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恩旨是魏清莞在心中琢磨了許久的事情,當初在御書房門外親眼瞧見曾經不可一世的麗昭儀被東方宸厭棄後,魏清莞的心中就有了這個打算,難得今兒東方宸自己提了出來,她便順水推舟的說了一下。
想來她的這一個願望應該是把東方宸驚訝到了,此刻的東方宸眉頭輕皺不發一言,倒是蘇濯先一步的打趣道“皇后娘娘母儀天下,如今和皇上恩愛篤深,怎麼還會有所求?”
蘇濯有那麼一瞬間覺得這個女人的心思太深,這三個不傷天害理的願望若皇帝當真許了,往後她真許了刁鑽的,皇帝允是不允?可是瞧着她那張人畜無害的臉,卻又不知她究竟是做的什麼都打算,所以便在此刻想要試上一試。
“人心永遠都是貪得無厭的,世人只會越求越多,又怎麼會覺得自己擁有的太少呢?我是皇后,可我也是個凡人,我怕有朝一日新秀在側,皇上把我給厭棄腦後,又怕新秀恃寵而驕,仗勢欺人,到時我連躲的地方都沒有,所以趁着如今寵愛在身,求個保命符總是好的,畢竟世事難料啊!”
魏清莞的話說的坦坦蕩蕩,倒是讓原本故意試探的蘇濯有些一怔,而東方宸則是扯了扯脣瓣,伸手拍了魏清莞的腦袋,惹得魏清莞橫眼直瞪他。
“滿腦子一天到晚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誰又厭棄你了,不要杞人憂天,你是皇后,朕不會允許有人來欺負你!”
魏清莞扯了扯嘴皮沒再得寸進尺,原本也只是說說的,不曾想會讓皇帝那麼爽快的答應。
而蘇濯聽聞了她一人把整個魏府攪得烏煙瘴氣的事情,想着皇上馬上又要選秀,怕再一次做閨中怨婦纔想着和皇帝開這樣的口時,才略微的鬆了鬆眉眼,而東方宸聞得起言後,想起曾經忽略她的那個六年沉默了片刻後,淡淡道。
“你的這個願望容朕想想。”隨後便不再言語
兩人在永寧殿內用完一盞茶後方才離開,東方宸去了太和殿,而蘇濯則由李默陪着去了穎妃的永樂宮,讓兄妹二人得以說說話敘敘舊。
臨走前,蘇濯特意向魏清莞要了一瓶泡泡水,說是帶給小公主玩兒,魏清莞高興親自取了一瓶交給了蘇濯。
永樂宮內,身子懨懨的穎妃斜躺在內室的貴妃椅上,面色慘白。她自生下長公主采薇後,每次小日子總是腹痛不止,不知要喝下多少湯藥才能夠緩和一些。
剛喝下藥後總算沒了那般疼痛的穎妃聽得門外來報兄長得皇上特許在此說話,心中十分歡喜,強撐着坐起了身子,只是神色依舊不佳。
蘇濯剛進屋子就見到屏風後頭探出一個小腦袋瓜,東方采薇,東方宸膝下唯一的公主,封號安寧,剛滿四歲,小小的年紀生的玉雪可愛,明眸皓齒,粉白黛黑,那一雙帶水般的雙眸此刻藏滿了小心思,狡黠的看着自己的舅舅。
蘇濯輕輕招了招手,小身影就已經撲騰了上來,甜甜道“舅舅……”
蘇濯被那一聲舅舅叫的心都恨不得化了,小傢伙長得極其像穎妃小時候,這讓蘇濯不禁想起小時候,總是跟在自己身後追着自己跑得妹妹,他正回憶兒時時,身上的小身影就已經開聲道“舅舅,剛纔你和父皇來的時候,我正在書房唸書,我原以爲見不到你了呢,你快說說,這次回來給我帶了什麼禮物,快說說!”
一沾上蘇濯的身,安寧公主毫不客氣的跟自家舅舅要起了禮物,舅甥二人在屏風外鬧騰了許久,惹的在貴妃榻上的穎妃笑意連連。
放下了手中的小人兒,蘇濯從懷裡掏出了一把象牙質的匕首,匕首的外殼上嵌了許多細碎的寶石,做工精緻,一看便不是凡物。
安寧公主一下就被這五彩斑斕的寶石吸引住了,直勾勾的看着自家的舅舅,開心道“還是舅舅疼我,我喜歡這個。”
“哥哥,安寧還小,你送這個給她,若她一不小心割傷了自己可怎麼好,你也太寵她了。”見安寧公主高興,穎妃只是扯了扯脣瓣,無耐的說了一聲。
“無妨,匕首沒有開刃,不會傷着人,女孩子家的當玩具玩兒嗎,沒什麼的。倒是你,那時候坐下的毛病,我怎麼瞧着越發的厲害了,太醫開的藥吃了沒用麼?”知道自己的妹妹在擔心什麼,蘇濯寬慰道。
“老話說月子裡坐下的毛病,還需月子裡來治療。從前是我沒膽子再生個孩子,如今只怕是沒機會了,這兩個月,皇上吃住都在永寧殿,宮裡其他地方都未曾踏足過,就連懷着身子的麗昭儀那兒也只是象徵性的送了些東西。往後新秀進宮,就越發沒了我們這些昔日黃花的位置,好在有了安寧,其實也沒什麼的,吃吃藥熬一下就沒事了!”
當初生安寧時命懸一線她實在是嚇怕了,好在九死一生生下了這麼一個寶貝,也是值得,這些年自己暗地裡也調理過身子,可也沒在有幸懷孕過,像是認命,穎妃淺淺一笑命丁香上茶。
落座後的蘇濯低眉沉思,勁裝下的袖口露出了適才他和皇后要的那一瓶泡泡水,安寧眼尖一下子發現了,趕忙的放下了手中的象牙匕首,將泡泡水拿在手中詢問自己的舅舅這是什麼?
“適才跟着皇上到永寧殿用膳,見皇后娘娘拿這個來逗小皇子,想着安寧一定會喜歡,就厚着臉皮像皇后討了一瓶,這不一說話就忘了。”
蘇濯寵溺的勾了勾安寧公主的鼻子,隨後學着魏清莞的樣子將怎麼吹泡泡的樣子告訴了安寧,初初見到泡泡的安寧心下歡喜,高興的在旁直拍手,跳上跳下的笑着。
許是被安寧的笑聲感染,穎妃煞白的臉上有了些許的氣色,因和自家哥哥有話要說,便吩咐了乳母嬤嬤讓她們把公主帶出去,隨後屏退了左右後,向着蘇濯開了口。
“哥哥統共見過皇后幾回?”
自魏清莞醒來後,她隨性的不需要妃嬪們向她日日請安,只偶爾的因爲一些後宮上的瑣事見她們幾回,可每次見面也都只是說正經事情,私下裡穎妃從未和魏清莞有過往來,倒是聽說在御書房內,魏清莞與自家哥哥有過一次爭執,心下好奇,穎妃纔有此一問。
“兩回。”蘇濯直言不諱道。
“那哥哥覺得現在的皇后如何?”穎妃繼續問道。
“妹妹是什麼意思?”抿了口杯中的茶水,蘇濯不明就裡,輕蹙眉頭,問道。
“沒什麼,哥哥好歹見過皇后娘娘兩回,就想問問你對她的看法。”
“皇后自醒來後行事作風太過出人意表,風風火火的性子讓人捉摸不透,皇上對她的態度也耐人尋味?”
“哥哥是知道的,咱們的這個皇上心思太深,只怕是重活一回的皇后都不能看透,畢竟一個連親妹妹都可以算計的皇帝……”敏妃手捂着小腹,深吸了一口氣自顧的沉沉說着,卻不知自己越說越讓坐在對面的蘇濯黑了臉。
“不要胡說!”話未說完,蘇濯伸手直接捂住了穎妃的嘴,瞪眼厲聲,隨後環顧窗外後輕聲道“有些事情咱們心裡知道就可以,千萬不可往外說,說了就是殺身之禍。”
“妹妹一向謹慎,怎麼今日反而口無遮攔起來。”
“只是心裡不痛快罷了,左不過這輩子是要耗死在這深宮之中了,難得你進宮能夠和你嘮叨嘮叨,一下子失了分寸了。”穎妃自知自己失言,噤聲後,眉頭緊皺,氣悶着。
她自幼隨父兄在沙場上自由自在慣了,十四歲那年由着先帝的一紙詔書就這麼配給了還是太子的皇帝成了側妃,自此之後被關在這四方天地中惴惴度日,揣摩人心,把自己熬成了一個不惹人注意的性子,永遠的深居簡出,孤立一世,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哥哥知道你心裡委屈,爲了蘇家讓你在這後宮過着這樣的日子,是父兄對不起你。所幸皇上不曾薄待了你,只要父親和哥哥永遠忠於皇上,你在這裡的日子總是好的,爲了蘇家,哥哥只能對你不住,可你要知道,有些事情就算知道了,也只能爛在肚子裡……”
知道妹妹心中委屈,蘇濯在心中長嘆一口氣後對她先是一番安慰,隨後才以兄長的身份對她一番叮囑,穎妃聽後抿了抿脣,點頭稱是。
不說是還能怎麼辦,世家子女不管願或不願總逃不過這一遭,自己算是命好的,獨居一宮有女傍身,帝王也不曾虧待。
“妹妹知道了,妹妹也只是心下氣悶,這才糊塗了心智,放心吧,往後斷然不會了。”穎妃撇下心頭的不快,再一次對着兄長保證道。
蘇濯拉起她的手對着她的手背輕輕的拍了拍,像是兒時她做錯事找到自己一般那樣,讓她安神,兄妹二人不再說話,房內一陣沉默。
穎妃正想問問關於兄長家中情況的時候,門外傳來嬤嬤急促的叫嚷聲:“娘娘……娘娘……不好了,小公主和大皇子在御花園爭執了起來,大皇子抖了一把花粉,不知怎麼的招來了好大一羣野蜂,把公主給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