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平爲了給青羽出氣,抽了一頓鞭子。孩子當天夜裡就沒了,宮女就亂棍打死扔出宮去了。”塗皇后低聲言道,似乎有些無奈:“你教出來的好公主,哪裡還有公主的樣子?那頓鞭子雖說大快人心,可也忒過了一些。”
皇帝哈哈大笑:“我朱家的公主,哪裡需要和民女相提並論?!她這樣怎麼了?她這樣纔是公主的樣子!朕就是要讓昭平做個不一樣的公主!”
皇帝這話說得何其霸氣?何其狂妄?可是天底下除了他,又還有誰敢說這樣的話?
饒是楊云溪儘量已是不悲不喜,此時卻也是忍不住深深的涌出了濃烈的羨慕之情來。大約除了昭平公主本人之外,換任何一個別的女子來,都會是如她一般嫉妒和羨慕罷?
天下女子,就算是塗皇后,怕也是比不上昭平公主這份受寵和自由的。
而羨慕的同時,楊云溪便是也明白了爲什麼昭平公主會是這麼一副摸樣了。
塗皇后無奈的看了一眼皇帝,似乎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氣氛一時沉默下來,最後皇帝一笑:“好了,咱們也不說這些了。時辰也不早了,咱們出去散散步,便是回來歇下了罷。”
不知道是不是楊云溪的錯覺,她覺得皇帝在起身的時候似乎是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極短暫,等到她回過神來之後,皇帝已經看不出有過這樣的舉動。於是她只好將狐疑壓下心底去。
散步的時候,塗皇后倒是沒讓楊云溪跟着。所以,楊云溪自然也不知道後來塗皇后和皇帝到底又會說了些什麼,更不知道,那些話還是和她有關的。
皇帝牽着塗皇后的手,也沒讓人緊跟着服侍,二人就這麼走着,倒像一對平凡的老夫妻。而說的話,也似乎染上了幾分隨意平淡的味道。
皇帝側頭含笑問塗皇后:“那女官看着似乎十分得你心意?朕瞧着她年歲不大,是這次選上來的?”
塗皇后含笑點頭:“那孩子看着似乎不怎麼聰明,可是辦事兒穩得住,心思也藏得住。雖說仍是比不上老人,可是就說差不多年歲的,卻已是佼佼者了。而且,瞧着倒是不妖不嬈的,讓人覺得舒服。”
皇帝似乎並不理解塗皇后這話,不過卻也並不影響他的那一點縱容:“喜歡的話留着就是。”
“我看重她,倒也不全是因爲她不錯。主要還是因爲青羽那孩子。”塗皇后的神色越發的放鬆:“青羽沒個幫手,她身子又不好。如何壓得住胡萼?到底是胡家的姑娘,野心大呢。”
皇帝笑笑,帶着幾分不在意的味道:“在後宮她能翻出什麼浪來?”
塗皇后也是笑了。“不管如何,既是青羽想要,我便是替她打磨打磨也無妨。”
二人隨後又說起了別的事兒,也就岔開了話題。
而此時楊云溪尚且還在心不在焉的想——陳夫人突然請求賜婚,莫不是因爲陳歸塵將此事兒跟陳夫人說了罷?
這樣想着,心裡便是微微的有些忐忑不安起來。
或許,這件事情很快就會有個結果。不用等到兩年。這個念頭隱隱約約的從心底浮上來,讓她有些慌亂,又有點兒茫然,可又有點兒如釋重負。
此時天已漸熱,午間塗皇后便是開始午歇。楊云溪也是跟着沾光了幾分——作爲女官她自然是不必守着服侍,也可趁機去做些自己的事兒,或是歇一覺。
許久沒再做夢,楊云溪也幾乎是快要忘了那個情形。然而似乎薛月青有意提醒她一般,這日中午歇時,她便是又夢到了那個場景。
熟悉的院子,熟悉的場景,熟悉的逼迫,楊云溪大汗淋漓的從夢裡掙扎着醒了過來。
穗兒不在,她看了一眼時辰,便是自己打了水抹了臉鎮定了一下就出去當差了。
塗皇后此時還沒醒,楊云溪自也是沒進去,只在廊下守着。順帶吹吹風,好讓情緒徹底的平復下來。
皇長孫便是這個時候過來的。
皇長孫頂着太陽一路過來,走到她跟前的時候,她都覺得似乎帶來了一股熱浪。登時心裡一股煩悶燥熱就涌了上來。
她忙壓下情緒,對着朱禮行禮:“殿下午安。”
“皇祖母還沒起?”朱禮點點頭,隨後壓低聲音問了一句。然後掏出帕子來擦了擦額上的汗。
楊云溪低聲回了,又見他不好受,便是道:“殿下略坐坐,奴婢去給殿下端一碗冰鎮銀耳湯來潤潤喉。”
朱禮揮揮手沒說話,似乎是真熱到了。
眼下各宮還未開始擺冰盆,所以屋裡倒是也不見得比外頭就涼快。反倒廊下有風,又有陰涼,所以倒是更舒服些。
楊云溪前頭走了,朱禮略站了站,便是也學着楊云溪在欄杆上坐了,又見手邊擺着一個針線簸籮,便是隨手拿起來看了看。
楊云溪回來的時候,便是看見了這麼一幕情形:朱禮隨意的靠在欄杆上,手裡拿着她的繡花繃子,正仔細的端詳。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那點針線斤兩的,當即只覺得不好意思,便是忙上前去,遠遠的就咳嗽了一聲——果不其然朱禮就如同她想的那樣忙將繡花繃子往回放去。
看着這一幕,她的不好意思倒是消退了一些,反而只覺得有些忍俊不禁起來。
“哎喲!”朱禮忽然吃疼的叫了一聲。
楊云溪一急,忙快步上前去:“怎麼了?”
待到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時,朱禮手指上還扎着的那一根明晃晃的針登時嚇了她一跳。慌忙將手裡的托盤一擱,她就忙捏住了朱禮的手。
朱禮一怔,下意識的就想將手抽回來。
“別動。”楊云溪趕忙出聲,看着已經有血浸出來,便是倒吸一口涼氣:“扎得有些深,恐怕要趕緊拔出來上藥。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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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禮擰着眉頭:“倒也不是很疼。”就是冷不丁被紮了一下,嚇了一大跳。
說着朱禮便是伸出手去直接將針拔了下來。
這下卻是輪到楊云溪有些愣住了——她沒想到朱禮居然會這樣果斷輕巧的就去將針拔出來。她以爲朱禮作爲皇長孫,必然是嬌生慣養,受了傷肯定也是極緊張,肯定要叫太醫來才行。可誰知他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