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爺子擎珠看了許久,自言自語道:“看這質地,的確像是五鳳珠的模樣,不過這東西自萬曆年起就藏於深宮,景鴻又怎能夠得到”,五師弟歐陽谷亮接道:“師父,弟子倒聽說五鳳珠乃是萬曆皇帝的最愛,早在他駕崩之時就隨着龍冠、鳳冠一起葬進了定陵裡去,莫非二師兄在離別的這些年竟成了雞鳴狗盜之徒”,白老爺子一聽心中更是起疑,便問:“景鴻,你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江門代代忠良,雖然不是什麼達官顯要,卻也不能揹負倒鬥掘墓的罵名,你倘若說不清這珠子的來頭,莫要怪師父無情,我今日就要將你們幾個扭送道官府,讓府臺老爺替我清理門戶”
四爺聽罷就是一愣,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壽宴之上竟能臥虎藏龍,將這珠子的來歷解釋的如此清楚,危急之下他也亂了方寸,一個勁地“我我”說個不停。免費txt小說網就在這緊要的時刻,只見大門轟隆一聲被人踢開,自打中跨院的大門外縱進一黑一白兩個人來。這兩人的出現對我們可謂是雪中送炭,衆人的注意力霎時就由四爺轉到二人身上,全都甩臉向後觀看。來人爲首的是一個身着白衣的妖冶女人,我對之打量一番:只見此人生得柳眉細眼、朱口紅脣,一身白皙的皮膚在濃妝粉黛之下顯得更加滑膩,彷彿比初生的嬰兒還要油白粉嫩。她的頭髮向上盤着,將眼梢高高吊起,不過她眼角幾道斑駁的魚紋還是向旁人出賣了她的年齡大概有三十五六歲的模樣。
女人踹開大門之後便施展陸地飛騰法在人羣之中疾馳着,由於體態微胖,加之穿着舉止有些輕浮,下墜的領口裡面兩團肉乎乎的東西一縱一跳地上下翻滾着,直惹得周遭英雄好漢們看得呆傻癡愣,流涎不覺。在女人背後緊跟着一個黑衣少年,他大約有年方十八九歲,生得白面無鬚,身佩一把短劍。白君源見他倆闖進中庭跨院自是不能坐視不管,一縱深便由席間躍至女人跟前,攔路擋住道:“徐三娘子,今日是我父親的壽誕之日,你切不可在此胡攪撒潑”,女人一見白君源怒道:“白大哥,怎麼連你也罵我胡攪撒潑你想想,我家男人就是在十八年前的今日與老柳家兄弟指腹爲婚的。那時你也在場,怎麼自從我家男人殞命之後,你們這些素以守信爲本的俠客、劍客對此門親事就甩臉不認了呢”,白君源伸手攔道:“徐三娘子,此中包含許多的誤會,一時半刻我和和你說不清楚。你今天既然來了不如這樣,先賣給白某一個面子入席吃酒,待我父的壽宴辦完我再和你詳細解釋”
徐三娘子冷笑道:“白兄,我若賣你一個面子,誰又肯賣我一個面子我今日來此,就是衝着關裡關外的爺們兒全都在這兒,想讓爺們兒們給我評一評理。待這些人走了之後,這院子不還是你們老白家的天下到時候你們想賴便賴,想抵便抵,你莫要和我耍這些慣用的把戲”,徐三娘子這一番話讓白君源很是難堪,他本想仗着自己的面子鎮住徐三娘子,卻沒想到徐三娘子根本就不買他這份帳。眼下他是勸又勸不活絡,打又生怕別人說他欺負女人,思前想後他都不知下一步該如何是好,兀自阻在徐三娘子身前發愣。
這時忽然在東側站起一個老者,道:“徐三娘子,你不給你白兄一個面子,也不給老朽一個麼”,衆人甩臉向旁觀看,只見這位老者身高八尺、氣宇軒昂,虎背熊腰,煞是威風。白昱思在旁說道:“兄弟們,神風島的張老爺子出面這事就無甚懸念了”,我忙向白昱思問:“白兄,張老爺子是何人這婦人又是何人”,白昱思答:“文兄,你第一次來當然是不知道了,我表妹的父親,也就是我的姨丈柳先生,在十八年前曾與徐三娘子的丈夫魏叔叔一起來此賀壽。席間二人喝得高興,便相互指腹爲婚立下了一個口頭約定,約定說道:二人若都得男兒,便拜爲兄弟;若二人都得了女兒,就義結金蘭;倘若雙方妻子碰巧產下了一男一女,魏柳兩家那就永結秦晉之好此事過去一年有餘,兩家的妻子各產下了一個嬰孩兒,這魏家產下的乃是眼前這個黑衣少年;而我姨娘所生的則是依桐表妹,按理來說,我這依桐表妹最終是要嫁入魏家去做魏家的兒媳的,只是近些年來,江湖上對魏家漸起了許多難聽的風聞。外加上魏叔叔在去年離奇身亡,這使得這份本來就脆弱的婚約更加經不起推敲。爲了我表妹的終生幸福,我姨娘和姨丈二人經過長久商議決定,十八年前的口頭婚約就此作廢,魏柳二家也沒有經過媒人下聘,所以婚約無效”
我聽罷終於明白,心中暗想:“你白家口口聲聲罵四爺所作所爲不講究不地道,原來事情輪到你們頭上時,你們也沒有做得光明磊落,可笑,可笑”,我在心中一邊想着,一邊看着徐三娘子與張老爺子在臺上爭執,二人說了片刻,聲音越說越大,白老爺子見徐三娘子依然不依不饒,便從虎皮大椅上欠身離座,道:“魏家侄媳,老夫問你,你到底要我們白家如何才能滿意”,徐三娘子道:“白老爺子,我徐三雖算不上什麼賢良淑德,但也絕不是胡攪蠻纏的潑婦,我要的條件非常簡單:那就是如常履行十八年前魏柳兩家的約定,將依桐帶走與我兒完婚”,白老爺子聽罷答道:“侄媳啊十八年前的這樁婚事說來只是魏柳二子酒後戲言。它既無書面憑正,也不曾有媒人作保,這是其一;除此之外,老夫說一句實話你且不要生氣,江湖上風傳你謀害親夫,雖然老夫不甚相信,但魏賢侄死了,不管你承不承認,他確是離奇地死了,而且你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爲了依桐的安全,在此事弄得水落石出之前,老夫也不會讓依桐隨你走的,這是其二”
徐三娘子聽罷哈哈大笑道:“好一個江門老祖白靖錦,原來也是個護犢子的老匹夫。你口口聲聲說什麼謀殺親夫,現在看來也只是阻攔我領走依桐的藉口罷了。其實不瞞你說,我徐三在來江門的途中就打聽到,你的孫子白昱思正與依桐打得火熱,看來老匹夫你拒我魏家迎親是假,近水樓臺先撈纔是真哪”,說到此處,徐三娘子唰啦一聲將寶劍抽出道:“兒啊,娘來你來開路,你快去將你的俊美人兒奪來”,“是”,黑衣少年答應一聲抽出短劍直奔這桌前來。這時不得不說,衆小方纔因爲飲得太緊,此刻已有三四個伏倒在桌上瞌睡,餘下的我和白昱思雖然尚數清醒,身上卻沒有什麼兵刃可以抵擋短劍。慌亂之中我二人一家抄起一隻木凳直奔黑衣少年扔去,那黑衣少年見勢襲來也不閃躲,揮劍對着木凳就是兩刺,耳輪中只聽見他的劍上嗤、嗤傳回兩聲,再一看時,那硬楠木所制的凳子竟已被齊刷刷斬爲四截。
“好銳利的兵器”,我不禁在心中暗道。就在這一愣神的間隙,周圍桌旁的英雄豪傑已然從驚變中清醒過來。有幾個西北裝束的漢子拽出大刀就要縱過來和黑衣少年玩命,黑衣少年一見情況不好,急忙伸手去抓柳依桐的腰身,那依桐姑娘當然不會乖乖就範,情急之下她站立不穩,一個趔趄竟然撲倒在她右側的靜玉懷裡。黑衣少年扭臉一見靜玉女扮男裝這份俊美,自是將她誤認爲是姑娘的表哥白昱思。一見到自己的法妻躺在另一個男人懷裡,黑衣少年妒火中燒,也忘了去抓依桐,挺劍就向靜玉頭顱刺來。我一見此景,也不顧的什麼危險後果,擡二臂就去夾黑衣少年的劍刃這一招本是四爺教給我的一個空手奪白刃的絕妙招式。只是少年手中這把短劍太過鋒利滑膩,雖然我的雙手已然將劍體穩穩夾住,但劍體在巨力的作用下轉瞬之後便脫離了我手心的控制。短劍在依舊朝着靜玉的頭顱方向揮去,不過經我方纔的一擋,它的力道及方向均與同原先大有迥異,所以劍尖最終並沒有傷到靜玉的頭皮,而是削掉了靜玉頭上的一半綸巾。
綸巾一落,靜玉滿頭的青絲一墜而下,方纔風度翩翩的美少年瞬時就變爲了一個傾國傾城的俊丫頭,黑衣少年和白昱思一見均是一愣,被驚得目瞪口呆。我沒有浪費掉這個機會,上面一晃,底下一個掃堂腿便將黑衣少年放倒在地,白昱思和先前幾個醉酒的小弟兄一見我制服了黑衣少年,急忙擡腳踩在他的脊背上。徐三娘子一見兒子受俘,自是不能袖手旁觀,情急之下她便想反回身過來搭救,這時回過神的老少英雄們又怎能留她造次一位身披袈裟的老和尚躍上前來,擎出一雙肉掌就與徐三娘子戰在一處。
不得不說,徐三娘子的武功在尋常女俠之中已算得上翹楚,他的長劍攻法也不知究竟師承哪路,每招每式都透着十二分的殺機。不過她對面的老和尚更是一名行家裡手,僅憑一雙肉掌就能夠保持住不落下風,二人戰了七八個回合,徐三娘子因爲救子心切,劍招愈使愈急,愈使愈慌,兩三個回合之後,老和尚終於抓到一個空隙向她前心施了一掌。這時不得不讚嘆她的巧妙,徐三娘子見自己已不能躲開,索性張開臂膀,拿自己的二臂緊抓老和尚的肩膀,想來一個投懷送抱,老和尚是受戒之人,徐三娘子的身子豐腴得緊,倘若真的抱住老和尚,那便是一個玉石俱焚的後果:徐三娘子送了性命,老和尚毀了名聲。情急一下,老和尚連忙收掌變招應對,就這樣又戰了十幾個回合,徐三娘子憑藉着自己的無賴招式逐漸把老和尚逼得步步倒退。
旁邊的歐陽谷明看在眼裡,氣在心頭。身形一縱便躍到老和尚近前喊道:“惠普大師,您若再與無恥的惡毒婦人交戰恐怕會中了她的奸計,毀了您的名節,您看這樣好不好您先稍事休息,孩兒替你和他過幾招”,惠普大師一聽歐陽谷亮這幾句話說得非常冠冕,既擺脫了燙手山芋,又下了臺階,正是求之不得,於是他急忙虛晃一招跳出圈外道:“你要小心”。歐陽谷明笑道:“我卻不怕他那些陰毒的招式”,一言說罷,歐陽谷明擎劍去擊徐三娘子,衆人都在圈外看着,誰也不想以多欺少,落下一個欺辱女流之輩之名。
眨眼之間,二人就戰了六七個回合,彼此的功力、劍法也都顯露出來:徐三娘子攻勢依舊凌厲,招法之中招招兇狠,式式欲置人於死地;而歐陽谷明的劍招若有若無,若輕若重,看似飄飄渺渺,其實又殺招百重。兩人又鬥了三十四個回合,徐三娘子救子心急,虛晃一招,反身就欲逃走,歐陽谷明怎能就此放過,自是挺劍緊緊跟來,就在這時,徐三娘子猛一回頭,一直袖箭哧地一聲從她袖口飛出,說時遲那時快,耳輪中只聽得噗的一聲,袖箭竟生生地刺進了歐陽谷明的臉內。“哇呀呀”,歐陽谷亮一見自己兄長受傷哪還能按耐得住,持劍就瘋了似地去進攻徐三娘子,不得不說,這個歐陽谷亮劍術的確要高出他哥哥一截,而且因爲谷明遭遇暗算,此時他也不用去裝扮什麼仁人義士,招招去攻徐三娘子的下三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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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到了此時,徐三娘子已經方寸大亂,她抵擋不住歐陽谷亮的凌厲攻勢,可又不忍撇下兒子獨自逃走,就在這猶豫不決的時刻,歐陽谷亮掌得先機,劍尖化下爲上,由下三路忽然轉爲上三路,徐三娘子猝不及防,被飛舞的劍尖一下刺進小腹。“呀”,徐三娘子哀鳴一聲,通過這一劍,她終於覺悟到:今天即使再怎麼戰也無法救下兒子,倘若不走,可能連自己這條老命也要白搭進去。想到此處,她手臂一揚做了一個發暗器狀,歐陽谷亮自然害怕受傷,急忙撤劍一躲。這一閃一躲就給徐三娘子逃命的機會,她強忍着腹中劇痛,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擎着寶劍便向大門方向逃去。本來按照常理來說,院中站滿了英雄好漢,斷然沒有讓她逃走之理,但是此種有三個原因救了她的性命:一來徐三娘子是一個女流之輩,這些關東大漢不忍也不屑置之於死地;二來,徐三娘子的丈夫在生前也是江湖上以仁義出名的俠客,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能將事情做得太絕;三來,這逼搶媳婦乃是魏柳兩家內部的私事,外人也不好出頭。
徐三娘子邊跑邊叫:“孩兒,你不必擔心,娘自然要回來救你”,此言落罷,徐三娘子即奪門而出,不消片刻,她已蹤跡不見。她走之後,一席人終於如夢方醒似地,一些人急忙上前爲歐陽谷明去敷金創藥,另一些人又七手八腳地去拿粗大的繩索將那黑衣少年緊緊縛住。待一切做完,歐陽谷明退下養傷不提,壽宴又不鹹不淡地進行了一半個時辰才就此散去。
席畢,白老爺子和白君源依次送走各批貴客。又過一日,老爺子將我們喚至內房說話,由於前一天靜玉頭上的綸巾被黑衣少年刺破,一襲青絲盡情散於身前,所以今日她所穿的乃是一身紅彤彤的女兒妝。三人進屋之後,白老爺子面沉似水並不說話,唯有白君源開口問道:“姓文的,你拿我們白家人當做棒槌還是怎地你帶來的明明是個女孩,爲何又謊稱是你的兒子”,四爺一聽嘆道:“大師兄,你莫要誤會,一路之上匪幫衆多,我這姑娘若是以女面示人,難免會招惹許多不便,所以就一直女扮男裝”,白君源聽罷怒道:“你說的倒是好聽”,一邊說着,他一邊走近打量靜玉。靜玉連忙把頭低下,不敢與之對視。
看了片刻,白君源怏怏自語道:“這丫頭與瑾兒倒是有幾分相近哦,對了,瑾兒怎麼沒來是怕我罵她薄情麼”,四爺聽罷長嘆一聲回:“如果小師妹活着,她也肯定會隨我而來”,白君源聽罷將虎目圓睜問道:“怎麼瑾兒死了”,四爺答道:“十年之前,小師妹抱病身亡”,白君源聽後頓足捶胸,痛唸了好幾聲“暴殄天物”
待白君源哭罷,他指着四爺的頭罵道:“姓文的,既然小師妹已死,你爲何還要帶着閨女兒子來氣我”,白老爺子一聽連忙攔道:“君源,休得無禮,景鴻從前雖然做過一些錯事,可這次他是誠心誠意來給我祝壽,你且不要逼人太甚纔是”,白君源道:“爹爹,你可不要再讓這奸人騙到,他拜壽是假,氣人是真,他若真想拜壽,這二十年怎麼不來姓文的,你說,你這次來到底是心懷何等的鬼胎”
四爺聽罷答道:“大師兄,你別誤會,小弟此行目的的確就是拜望師父。除此之外,小弟還想尋一尋獨步寒江封九公的蹤跡,我想請他收我女婿當個徒弟,去教教他軟功”,白老爺子聽罷回道:“封九公這老爺子幾年之前就已經作古,不過他的兒子倒是在我府上做事,這幾日他正去江南爲我府上督押採購貨品,大約再過個十天半月就能回來”,四爺聽罷嘆道:“封老前輩過世真是武林中的一件憾事,不過我聽他的兒子青出於藍,對於軟功的造詣頗深,拜他兒子爲師也是一件美事”,白君源聽到此處笑道:“文景鴻,軟功這種功夫除了家傳必學之外,其餘想學的不是雞鳴狗盜之徒,便是採花盜柳的淫蟲小賊。你攛掇女婿去學這種功夫,到底是何居心”,四爺聽罷一愣,沒有料想白君源會如此刁難,只好支支吾吾應道:“這孩子學不好硬功,沒錯,他學不好硬功”
白老爺子一見兒子繼續刁難四爺臉上大有不悅,便道:“君源,此事已經過去二十幾年,你就不要逼人太兇了,你現在趕緊回屋,將我兒媳、孫子和依桐幾人請來,咱兩家趕在中午一起吃頓團圓飯”,“遵命”,白君源向上拱手怏怏退下,白老爺子臉上有些難堪,道:“景鴻,你也別太放在心上,他當年爲了等瑾兒回來挺了兩三年也沒成婚,生了個兒子小名還叫念瑾,由此而見他是多麼癡迷這個丫頭”,四爺躬身又施一禮道:“師父,當年是我不對,倘若我不任性,現在的白師兄的家庭應該是一幅和和美美的結局”,白老爺子苦笑道:“景鴻,有你這句話爲師就滿足了,你也別過於歉疚,這都是命”
二人剛待說完,白君源已經把自己的妻小帶來,我偷眼打量來的中年婦女,只見她生得細眉細眼,想必在年輕之時,濃妝粉黛之下也必是一個美人坯子,不過男人知男人,從白君源的表情神態來看,我覺得他待這個女人被動僵硬,絲毫看不出什麼真情真意出來。不一會兒歐陽谷亮也過來了,他並不與我們答話,而是上前與白君源耳語一番,白君源點頭說道:“你去吧”便不再說話了。
再過一會兒,酒席已經擺上桌來,我們幾人也分賓主落座。白老爺子坐在正中,白君源和四爺在兩側相陪,白君源的另一側挨着的乃是他的妻子那個中年婦女,再往左看就是少女柳依桐和白昱思兩人,我坐在白昱思的左側,再往左就是靜玉。下人們首先給在座的每人杯中倒滿了酒,白老爺子擎起酒杯說道:“今日老夫非常高興,分別了幾十年的徒兒終於回來,這是一大喜事,咱們就爲這一喜一起來乾一杯”,白老爺子說罷,一仰脖子把就幹了,底下的人一見老爺子發話豈有不幹之理,一圈喝罷,只有靜玉和柳依桐兩個少女被辣得不住咂舌。
酒過三旬菜過五味,衆人的情緒漸漸平穩起來,白君源也不知是獨自沉溺於師妹隕世之苦,還是又有什麼新的心事,總之輪不到他敬酒,他就是一語不發自顧悶喝。中年婦女一見氣氛沉悶,連忙與四爺、靜玉和白老爺子去拉家常裡短,她先問道:“爹爹,我聽說昨天前院來了個潑婦非要把桐兒擄走,不知這消息是真是假”,白老爺子答道:“媳婦,這事情的確是真”,中年婦女聽罷做出一副驚訝的姿態說道:“爹爹,那你可得給依桐做主,能擄人名搶的潑婦,其兒子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人,桐兒倘若嫁到那家,一輩子不就毀了麼”,白老爺子點頭,道:“你說得沒錯,他倆的父親本有口約,我也是爲了桐兒的生身幸福,才拉了偏架沒讓他們把桐兒帶走”,中年婦女笑道:“爹爹,您這麼辦就對了,像桐兒這麼標緻的閨女還不愁嫁麼日後倘若她沒有了婚約相絆,不如就嫁給我家昱兒好了”,婦女話落滿席皆笑。唯有柳依桐和白昱思二人神情不太自然柳依桐是羞澀,白昱思是茫然。
幾圈酒下來,酒桌的氣氛也不算太尷尬。那女人越喝越多,越喝越興奮,一波又一波的俏皮話直把一桌人逗得哈哈大笑,不過白君源始終陰沉着臉,既不發笑也不說話。飲了良久,白老爺子對四爺說:“景鴻啊,你就暫住在這等待封九公的兒子回來吧,到時候我幫你說說,諒他也不能駁了老夫這個面子”,四爺忙答:“那就太謝謝師父成全了”,衆人說罷又吃了半個多時辰的酒才散,從此之後我三人便被安排在後跨遠的三間大屋之內居住了。
自打我們住下,白昱思和柳依桐兩人經常來找我和靜玉來玩,四人年歲相仿,興趣愛好自然也都相投。待玩了七八天後,四人之間的關係已經親密得不分彼此了。白柳二人通常都是早上吃完飯後,就找我倆去後山的空地玩耍,我和白昱思呆在一起自是舞槍弄棒,研究些男人喜歡的東西,而靜玉和柳依桐兩個女人則是在旁邊探討繡花納鞋等閨房技巧。白老爺子和四爺看在眼裡均是喜上心頭。
漸漸地,日子已過了半個余月,白老爺子家的僕人來報,說獨步寒江封九公的兒子在回家的路上觸景生情,想回祖居拜一拜自家的祠堂。當白老爺子將這事情告予我知的時候,四個年輕人竟然一同叫好,看來我們又有十幾天遊戲的時間了。在此之後,我和白昱思二人愈處愈近,愈交愈好,一日喝酒之後白昱思同我說道:“劉兄,我與你相交多日,甚感你待人真誠、沒有壞心,昱思我一生從未與誰結義,倘若你不嫌棄,我二人不如去後山洞內結拜兄弟”,我一聽答道:“我也從未與別人結拜過兄弟,既然兄弟不嫌棄,那就去結拜兄弟吧”,二人說罷見對方都無異議,遂在家中拿了些銀錢,去江門外的市場上買了兩個豬頭,又買了兩壇清酒,一同到了白昱思所說的那間山洞。
二人在山洞中擺好了供桌,將豬頭清酒擺於桌上,這時柳依桐也從洞外趕來,手裡提了一隻香爐和一把檀香。二人在洞中燃起三支檀香,霎時間山洞內香氣四溢,顯得分外莊嚴肅穆。兩人齊刷刷跪在香爐面前,一同說道:“黃天在上,我劉知焉、我白昱思在此結義,自此之後甘苦與共,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拜完之後,二人都顯得非常激動,互相通報了生日時辰,我比白昱思大着兩算,被白昱思稱爲哥哥。
結拜之後,白昱思道:“哥哥,今日我倆這一拜,不僅讓白文兩家的晚輩結義,而且也能化解掉老一輩人的恩恩怨怨,真是一樁美事”,我答:“是啊,無論從哪方面說,這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待會回家之後,指不定大人們會多高興呢”,二人愈說愈興奮,自是擎酒一頓大喝特喝。要擱在往日,我的酒量可謂是千杯不醉,可那日不知是因爲興奮還是勞累,喝着喝着我竟感到頭腦發昏,眼前的白昱思成了兩個、三個、四個 不知何時,我身上倦意襲來,也顧不得白昱思依舊坐陪,腦袋一歪便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