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太子雖說看似是理所當然也是合情合理,但是實際上,這卻也是睿王朱紹對朱禮的沒信心。朱紹是覺得朱禮這一次恐怕是凶多吉少。所以,纔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當然朱紹會這樣想也無可厚非。畢竟朱禮現在的情況……
只是楊云溪心頭多少有些不舒服,所以問出來的話,便是難免的有些尖銳。所以這個問題出口之後,倒是讓朱紹沉默無言了好一陣子。
朱紹良久嘆了一口氣:“這樣的事情,如何是我能夠妄言的?貴妃娘娘說笑了。”
朱紹在逃避這個問題。他這是分明不願意擔當太多責任。
楊云溪微微眯起眼睛,忽然這一刻就有些懷疑起來:朱紹他,真的是能夠信任麼?
而被楊云溪這般盯着的朱紹,卻是隻覺得渾身都不舒服,猶如芒刺在背。登時有些坐立不安。
楊云溪看着朱紹那般摸樣,最後便是輕聲出口問了一句:“不知睿王爺是否能跟我說一說,爲何忽然提起立太子這件事來麼?又是爲何,睿王爺你提起這件事情後,又如此迴避此事兒?睿王爺到底是在怕什麼?是怕有朝一日我們這邊失了勢,從而連累睿王爺你麼?”
像是被尖尖的針猛然刺破了水泡,一時之間空氣彷彿水面一般微微震動一下,而後漣漪便是一層層的散開了去。
如此細小的動作,雖然輕微,可是帶來的震動卻是不可忽視。
朱紹面上的肉幾乎是狠狠的痙攣了一下,雖然很快就又平靜了下來,不過到底還是出賣了他的心思。
其實楊云溪算是戳到了朱紹的心底最深處。朱紹的確是有這樣的想法的,哪怕縱然他自己都沒覺察。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朱紹當年做皇孫和皇子的時候,都是處處迴避忍讓小心翼翼的,從不敢輕易得罪了人。所以此時有這樣的想法也不奇怪。
只是朱紹自己也不曾覺察那點潛藏在心底最深的小心思罷了。
朱紹不語良久,楊云溪最後輕嘆一聲:“若是睿王爺不願意蹚渾水,那睿王爺便是就此出宮去吧。只是有一點,我卻是得提醒睿王爺一句。”
楊云溪停頓了良久,最後才輕聲道:“一則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二則是若睿王爺鐵了心不蹚渾水,那麼最好就此真的是半點朝政之事兒也不過問得好。不然,如何洗的清嫌疑?”
楊云溪聲音清越,雖然不高,卻是彷彿有穿雲裂石的高亢和尖銳,這番話,直接便是說得睿王朱紹一個字也是說不出來了。
楊云溪的意思再明顯不過:若是朱紹想要抽身而退,其實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有一點卻是毋庸置疑,那就是朱紹必須卸下身上所有的職務,安心的做個閒王。以後再也不問政務之事。
作爲一個男人,誰人不想建功立業,名揚千古?就算做不到這些,也總歸是想要事業有成的。而不是隻關乎風花雪月,只做一個遊手好閒無所事事之人。
不過不得不說,楊云溪提出來的這個要求,卻是半點也不過分的。要知道,這件事情本就是如此。總不能魚和熊掌都能兼得不是?
楊云溪不過是逼着朱紹做一個本就該做的決定罷了。
楊云溪如此強勢,甚至有些咄咄逼人,朱紹那一瞬間是有些不舒服的。到底是皇子,傲氣還是有的。而楊云溪不過是個後宮婦人,卻是如此對他,他能服氣就怪了。
朱紹神色微微有些冷:“貴妃娘娘原來竟是如此有魄力,我以往竟是絲毫沒看出來,卻是我眼拙了。”
朱紹這般說,第一個不痛快的卻是薛治。
薛治微微眯了眯眼睛,將扇子一下子打開,輕輕搖動幾下,皮笑肉不笑道:“其實貴妃娘娘這話何曾有錯,再說了,貴妃娘娘也不過是提醒睿王爺一句罷了。王爺若是沒那樣的心思,又何必惱?”
薛治這般不客氣,朱紹登時便是看住了薛治:“薛大人倒是頗有些正義。還是說,到底是一家人,所以薛大人連規矩都忘記了?後宮可是不得干政的。”
朱紹的語氣卻是分明有些惱羞成怒的味道。
楊云溪坐在屏風後頭,看着朱紹和薛治兩人眼神相觸,只覺得屋裡似乎莫名就多了幾分硝煙味,一時之間更是有些劍拔弩張之感。
薛治這般,自然還是爲了她,這一點楊云溪心知肚明。
楊云溪一聲輕嘆,將屋中氣氛瞬間化解開來,等到朱紹和薛治都是平復下來,她這纔開口道:“王爺說得極是,我一個後宮婦人,原也不該過問這事兒。只是王爺還得摸着心口問自己一句,眼下是不是還真要那般講規矩?我是不是真就該看着皇上辛苦打下來的基業這般的被人佔據而無動於衷。”
“若真是那樣,我倒是想問問王爺你,你到底存了什麼心思?”楊云溪霍然起身,猛的將面前的屏風一推,然後雙目灼灼的看住了朱紹。胸口微微起伏,鳳眼微瞪,頗爲有些惱怒。
因了動作太過劇烈,以至於楊云溪身上紗衣都是飛舞起來,配上她容貌神情,一時之間倒像是天上王母下凡一般,美貌無雙,絢爛奪目卻也是威壓十足。
朱紹一時之間竟然是不敢和楊云溪對視——哪怕楊云溪和楊鳳溪長得有九分相似,哪怕那眉眼再熟悉不過,他還是覺得有些心虛。
楊云溪和楊鳳溪的氣韻截然不同,早年若說還有人認錯的,那麼現在卻是再不會有人認錯。一個是九天之上威嚴十足猶如仙人一般,一個卻還是早年那個容貌出色的貴女。
兩者之間的差距,自是不言而喻。
這也是朱紹爲何被楊云溪這麼一瞪着,倒是退縮了的緣故。
楊云溪看出了朱紹的心情,冷笑一聲:“睿王爺怎麼不說話了?睿王爺還請快些給我一個答案纔是我。不瞞王爺說,皇上的情況雖不好,可是到底還是醒來了,下個旨意的能耐還是有的!”
這話一出,薛治和朱紹都是猛然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