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着些許的記憶,我趕緊打開櫃門,只見那本日記和地圖依舊穩穩地躺在櫃中。我到此時才明白,原來日記消失是老龍王從頭到尾所做的手腳。我向外瞥了幾眼,外頭天光微亮,似是五更有餘,我連忙燃着蠟燭,在燭光底下繼續翻閱日記的譯文: ¸тт kán ¸℃O
在“說服”了日本隊長恆平建太郎之後,聯軍再度隨着古玩店老闆向前行進。隧道很長,光線也很暗,我們不敢讓火把燒得太旺,因爲在這種地方氧氣的儲量極爲有限,使用稍一過度人就沒法呼吸。就在這微弱的火光裡,我們舉步維艱,走了大約有十五分鐘隧道終於到達了盡頭。我們面前有一間大廳,藉着手裡的火把,大廳牆壁上鑲嵌的寶石珍珠在肆意地綻放着金光。在場的所有人都爲之瘋狂,他們用自己的母語大讚着這次旅途的成功,大讚真主的仁慈。之後他們踏上供桌,扯下那些寶石玉器,將麻袋和包袱裝得裡出外冒,許多人爲了儘可能多地搶掠,還把自己的軍服和軍帽脫了當成容器,只剩下內衣內褲
就在我們搖旗歡呼的時候,卻沒人注意古玩店老闆的行蹤,等聯軍再想找他帶路回返時,他已經蹤跡不見了。在今天看來,這是聯軍罹難的一個最大原因:我們不應該輕信一個外國國民的話,尤其是一個祖國飽受外族侵略,心中滿含怒火的國民的話。
所有人都覺得事情不太對頭,但再想逃跑已經晚了,我們聽見身後響起店老闆得意的狂笑聲,緊接着隧道里閘門從天而降將我們的退路徹底切斷。
聯軍的兵士們徹底崩潰了,他們衝上去揪住店老闆的衣領,舉槍頂着他的腦袋逼問打開閘門的方法。店老闆哈哈大笑,和我們說:他的先人就是修建這定陵的生還者之一,這座石門就是爲了防範盜墓賊而設的機關,沒想到盜墓賊沒能進來,卻關住了幾十號洋毛子,這是天意,無法逃避的天意。我們拼命用槍托打他的頭,用皮靴踢他的肚子,他被打得血肉模糊,但他依舊什麼都不說,他只是瘋笑,一邊大口咳血一邊惡毒地詛咒我們。 首發最後,我們實在沒有辦法,只能一槍擊斃了他。
我們坐在地上徹底絕望了,那座石門有幾十噸重,除了大炮之外其他武器根本就沒法讓它移動一釐米,我們就被憋在一間石屋裡,一間珠光寶氣的石屋裡。我們都知道,如果就這樣下去我們就完了,不要說食物了,就算是氧氣也會被耗盡的。我們開始恐慌,就像被困在深淵中的動物,此刻沒有任何人是指揮官,人人的眼裡都只有自己。
日本人開始埋怨起來,是的,他們應該埋怨,因爲正是另外三個國家的脅迫才讓他們也成爲了陪葬品。但是脾氣同樣火爆的俄國人也很不高興,他們發生了爭執,一個日本人和一個俄國人摔打在一塊兒,隨後所有的日本人和所有的俄國人全都扭打在了一起。混亂之中,也不知是誰在大廳裡面開了槍。哦,老天,你知道,就在這樣的一個石頭屋子裡面,子彈碰到牆壁就在我們耳邊嗖嗖亂飛,我和那羣英國紳士只能嚇得趴在地上。
普萊斯被流彈擊中了後背,英國紳士們也被打死打傷了好個人,我們都憤怒了,我們不能容忍自己同胞就這麼無辜死亡,於是我們也舉槍還擊,擊斃了趁亂打槍的日本人和俄國人。
這場屠殺的慘象我到今天還無法忘記:在那個黑色的五分鐘裡,珠光寶氣的屋裡全是子彈,全是鮮血和哀吟聲,一個又一個的聯軍士兵倒在了血泊裡面。我們之前的那種合作,那種互信已經像脆弱的泡沫一樣破碎,屋裡剩下的人全都舉槍瞄着對面的敵人
雖然這些“敵人”在幾分鐘前還是互相摟抱、親密無間的朋友。
場面終於安靜下來,所有人都不敢說話,死死地盯着對方,屋裡瀰漫着無法形容的緊張氣氛。這時躺在角落裡的一個日本小兵突然興奮地大喊“門,門 這裡有一扇門”,所有人的注意都被他所吸引過去:原來在剛纔流彈的打擊之下,在牆根兒竟然有一塊磚活動了,小兵費力推開幾塊兒磚牆之後,竟然現出一個梯形出口,那出口的尺寸正能容下一個人從中爬過。
所有人都雀躍了,沒錯,他們此刻都在感謝着自己的真主、神佛。但經過了剛纔的猜忌和戰鬥,很顯然的
每個人都不願放下槍去當別人的靶子。屋裡依然保持着那股不信任的感覺,每個人都顯得惶惶自危。經過商量最後聯軍們終於達成共識:爲了保持絕對的公平,每個國家每次只能有一個士兵爬出出口,之後其他國家的跟上,就這樣往復循環直到最後。
我們爲此耗費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所有聯軍終於從那個該死的屋子裡全都爬了出去,我們都以爲自己得救了
因爲我們知道拿破崙在攻佔埃及的時候就在金字塔中發現許多這種缺口。稍懂歷史的人都知道,那都是工匠們私底下的傑作,是爲了防止自己在大墓修成之後被當作陪葬的秘密出口。
但是這次的情形顯然不太順利:出了秘密小門之外,前面依然是一束又細又窄的通道,我們向四周觀看,牆壁兩側全都是奇怪的中文符號,而我們根本看不懂那些奇怪的方塊兒字,更不知道究竟要往哪個方向走纔好。我知道,如果大家想活着出去,就必須要放下姿態低聲下氣地求教那些日本人。不過恆平健太郎顯然仍對剛纔石屋當中的事情耿耿於懷,他根本沒有想告訴我們的意思。當然,同樣他也不允許自己的手下告訴我們。
我們只好跟在日本人的屁股後面繼續前進,走着走着,在日本隊伍的的末尾,我看見一個小兵把自己的袖子挽開,他看了一會兒,接着把消息用日語傳遞給其他幾個日本人,其餘的日本人聽後全都非常吃驚,也都挽開袖子看自己的胳臂左看右看,在他們全都看完之後,包括歷來沉穩的恆平健太郎在內全都顯得十分恐懼驚慌,我聽見他們正在用日語輕聲嘀咕着什麼,而且他們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
“嘩啦”,隨着恆平的一聲號令,前面倖存的幾個日本軍兵一同轉身齊刷刷把槍口對準我們。我們全都驚呆了,因爲大家剛剛逃過了一劫,雖然此刻沒誰有心情去慶祝,但至少不應該是殺戮。日本人則是乾淨利索,他們根本沒有給我們任何掏槍反抗的機會,在一聲聲槍響之下,跟得最緊的聯軍軍兵幾乎全都被擊中要害。在這第二場屠殺中,我又有幸逃過了一劫,只有胳膊被子彈狠狠地擦了一下。
謝天謝地,這些日本人並沒有攜帶連發的衝鋒槍,否則我也不會有機會再記這則日記了。一波攻擊過後,趁他們退膛裝彈的間隙,我們幾乎把他們每個人都打成可篩子,而在場的另外三國聯軍幾乎每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輕傷,大家經過這次莫名其妙事變全都提高了警覺,誰都不信任誰了。
在同伴的掩護下,我彎腰去掀開那個日本小兵的袖子,我看見他細瘦暗黃的胳膊上竟向外凸出一個奇怪的圖案,像是紋的,又像是從開始就烙在上面的烙印:圖案的形狀非常奇怪:外面是一個圓環,在圓環裡邊有一個類似圖畫一般的字符。在此之後我又掀開了其他幾具屍體身上的軍服,同樣的,每個人的胳膊上面全有這樣的奇怪圖案。
我心中隱隱有些不安的想法:這些圖案是否會和剛纔長廊的中國文字有關恆平究竟是因爲什麼會突然對我們進攻呢最重要的還有:這些圖案究竟是怎麼印到日本人的身上的既然日本人毫無知覺地被印上了,那我們身上又有沒有
想到這兒我急忙將自己的袖子也挽了起來。在身旁微弱的火光之中我看見,自己的左臂上竟也清楚地印着這該死的圖案。
“我們被惡靈詛咒了”,旁邊的英國人一見我胳臂上的圖案絕望地大叫着。所有人聽罷全都掀開袖子去看自己,不幸的是,此時每個人全都被烙上了這道烙印。
“解開毒咒的唯一方法就是死人”,剛纔大叫的英國人雙眼發愣地喃喃自語着。一聽他所說的,在場的每個人全都知道這次恐怕是遇到了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