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禮的刨根問底讓楊鳳溪的背上微微有些冒汗了。
不過,楊鳳溪從來就是個有主見的,所以當即便是低聲答道:“總之就是一些意外,殿下您還是別問了。”整個人都是有些緊張和可憐。
只是這樣的神態卻是和她說的話根本就是兩回事兒——嘴上說着別問,可是實際上她的神色卻是分明在勾起朱禮的好奇,讓朱禮接着問。
朱禮沒說話,只是含笑盯着楊鳳溪。
朱禮的目光太過銳利,楊鳳溪有些承受不住。她微微躲閃了一下,隨後又羞怯道:“至於非要進宮——是因爲奴婢對殿下的濡慕之情。奴婢是見過殿下的,不知道殿下還記不記得奴婢……”
“哦?我見過你?”這句話卻是說明了朱禮是真的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的印象記得他見楊鳳溪。
楊鳳溪略微有些尷尬,不過很快卻帶着一點點悵然和理所當應當道:“殿下不記得奴婢也是正常。只是奴婢卻是對殿下……”
“所以你就要進宮?”朱禮簡直有些驚奇了:“拋開這個,到底出了什麼意外,你妹妹都選上了,你卻出宮了?”
楊鳳溪微微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言道:“云溪她大約對殿下也是……只是她和長孫妃認識,所以她便是能留下到了殿下身邊。奴婢……云溪大約是不希望奴婢和她爭搶殿下,所以便是做了一些事情。”
楊鳳溪的含糊其辭着實容易讓人誤會。
朱禮目光閃了閃,注意力卻是落在了另一句話上:“你說云溪她一開始就是想到我身邊服侍的?”
楊鳳溪猶豫一下,還是點點頭:“應該是的。”末了又可憐的看朱禮:“其實不管奴婢妹妹做了什麼,奴婢都從未放在心中。這事兒也請殿下不要在云溪跟前提起。”
楊鳳溪做出這個姿態的時候,的確是有些楚楚可憐,動人心魄。比起楊云溪帶着倔強和逞強的尖銳來,楊鳳溪這般也的確是更容易讓男人生出愛憐的心思來。
“你倒是大度。”朱禮只是輕笑了一聲,卻是再無別的神色。甚至忽然又岔開了話題:“對了,你妹妹病了,你知道不知道?”
楊鳳溪一怔,“云溪她病了?怎麼會——”
“都在長孫宮中,你不可能不知道。”朱禮沉下臉來,聲音陡然也是冷了下去:“你妹妹病成那般,你這個做姐姐的卻是絲毫不憐惜關心她。反倒是趁機做出這樣的事兒,你倒也真是好姐姐了。你主動找上胡萼,不就是爲了進宮?真當我是什麼都不知道?你妹妹是沒讓你進宮,可是她可對你不差。只除了進宮這事兒沒讓你如願罷了。你卻是如此。讓我想想,你之所以今日格外殷勤主動,莫不是就是因爲她病了,所以你覺得有機可趁吧?”
楊鳳溪沒想到朱禮會突然變臉,臉上刷的一下就變成了慘白之色,微微的呆了一下之後她便是奮力搖頭:“不,不是這樣的。殿下,奴婢是真心愛慕殿下,所以才心心念念想要進宮!殿下相信奴婢!”
朱禮輕笑了一聲,銳利的目光緊緊攝住楊鳳溪:“你是喜歡我的身份呢?還是喜歡我這個人呢?”
楊鳳溪想也不想:“自然是喜歡殿下您這個人。”
朱禮繼續笑問:“你說你喜歡我這個人。我倒是真好奇,你既與我從未有過交集,更從未說過話,你甚至沒法子更瞭解我。怎麼就喜歡我這個人了呢?你知道我的喜好?知道我的人品?還是知道,我是皇長孫?”
朱禮最後這一句話,可謂是絲毫情面也沒有留。如同一柄尖銳的匕首,一刀見血,一招封喉,直讓楊鳳溪一句話也是說不出來了。
朱禮冷聲叫了劉恩進來,言道:“帶下去。送會秦沁那兒,告訴她怎麼弄進宮的就怎麼給我弄出去。”
楊鳳溪面色慘白的看着朱禮,有點兒不敢相信朱禮竟然這樣的冷酷無情,翻臉無常。
劉恩自然對楊鳳溪也沒個好印象,當即便是請楊鳳溪出去。
楊鳳溪卻是動作飛快,衝着朱禮跪下磕頭:“殿下,殿下,求殿下讓我去看一看云溪。我錯了,我我錯了。我不該如此癡心妄想!可是我心裡真的很擔心她!殿下,讓我見云溪一面吧。等她好起來了,我立刻就出宮!我保證!”
朱禮皺了皺眉頭。
楊鳳溪便是“砰砰砰”的磕頭。
這個時候的楊鳳溪,突然身上竟是有了幾分楊云溪的神韻——尤其是那決然的神態。面對這樣一張臉,朱禮不可遏制的心軟了一下,又見楊鳳溪額頭都是幾乎沁血,到底最後還是擺擺手:“那就寬限幾日。”
楊鳳溪聽了這話,便是破涕而笑。連連謝恩。
朱禮不肯再看楊鳳溪,直接衝着劉恩擺擺手。
劉恩便是忙將楊鳳溪帶出去了。
劉恩自然也不會親自將楊鳳溪送回去,招手叫來一個小黃門直接吩咐道:“你將這宮人送去太孫宮秦貴人處。只說殿下不喜,讓秦貴人自己看着辦。她若是要去見楊貴人,且等兩日楊貴人好些了再說。這兩日不許她過去。另外,拿點藥,讓她將傷養好。”別到時候見了楊貴人,倒是讓楊貴人覺得這是受了什麼委屈。
當然,最後一句話劉恩沒說出口。不過聽見的人都不傻,自然也聽得出來到底是什麼意思。
當即楊鳳溪便是窘迫難堪到了極點。幾乎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劉恩斜睨了楊鳳溪一眼,想着楊云溪對他的恩惠,到底還是出聲提點了一句:“楊小姐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罷。有楊貴人在,您嫁給誰不好?非要來蹚這趟渾水?您是沒瞧見貴人過的什麼日子,您就只瞧見了她的風光罷了。”
以劉恩的身份,對楊鳳溪提點這麼一番話,卻已經算是她這輩子修來的福氣了。
楊鳳溪有些呆呆的,甚至連道謝都是忘了。
劉恩示意小黃門帶人趕緊走,自己則是搖搖頭又回了朱禮跟前服侍。
而此時,朱禮的眉頭則是死死的蹙着,顯然他此時心情不好。當即劉恩就又有點兒不痛快起來:別人作死,連累的倒是他們這羣人。真是不知道倒了幾輩子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