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沁渾身都是有些冰冷,所以說話的時候,她甚至微微都有些忍不住在哆嗦。
楊云溪看着秦沁這樣的反應,便是立刻知道了秦沁這是想錯了她的意思,當下也沒打算再嚇唬秦沁,便是笑道:“你這是想到了哪裡去了?阿媛縱不是我親生的,可總也要叫我一聲母后,我哪裡能這樣對她?這麼說不過是想說,到時候若是在南邊有合適的也就罷了,沒有合適的自然還得回京裡來。畢竟青年才俊還是京裡更多些。”
秦沁聽了這話之後,只覺得像是被人忽忽悠悠的吊上了天去,正當是心頭想了無數種可能覺得自己必死無疑,偏偏又被輕柔的放了下來,對她道:你走罷。沒事兒了。
這種感覺有點兒說不出來的……混亂和慶幸放鬆。
緊繃之後的放鬆,只叫她恨不得癱軟下來。
“原來皇后娘娘是這個意思,卻是臣妾想岔了。還請娘娘多多見諒。”秦沁說這話的時候,倒是真有幾分說不出的小心翼翼和忐忑。
楊云溪卻是覺察到了這一點微弱的忐忑和小心,心裡倒是有點兒好笑。這樣一來,倒像是她成了洪水猛獸似的可怕了,還沒怎麼着呢,倒是將秦沁嚇得這般厲害。秦沁這樣的,能被她弄得這樣忐忑,她倒是也禁不住有些覺得竊喜自得?
不過這樣的情緒也只是一晃而過罷了。很快她便是笑起來:“這可真真兒的是有些讓人不知該說什麼好了。我在你眼裡難道就是這樣小心眼兒的人?你都要出宮去了,哪裡就至於爲了這一點小事兒鬧得不痛快了?”
頓了頓,她也沒再給秦沁說話的機會,便是隻輕聲問道:“東西都收拾妥當了?大人的也就罷了,阿媛的東西卻是不能漏了。南方比這邊溼潤些,也不知阿媛能不能習慣,平日多配些除溼氣的藥丸。”
“多謝娘娘提醒。”秦沁說這話倒是誠心。
楊云溪一聲輕嘆:“離開這個是非地也好。你說是不是?離了京城,離了這個是非地,你也好,我也好,許都能更隨心自在些。”
秦沁此時倒是真想明白了,“是,娘娘說得極是。之前卻是我自己想岔了。此生有阿媛,我卻是心滿意足的。”爲了那一點心頭的介懷,生生的鬧到了這個地步,卻是還能得到這個結果,她卻也是真真的心滿意足,甚至有些意外之喜了。
“娘娘心善,將來必是會福德圓滿。”秦沁看了一眼楊云溪,第一次心平氣和的,也是帶着誠心的,她這般祝福了一句。
楊云溪有些意外,隨後一笑:“好好養育阿媛,你也必是會開心喜樂。只有一點,千萬莫要太過溺愛嬌寵了。縱然是公主,也不能這般。你千萬記住了。樹不修不直,這個道理用在人身上也是合適。“
秦沁應了,又說了幾句,這才告退了。
秦沁一走,歲梅便是低聲過來稟告道:“惠妃娘娘一直也沒開口說話,主子您看——”
“不管她,且讓她自己慢慢想吧。她對這些東西太過執着,什麼也放不下,我說再多也是無用。只能靠着她自己想明白。”楊云溪嘆了一口氣,抿了一口茶之後又搖頭:“秦沁如今看着倒是真想明白了。端午的時候,給她晉位份罷。哪怕是爲了阿媛呢?就怕到了那邊之後,底下人想着秦沁身份,膽子大了騎到了主子頭上。”
歲梅一愣,倒是沒想到楊云溪會這樣決定。當下微微有些遲疑:“可那是皇上褫奪了封號的……”
“無妨。我畢竟是皇后,若是這點權力也沒有,那又有什麼意思?”楊云溪不在意的笑了一笑:“再說了,給一棒子,也要再給個甜棗吃一吃不是?”
歲梅便是也就明白了楊云溪的意思:“娘娘也是想讓大家明白,這出宮了,並不是真就被貶到了地上一文不值了。只是換了個地方罷了,並不是驅逐。“
“你這般貼心,我倒是捨不得放你出宮去了。”楊云溪看着歲梅,笑着打趣了一句。
歲梅登時就紅了臉,嘴上還逞強:“那娘娘就將奴婢留在身邊,別將奴婢嫁了纔是。”
楊云溪笑得越發厲害:“那可不行,回頭新郎官還不得恨死我了?非但不能留,還得準備厚厚的嫁妝纔是。”
主僕兩人說笑了幾句,楊云溪便是擱下了茶杯:“太子該下朝了罷?一會兒發現他母妃在我這裡,怕是要過來。咱們去小廚房走一趟,叫他們準備些點心罷。”
末了又道:“你去提醒惠妃一聲。我可不想讓太子覺得我欺負了他母妃。”
歲梅嘆了一聲:“也不知道惠妃娘娘有什麼想不開的。”
“畢竟是養了這麼多年,就是阿貓阿狗也有感情,更別說是人了。”楊云溪笑了笑,卻是有一點沒說出口來:而且徐薰也未必是真一點私心也沒有。
畢竟,墩兒是太子。徐薰也不是單純如白紙的,畢竟是大家族出來的,對於利弊的權衡,自也是有一套準則。只是,或許徐薰自己也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更不願意承認這一點罷了。這也是人之常情,倒是也沒什麼可指責的。
就是她自己,這般不去逼迫徐薰,不也是有幾分看在墩兒的臉面上?
楊云溪想着這些,心頭不免微微一嘆。
下了朝之後,楊云溪倒是沒想到朱禮也是過來了。父子兩個一個明黃衣裳,一個杏黃色衣裳,遠遠一眼就看見了,倒是醒目得很。且身上都是有氣勢,是旁人不能比的。
楊云溪含笑的看着,禁不住想:墩兒日後……必也是龍章鳳姿,不會比朱禮遜色多少。
朱禮笑看楊云溪,不等楊云溪行禮,便是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我有些餓了,可準備了點心不曾?”
墩兒規規矩矩的請安行禮:“兒臣給母后請安。”
“你母妃正好也在。”楊云溪一笑,而後拍了拍墩兒的頭頂:“咱們取了點心,倒是可以一起用。”
墩兒應了一聲,臉上卻是沒有多少的波瀾,只是淺淺的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