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平公主看見朱禮的時候,也是驀然的眼眶都是溼了。不過到底是沒哭出來,反而是那般帶着淚笑了:“好歹是醒了,我當你真要一直睡下去呢。”
昭平公主這話看似嗔怪,實則卻是滿心高興的。
朱禮也是心情極好,叫了一聲:“阿姐。”
昭平公主一把捂住了嘴,最後卻是笑得更加的燦爛:“大郎……”卻是哽咽得說不出一句話來。不過即便是說不出話來,她還是上前,一把拍在了朱禮的肩上:“你怎敢睡這麼久。”
朱禮被拍得一個趔趄,卻是分明感覺到昭平公主對他有些不同了——比起之前的疏離冷淡,而如今這個時候,倒是頗有些回到了從前之感。這個從前,是在林蕭彥死之前。
楊云溪也是感受到了昭平公主的不同來,當下微微有些詫異,卻是又覺得理所當然。比起李太后的冷漠和狠心,昭平公主到底是更看重這些感情的。不管是當初對林蕭彥的男女之情,還是對朱禮的姐弟之情,昭平公主都是十分看重的。
而如今,經歷過這一次之後,能讓昭平公主忘卻之前的芥蒂,重新的和朱禮恢復之前的親密無間,豈不是很好?
這般或許也算是塞翁失馬了罷?
楊云溪這般想着,便是忍不住笑出聲來,而後打趣兄妹兩個:“阿姐可別給大郎拍壞了,不然咱們可是不能偷懶了。”
昭平公主聽出楊云溪的打趣,隨後也是笑了:“罷了罷了,你若是心疼便是直說就是,何必這般的找藉口?”
楊云溪到底是臉皮薄一些,便是有些臉紅,瞪了昭平公主一眼,轉身便是道:“我也不理你,我去叫人穿膳去。”
昭平公主笑出聲來,隨後看着朱禮,卻是又嘆了一口氣,“大郎你能醒,真真是太好了。”
楊云溪卻是頭也不回的出了屋子,一則是給他們兄妹二人單獨說話的機會,二則也是怕昭平公主再打趣她。
這頭楊云溪出了屋子,那頭昭平公主便是嘆了一口氣:“大郎你可知道如今宮中的局勢?”
朱禮應了一聲:“阿姐指的是淑妃?”
昭平公主點點頭:“淑妃這般,你打算如何處置?母后那兒……”
“李家敢對母后出手,此番卻是不必在留情面。阿姐你說呢?”朱禮悠然的抿了一口茶水,而後眸光卻是一閃,幾乎寒芒盡顯:“還有淑妃,既是她一心求死,朕也不必再顧念舊情,成全她罷。”
“你準備什麼時候動手?”昭平公主看着朱禮如此,卻是沒有反感或是反對,倒是輕笑一聲,這般問了一句。可見,對於朱禮這般決斷,她心頭倒是滿意的。
朱禮沉吟片刻,看了昭平公主一眼:“或許是可以讓阿梓放手錶現一回。”
昭平公主一怔,細細的品了一口茶,也品味了一下朱禮這話,而後她才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倘若青羽不曾……如今你可會立她爲後?”
朱禮聞言一怔,有片刻恍惚。最終卻是一言不發,只是端起茶杯慢慢品味。
其實朱禮的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昭平公主苦笑一聲,最後倒是先開了口:“也罷,我也本不該問這個問題,你的皇后自然還是得你自己認定了纔好。她……倒是也合適。此番你昏睡過去,她倒是能幹。”
倘若不是如此,今日就衝着朱禮的沉默,她便是替古青羽不值。只是現在……她縱然還是替古青羽唏噓,卻也是不會攔着楊云溪。
從某些方面來看,古青羽的確是不如楊云溪的。
古青羽很多時候,會替背後的古家想更多。可是楊云溪,卻是一心一意的爲了朱禮。只衝着這一點,她便是沒有資格也沒有理由去攔着朱禮對楊云溪寵愛信重。
“看來此番阿姐對阿梓倒是改觀不少。”朱禮輕笑一聲,看着昭平公主:“我只當阿姐是會攔着我。”
昭平公主白了朱禮一眼:“剛好便是話這樣多,聲音真真兒難聽。聒噪。”
天底下,大約如今也就昭平公主敢和朱禮這樣說話了。不過正是因爲如此,這種親密無間的感覺,才更叫人珍惜和貪戀。
朱禮一聲輕嘆:“阿姐不再惱我與我生疏,我便是覺得此番受罪都是值了。”
這麼一句話。只說得昭平公主心中酸楚,卻是又不肯表現出來,只狠狠瞪朱禮:“你又胡說了。怎麼的當了皇帝也不見更穩重些。”
朱禮輕笑:“在阿姐面前,要那般穩重作甚?阿姐總會護着我,就像是小時候那般。”猶豫了一下,他到底是沒如同心中想的那般,問昭平公主一句:縱然我不是阿姐的親弟弟,阿姐是否會待我一如往昔?
只是他心頭害怕,到底是沒能將這一句話問出口去。他怕他一旦問出口了,現在這般的情景就維持不住了。
朱禮心頭輕嘆一聲:沒了母后,且讓他再留着這份姐弟情誼罷。
殊不知,昭平公主卻是早已經知曉了當年之事。
姐弟兩人又說了幾句朝政上的事兒,最後朱禮便是感嘆一聲:“阿姐若是男兒身,倒是我的左膀右臂了。”
昭平公主“撲哧”一聲笑了:“若我是男兒身,你怕也是做不了太孫了。”
朱禮被昭平公主如此打趣,倒是一窒,隨後也是苦笑了:“倒還真是如此。”
這下昭平公主卻是不大好意思起來,搖搖頭:“作爲女人,我這般算是特立獨行,皇祖父自是喜歡,覺得我這個公主沒有墮了他的臉面。可是若真成了男子,我卻是比不過你。”
朱禮低笑:“阿姐和阿梓兩個女子,不也是沒讓這天下亂了套?”
“那是因爲立太子及時,還有你留下的底子好。”昭平公主說得真心實意——朱禮登基後,一直便是注重各方實力均衡,從沒有一家坐大的局面,所以這一次,在這般微妙的平衡下,她們兩個女人也才能做到這般。
說起這個事情,昭平公主不由得又嘆了一口氣:“你若是再不醒,只怕貴妃她便是徹底的要背上罵名了。”一想到楊云溪說的最差不過是她背了這一切的責任,只說是她欺瞞天下人,昭平公主便是有些佩服和後怕。
朱禮明白昭平公主的意思,也是輕嘆一聲:“卻是老天垂憐。”也是天理昭昭——註定他此時醒來,能將那些心懷不軌之人挫骨揚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