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云溪這一聲令下,王順自然也就沒再遲疑,當即便是轉身進去請了李太后出來。
王順見了李太后,也不多說,只是不卑不亢道:“方纔在外頭遇到一些事兒,貴妃娘娘想請太后您去瞧一瞧,拿個主意。”
李太后正不痛快呢,聞言便是語氣不善:“貴妃一言九鼎,連朝堂大事兒都做得主了,怎的現在倒是忽然就要我去拿主意了?”
王順也不多說,只是又重複了一遍:“請太后出去看看,拿個主意纔是。”
對上王順這種態度,其實才是最讓人覺得牙疼的——好比人攢足了勁的打出一巴掌,可是卻是打在了軟軟的棉花團上,非但沒讓對方覺得疼,反倒是險些帶了自己一個趔趄。
這種感覺怎麼可能會好?
李太后倒是想不理會王順來着,可是看着王順這個架勢,就知道自己是非要出去不可的——若是不出去,楊云溪一惱之下,指不定又要拿着朱啓撒火。
光是想想這個。李太后便是心裡一疼。那日朱啓毒發的時候,那模樣至今她還記着呢。若不是朱啓毒發的樣子太過慘烈,她又何至於如此心有餘悸?
到底是顧慮着朱啓,李太后只能壓下火氣沉了臉從屋裡出來了。
楊云溪也懶怠和李太后廢話,只是指着那一片被塗了蜂蠟的地問道:“不知太后娘娘這是什麼意思?”
李太后年邁,眼神自然是比不得王順,所以猛然看了一眼倒是什麼都沒看出來:“貴妃這是什麼意思?我竟是不明白貴妃你的意思。”
“太后既然是不明白,便是親自過來走一走就明白了。”楊云溪淡淡的掃了一眼那地面,如此不置可否的提了個建議。
李太后聽着這話,再不明白也是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兒了。當下便是驚疑不定的擡腳試了試,一試之下,便是一下子變了臉色。
李太后自然明白若是剛纔楊云溪踩上去出了意外是個什麼結果。而正因爲如此,她纔會更驚怒:她尚且顧慮着朱啓那一層不敢輕易對楊云溪下手,倒是被別人捷足先登了!且還是在她的地盤上!若是楊云溪有個三長兩短,朱啓怎麼辦?
李太后越想越是驚怒,又看一眼在旁邊面容沉靜然而卻是始終沒開口說上多餘一個字的楊云溪,旋即便是狠狠的瞪了一眼入雲:“查!若是查不出此事兒來,便是都不必再來見我了!”
李太后的怒氣倒不像是假的。只是太過明顯了些。
而對於李太后的怒氣爲何這般明顯,楊云溪心知肚明,卻也是不點破。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李太后,而後出聲道:“這件事情事關重大,還請太后娘娘務必給臣妾一個交代。臣妾還有些事兒,便是不多留了。”
經過了這麼一茬子,她其實也是有些嚇到了,倒是不願再久留,唯恐再出點什麼事兒——有了一次算計,自然還會有第二次。這一次王順眼尖發現了讓她躲過一劫,那麼下一次呢?
這一次是塗蜂蠟,下一次呢?
待到出了李太后的宮殿,上了軟轎之後,楊云溪這纔出聲問王順:“你怎麼瞧見的?那蜂蠟塗在那兒,倒是也看不太出來。”
王順卻是搖頭:“哪裡是瞧見的,是聞到的。蜂蠟有股子蜂蜜的甜香味,雖然味道很淡,可是小時候奴婢家中就曾養過蜂,所以對這股味道再熟悉不過。於是便是多了幾分心思。”
楊云溪點點頭,勉強笑了笑:“看來也是天意。”
“主子福運當頭,哪裡是那些魑魅魍魎能算計的?”蘭笙此時也是定下心神來,“倒是該叫那些背後算計的人都偷雞不成蝕把米纔好呢。”
楊云溪依舊笑容勉強:“若是能這般自是再好不過。”
蘭笙瞧出了楊云溪的不對勁兒來:“主子這是怎麼了?面色瞧着可不大好。要不請太醫來看看——”
王順聞言也是看了一眼楊云溪,登時也是皺了眉:“主子可是受了驚嚇,所以人不舒服?若是這般,便是讓太醫開一副安神茶罷。”
楊云溪剛想說不用,然而卻是覺得肚子裡的孩子輕輕動了動,於是到了嘴邊的話遲疑了一下便是改成了:“也好。”
孕婦多思心悸,對孩子卻是不好。說不得就因爲這個動了胎氣,反倒是得不償失。
楊云溪摸了摸肚子,心頭倒是也有些納悶:怎的自己以前也不是沒遇到過這種事情,偏偏這一次倒是嚇得這般厲害。按說也是不應該纔對……
這麼一想,她便是心頭忽的微微一動:“蘭笙你記得不記得,上一次我懷小蟲兒的時候,也是遇到過這麼一個情況。”
楊云溪不說還好,一說蘭笙倒是立刻皺起眉頭來,“是啊,還不只是一次——第一次沒得逞,虛驚一場,第二次卻是因了那個,讓小蟲兒早產了一些時日,說起來,雖說方法不完全一樣,可是效果倒是差不多。”
蘭笙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徹底的凝固,她瞪大眼睛,幾乎僵硬的發出了自己都聽着有些不像自己的聲音:“或許,背後動手的人,卻是同一個——”
涼風吹過,帶來一絲絲不屬於這酷熱的清涼之感。楊云溪伸手撥弄了一下被風得微微搖動的步搖流蘇,而後垂眸斂去情緒,淺淺淡淡道:“我卻是也不知,不過我猜,可能還真的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
如此頻繁出現的一個手段,如此雷同,的確像是某個人的偏好:當然其實這也是最簡單粗暴的法子:只需要動動手腳,便是可以看一場好戲。至於追查起來,只需要滅口一兩個人,這件事情便是能徹底的成了無頭公案——
當初可不就是這樣?
許是提起了當初生小蟲兒時候的情形觸動了情緒,楊云溪便是覺得整個人越發的不舒服了,心中隱隱更是有些煩躁。便是出聲催促一句:“快些回去,然後叫安經過來。”
蘭笙瞧着楊云溪情況不對勁兒,便是也催促起來:“都快着些,不過卻要穩當,別顛了主子。”
王順也跟着吩咐:“一定要穩,留神腳下,千萬別再出了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