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云溪當即便是吩咐下去:“太后身子有恙,後宮諸位妃嬪也都各自抄寫祈福的佛經呈上來罷。”
歲梅便是忙去辦這件事情了。
入雲倒是不知這件事情——事實上,搜出東西后,昭平公主還沒來得及審問入雲,楊云溪就過來了。所以倒是沒來得及。
倘若知道這件事情,入雲此時只怕是早就寢食難安了,哪裡還可能以爲自己護得住那個人,守得住秘密?她自己大約是從曾想過,她偷偷藏起來的那幾張字,竟然最後成了最大的證據。
而不管入雲如何,楊云溪和昭平公主的心頭仍舊都是複雜的。
入雲的相好——現在還不知是不是相好,姑且先這麼叫着。若對方是後宮妃嬪,那麼入雲這般害人,便是有個解釋了。可是同樣的,卻也是說明了另外一件要緊的事兒。那就是那人必定心中有所算計,至於算計的是什麼……此時想來似乎一目瞭然,卻又似乎有些太過模糊。
朱禮都這樣了,還算計什麼呢……
楊云溪這般想着,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心頭說不出來的憋悶。
昭平公主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不過眼下這般情況,她們兩人再折騰倒是也折騰不出什麼結果來,便是用過午膳後各自仍是去補眠。
下午剛午睡起來,楊云溪便是得知了一件事情:李太后病了,而且是病得不輕。
對於這件事情,其實也是有點情理之中。入雲的背叛,只怕是讓李太后心頭鬱悶不已。那種被身旁最信任親近之人背叛的感受,比起痛徹心扉來也是不遑多讓了。
楊云溪一聲輕嘆。想了想自己到底沒去:“蘭笙你去跑一趟吧,送些東西過去,請太后好好養着身子。”
她怕李太后看見了她之後,心頭反而更加添堵。縱然她和李太后不對付,可是這個關頭也沒必要和一個老人計較什麼。況且,多少也是看在昭平公主面上。
其實應該說,幸好不是李太后做下的這些事兒——否則的話,她是不會放過李太后的。到時候,她和昭平公主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東西,只怕也是要煙消雲散的。
染心倒是稟上來另外一件事情:“曾太妃想見見皇上。”
楊云溪微微一怔:她倒是真忘記了這一茬了。前幾日還想着太子立下之後,便是不必再攔着曾太妃過來探望朱禮了。畢竟曾太妃是朱禮的生母,此時朱禮這般情況,倒是也不必再瞞着曾太妃。只是誰知事情一多,她倒是忘記了。
這也是有點因爲曾太妃總不在宮中走動的緣故:見得少了,便是不太容易想起來。
“染心你去跑一趟,就說這兩日事情忙,我倒是忘記了這一茬。請太妃別惱了我纔是。另外請太妃明日隨時過來就是。”楊云溪說這話的時候,也是真心的歉然。
染心便是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曾太妃應該是剛用了早膳便是帶着朱裕過來了。朱裕如今被養得極好,白白胖胖的又知禮,倒是叫人心中十分稀罕。
楊云溪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倒是比小蟲兒強些。”
曾太妃笑了笑:“男孩與女孩怎麼能一樣?女孩天生就該嬌養着。”況且,朱裕的情況也和旁人不同。她怕她陪不了他長大,所以便是現在拼命的教他乖巧些懂事些,將來也才能更好的生存下去。
只略寒暄了兩句,曾太妃便是讓奶孃帶着朱裕先去尋小蟲兒玩耍了。而她則是徵詢的看了一眼楊云溪:“不知現在皇上可否方便見人?”
楊云溪心頭微酸,便是點點頭:“太妃隨我來。”
曾太妃其實心頭也是早就有所猜測和擔憂的,可是等到她真的看到了朱禮,卻還是忍不住一下就捂住了嘴。隨即眼淚也是落下來了。
“怎會如此——”曾太妃的聲音帶着顫,怎麼也是平不下來。“不是說只是傷勢有些嚴重,養一段時間就能恢復——”
“是我爲了穩定局勢和朝政,才故意那般說的。”楊云溪也不多說,只苦笑一聲將實情說了:“皇上這般昏睡已經很久了。就連太醫也是束手無策,只說聽天由命。”
如今連藥湯都停了,全都改爲了藥膳粥。每日除了安經過來鍼灸活血,以及宮人按摩,也再沒有什麼額外的手段。
說句不好聽的話,雖說千般不願,可是他們能做的還是有限,而且每過去一日,她的心頭期盼就減弱一分。
大家或許都很清楚,朱禮可能是醒不過來了。
楊云溪自己說了一句,最後尾音倒是禁不住有些哽咽。一直以來,當着所有人的面兒她都強撐着,如今當着曾太妃這個長輩這裡,她心裡的情緒倒是有些剋制不住的翻滾起來,說不出的惶恐和委屈。
曾太妃整個人都是呆怔着,似乎無法接受這個現實。良久,才見她哆嗦着脣出聲:“皇上連二十五歲的生辰都還沒過——”
曾太妃顫抖着手,一把攥住了楊云溪的手,幾乎是咬牙切齒:“決不可放棄!讓太醫院想法子!他們總是不溫不火的,最怕出事擔責任,他們必然有什麼手段——”
楊云溪卻是說不出話來。她沒逼迫太醫院,給太醫院施壓嗎?自然是做了。可是太醫院是真拿不出法子了,她能如何?連醫術那般的安經也是素手無策……她心頭的絕望,不比曾太妃少。
面對曾太妃如此態度,她卻是說不出一句話來,最後只能慘淡一笑:“太醫院也是真沒法子了。”
曾太妃咬住了脣,卻還是阻攔不住驀然流瀉出來的哭聲。
楊云溪看着朱禮,拉着曾太妃走過去,別開眼睛不敢去看曾太妃。她怕自己看了,也是忍不住的會哭起來:“事到如今,太妃也不必再顧慮什麼,若是想和皇上親近,便是多和皇上親近罷。雖說……”朱禮這般昏睡,說不得什麼都不知曉。
曾太妃一面哭,一面死死的攥緊了朱禮的手。最後也不知想起了什麼來,整個人都是哭得顫了起來:“是我對不住他,是我對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