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來診脈之後,只說楊云溪突然暈倒是本來就氣血虧損,又勞神費力了所致。.大礙是沒有,可是再這般不愛惜身子也是不行。
因有了這句話,當天青釉和蘭笙便是聯合起來,都是不許楊云溪再給小蟲兒餵奶了。只一口咬定奶水是血肉精華,不可再耗費。
楊云溪拗不過二人的唸叨,便是也沒敢再堅持,只是讓奶孃在自己跟前喂小蟲兒,她隻眼巴巴的看着小蟲兒吃奶的樣子。
看着看着便是走了神。不由自主的便是開始想今兒和太后說的那些話。關於吳家的那件事兒,她更是翻來覆去的想,一直想一直想,甚至連自己若真是出了宮見了楊家人要怎麼說都是斟詞酌句的想好了。
朱禮來的時候,便是看見的是這麼一幕。小蟲兒早就叫奶孃哄得睡着了,可楊云溪彷彿沒看見似的,就這麼一直盯着小蟲兒看。
奶孃也是膽小老實,見楊云溪這麼一直看着,她連姿勢都是不敢換的,就那麼直挺挺的坐着,不敢絲毫動彈。
朱禮看得好笑,又有些無奈惱怒。擺擺手示意奶孃抱着小蟲兒下去,他則是重重的咳嗽了一聲。
楊云溪一下子驚醒過來,卻看見自己跟前的人已經是換了。從小蟲兒變成了小蟲兒她爹。登時倒是有些茫然:“大郎你怎麼來了?悄無聲息的。對了小蟲兒呢?”
朱禮幾乎被氣笑了,冷眼看着楊云溪:“你還記得小蟲兒呢?你剛纔想什麼?太醫沒說不讓你勞神?”
楊云溪張了張口,被朱禮看得心虛無比,竟是一個字兒也不敢說了。
朱禮冷哼;“縱然母后叫你去,你也不必乖乖就去了。叫人跟我說一聲,會如何?”
楊云溪心虛低頭,囁嚅辯解:“氣血虧損也不是一日兩日就能養好的。況且我也沒想到會如此,我以爲沒什麼大礙了。”
朱禮仍是冷笑。
楊云溪伸出手去拉朱禮的袖子;“大郎你別這般,下次我必定不敢了。”
朱禮仍是那副姿態:“你可知錯了?”
“知錯了。”楊云溪軟着態度認錯,心中卻是又好氣又好笑:朱禮這般鬧彆扭,倒是真真兒像是個孩子。不過卻是意外的叫人心軟和心暖。
朱禮嘆了一口氣,一副“罷了,看在你如此誠意的份上便是消氣罷”的樣子。抽出自己的袖子卻是順勢握住了楊云溪的手,語氣也是緩和下來:“別拿着自己身子開玩笑,可知道了?”
楊云溪乖順點頭;“再不敢了。”這話卻是真的。這次這事兒也是給她自己敲了個警鐘。她是絕不敢再這般了。不管如何,自然還是自己的身子更重要的。只有身子康健了,她才能守護着自己的小蟲兒,看着小蟲兒健康長大不是?
“母后今兒爲難你了?”朱禮沉默一陣,又如此問了一句。
楊云溪搖頭:“不過是訓誡了幾句,我也沒承認什麼,倒是皇后娘娘看着像是氣得不輕,倒是也沒爲難我。”
行禮的事兒也算是爲難,可是她卻不打算告訴朱禮。畢竟,告訴朱禮有什麼用呢?無非是增加了他們母子之間的嫌隙,讓他們越發不親近罷了。事後李皇后還得記恨她的告狀,朱禮也未必就能去給她要回一個公道。
所以,沒有必要。最關鍵的是,朱禮現在都忙成了這樣,她着實犯不着讓朱禮爲了這點小事兒再去勞神操心。朱禮捨不得她受委屈,她卻也是捨不得朱禮這般操勞的。
朱禮輕嘆了一聲,心知肚明楊云溪在撒謊,卻是最終還是沒再追問下去。這件事情,大家都是清楚是怎麼回事兒,可是他作爲兒子,卻也是的確不能對李皇后如何的。所以,這也是他爲什麼會折中找了塗太后的緣由。
“我新得了一對夜明珠,拿來給你做燈籠罷?夜裡照着亮,倒是也合適。叫人用琉璃燒一盞好看的燈籠出來,放在裡頭。又能賞玩又實用。”朱禮想了一陣子後,忽然說了這麼一句話來。
楊云溪只一聽就明白了朱禮的意思:朱禮心有愧疚,覺得她受了委屈。可是偏又不能替她出頭出氣,所以便是變着法子的送東西。彌補也好,討好也罷,反正就是那麼一個意思。
朱禮這般低頭,楊云溪心想:自己還有什麼可不滿意的?卻是也該知足了。
“太后對我極好,不如將夜明珠送去太后那兒罷。太后年歲大了,覺淺,晚上醒來也可以賞玩。”楊云溪這話卻是真心實意的。不管太后出於什麼目的對她維護,她卻是該報答的。正所謂,投之於木瓜,報之於瓊琚。
朱禮聞言頓時一笑:“你倒是有孝心。回頭太后知道了,還不得罵我?不過你放心,皇祖母那兒也不知道多少夜明珠收在箱子裡,這一對她還看不上。”
楊云溪頓時釋然,也是忍不住笑了:是了,塗太后只怕還真看不上。她以前是去過塗太后的庫房的,那些好東西險些沒叫她閃瞎了眼睛。到底是一國之母,又深受皇帝寵愛多年,好東西是真真不計其數的。
“那行,一盞我用,一盞卻是可以留給小蟲兒。”楊云溪抿脣笑,不客氣的決定了一對夜明珠的用處。
朱禮也是笑得柔和:“隨你。”眼底卻是憐惜更多。心中着急着想要將楊云溪的身子儘快補起來,可是偏偏這個事兒卻是着急不來的。
正說着話,青釉卻是在門口低聲稟告:“小胡貴人和小吳貴人,還有徐良娣都過來了,說是來探望主子。”
楊云溪下意識的便是看了一眼朱禮。說實話,除了徐薰之外,她覺得其他人過來大約還真都不是爲了探望她的。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朱禮卻只以爲楊云溪這是在徵詢自己的意思。沉吟片刻後,便是出聲道:“既然是都來了,就讓她們進來罷。”本想着還要幫楊云溪將地位提一提,如今都送上門來,正好一併解決了。恰逢今日楊云溪又剛掉了臉面,自己若是給她撐腰,卻是恰到好處,不至於讓人輕視了她去。
朱禮這一剎那腦子裡略過的想法,楊云溪自然是不知道的。不過她猜也是朱禮應該想趁機做點什麼,否則的話,朱禮大約是會不耐煩的說不見的。
因了別人是來“探病”的,楊云溪自然也是沒再換衣裳什麼的,連牀也沒下。直接便是那麼見了人。她當然也知道,她這會子臉色也是的確不好看,倒是正好符合了探病這個情形。
徐薰身份最高,自然是打頭走在前頭。見了朱禮也不奇怪,大大方方的行了一禮,便是看向了楊云溪。一看便是皺了眉:“怎麼臉色這般難看?”
楊云溪卻還是第一次見到胡蔓真人,不免多看了兩眼。這一看,倒是發現胡蔓和胡萼長得並不相似,不過胡蔓卻是看着更討人喜歡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