙將早準備好的藥粉灑在了那兩人的臉上,前頭火勢不滅,而這後頭,魏清莞點燃火摺子,一下在好幾處點了火,勢必要把這裡燒個正着。
魏清莞知道,這裡只是冰山一角,可燒一處,是一處,在這樣的日子裡,缺水少糧這種事情,對本就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兵士而言,是大事。
這十萬多人,未必個個都是東方傲的心腹,總有個別膽小怕死的,會出來亂作一團。
糧倉內鋪了防潮的油氈布,故而燒起來極快,魏清莞看着在她面前燒起的熊熊大火,漫天火光映照着半邊天際,一片紅色,這裡亮如白晝,她很是滿意。
自拍了拍手,展顏笑着時,一柄泛着寒光的長劍已經抵在了她的脖頸之間,冷冽的聲音,比這十冬臘月的寒風還要來的滲人。
東方傲一身長衫褂子,連大氅都來不及罩一件,眼神怨毒,似如蛇蠍一般,咬牙道“你可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廢了那麼久的心機,作死的就是爲了燒我的糧倉,魏清莞,我可真是小瞧了你。”
魏清莞莞爾一笑,毫不避諱的撤下了覆蓋在臉上的方巾,也不管那柄長劍離自己的脖子有多進,淡淡着“我早說了,你該殺了我的,真不好意思,這段時間,似乎要你的兵衛餓肚子了,你手中的其他糧草應該屯的較遠吧,還是先想想辦法,怎麼把火撲滅了,在對你的兵士解釋解釋,安撫安撫他們的情緒吧!”
瞧他這幅火急火燎跑出來的樣子,魏清莞心花怒放眉眼之間盡是笑意。
“你……”
“好……好……”東方傲餘怒未消,手氣的直抖,他是真小看了魏清莞的實力與心機,那麼耐得住氣,好,是真好!
“你和東方宸可真是絕配,一個在那兒琢磨這炸山,一個則在這兒放火燒我的糧倉,好,你們既然這麼想要我死,那我就讓你們好好知道知道,什麼叫做先見之明!”
“你什麼意思?”魏清莞心中警鈴大作,自揚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