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地大,曾經一路陪着她走來的人,如今竟是一個個的都離去了。所以,可不是就只剩下她一個了嗎?
這種感覺讓人太過茫然難受,楊云溪最後不可遏制的便是戰慄起來——這是強忍着淚意的緣故。
等到將古青羽收拾妥帖了,楊云溪便是看了一眼雙鸞,問道:”太子妃可有安排過你們?“
雙鸞低聲道:”並不曾。只說讓側妃您全權做主。“
楊云溪一聽這話就知道古青羽是什麼意思了——古青羽這般,也無非是不想讓她爲難罷了。若是古青羽將雙鸞安排着照顧孩子,她自然是不可能再換人,甚至也不好太過約束雙鸞的。可是她主動留下雙鸞,那感覺便是又不一樣了。她主動留下雙鸞,雙鸞不說心頭感激,卻也必然是不會心存傲氣的。到時候管束起來自然是再方便不過。
楊云溪自然也沒多猶豫:“既然太子妃用了你這麼久,自然也是信得過你。小皇孫這頭也是需要可靠的人看着,你便是去照顧小皇孫罷。你若是有信得過的人,也可以一併帶着。”
雙鸞微微一怔,似有點兒不敢相信,又似是有些動容。好半晌才行禮道:“側妃之信任,奴婢死也不敢辜負。”
楊云溪擺擺手:“不要提那個字眼了。咱們……都要好好的。“
雙鸞又是一怔,隨後微帶了幾分哽咽的應了一聲。
這頭將古青羽安置妥當,楊云溪便是出了屋子。秦沁見了楊云溪,便是道:“有一件事兒倒是有些爲難——“
楊云溪看了一眼秦沁:”是小郡主的事兒?“古青羽的女兒,朱禮的嫡女,自然是不必冊封便是直接是郡主的。
秦沁點了點頭:”宮裡的規矩,這樣的情況是不好單獨立冢的,也不好大肆操辦。所以……“
”先準備着棺材罷。“楊云溪揉了揉眉心:”到時候我與殿下請示一番,看看是否讓她們母女兩同穴而眠罷。“
這頭靈堂布置好,那頭熙和和徐薰也都回來了。熙和倒是神色沒什麼變化,徐薰倒是眼圈兒紅紅的:”太后她老人家厥過了一回。說是讓你回頭再去一趟。“
楊云溪默然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熙和。
熙和便是低聲道:“皇后娘娘說了,這事兒您和曾貴妃商議就是了。”
楊云溪幾乎是忍不住的嘲諷笑了一笑。李皇后這是半點麻煩也不想沾,只管一推四五六。說不得李皇后此時心裡還想着怎麼古青羽的兒子沒死呢。
不過這事兒本也用不着李皇后插手什麼。
楊云溪應了一聲:“既是如此,那此時便是着人開始跪靈罷。只是幾個孩子如今小的太小,病的又病着,便是也不必折騰他們,讓他們奶孃過來跪一回也就罷了。太子妃生性仁慈,自也不會計較這些。”
徐薰應了一聲:“這是自然。太子妃的確是再仁厚不過的。”
古青羽這般沒了,對於宮中來說卻是大事兒了。除卻了後宮份位高的那些后妃之外,但凡是品級低於古青羽的,自都是要前來弔唁。
一時之間,太子宮倒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只是來往的人面上多真或假或多或少都是帶着幾分哀慼,氣氛也是沉凝更多些。
楊云溪木然的看着這一幕幕,看着這來來往往的人,心裡反而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感受了。
等到朱禮回來的時候,臉上卻是帶着了一點傷。
縱然朱禮一臉若無其事,楊云溪卻還是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那處已經褪得差不多的紅色。只是當着人也不好問,便是隻找了個藉口叫了朱禮到了一側。
然而只看了一眼朱禮的臉,楊云溪便是發現朱禮飛快的側過臉去,剛好卻是讓她瞧不見那個地方了。當即便是將話直接嚥了下去,輕聲道:“小郡主她連眼都沒睜過,按照規矩是不能自行立冢的。我想着便是讓她們母子合葬在一處。之前是我騙了青羽,只盼着她到了底下能原諒我纔是。”
朱禮思量片刻:“就照着你說的辦罷。青羽此番……是我對不住她。”
楊云溪聽了這話,卻是忍不住輕輕一顫,幾乎是下意識的便是反問:“哪裡對不住了?”話一出口,她自己倒是反應過來她是有些太過咄咄逼人了。
朱禮也是微微一怔。
楊云溪掩飾的低下頭去:“今日事情太多了,我卻是有點兒情緒不對勁了。”
朱禮伸手攬住楊云溪:“我知青羽這般突然去了,你心頭必是不好受的。我心裡也是一樣的。若不因了我,青羽她也不至走到了今日的地步。是我對不住她。”
楊云溪壓下心頭情緒,勉強一笑。只是這笑容太過難看,比起哭來也是沒好了多少罷了。
朱禮嘆了一口氣,也是沒多說。只是道:“明日古家會有人進宮來。到時候……你見了就是了。”
楊云溪一愣:“大郎你不見見?”
朱禮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來:“見了也是徒增傷感罷了。”
這意思卻是真的不見了。
楊云溪看了一眼朱禮,到底是沒勸,也沒多問。卻是隱約心裡有了點兒模糊的想法——只怕朱禮面上的傷,和古家有關?莫非是古家的誰動了手?
不過想想楊云溪又覺得是有些荒誕可笑,不大可能。畢竟這普天之下的人,哪裡有幾個人敢對朱禮動手?更別說古家如今的境地了。
楊云溪看了一眼朱禮:“既是如此,那我便是明白了。“卻也是絕口不提朱禮面上傷的事兒。
“我讓安經負責小皇孫那頭了。他雖心術不正,可是醫術的確是不錯。而且他此時也應該是再明白不過,小皇孫的性命對他來說是多重要的。”楊云溪想起安經,便是又如此解釋了一句。
朱禮點了點頭,揉了揉眉心:“你決定即可。既是叫了安經過來,我自是也有這個打算的。”
楊云溪本想安慰朱禮幾句,再叮囑幾句,可是看着朱禮,不知怎麼的到了嘴邊的話卻是到底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了,最終只剩下了乾冷生硬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