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云溪在那一瞬間想了很多。可越想心便是越發沉了下去。
而此時所有人的目光也都是因爲太醫那句話落在了她的身上,有懷疑,又驚怒,還有等着看好戲的。
朱禮皺起眉頭來,低頭看着跪在地上的楊云溪,一時之間心裡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太子則是盯着楊云溪冷聲問道:“楊氏,你還有什麼話說?”
“妾身無話可說,只是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還請太子殿下還妾身一個公道清白。”說完這話,楊云溪便是磕頭到底,額頭觸地伏在那兒再沒起身。
太子頓時冷笑了一聲;“這麼說,你說你是冤枉的?”
楊云溪聲音不變,依舊清晰沉穩:“是。”
心知肚明一個“是”字根本就無法讓太子認同,她便是繼續言道:“妾身剛進太孫宮不過幾日,腳跟尚且沒站穩,如何會去做這樣的事兒?再則,妾身能來太孫宮服侍長孫殿下,也是全賴長孫妃的推薦和信重。妾身如何又會去對長孫妃不利?”
她明擺擺的將這些話說出來,無非是想讓太子明白——於情於理,她都不會這樣做,也沒有道理這樣做。她和古青羽無仇無怨,更甚至古青羽對她有恩。
太子擺擺手,看向太子妃:“這事兒就交給你了,務必查清楚。”
顯然,太子這是不願意在這個事兒上浪費時間和功夫。
太子妃點點頭:“自然是要查清楚的。”
太子便是起身要走。本來事情暫時也就可以就這般了,誰知此時突然又竄出來一個小黃門道:“殿下容稟,方纔奴婢看見徐貴人去了楊貴人的屋裡。也不知在密謀什麼,那會子,卻是剛好楊貴人將點心做好送過去給太孫妃的時辰。”
楊云溪側頭看了一眼那小黃門——十三四歲的年紀,或許更大一些,許是因爲從小就去了勢,所以看着就格外的白淨,頗有些雌雄莫辯的味道。最重要的是,對方臉上一臉的信誓旦旦。
這話不亞於是往平靜的水面丟了一顆石子。頓時就起了千層的漣漪。
原本這事兒交給太子妃也沒什麼不妥,而且楊云溪的確是沒有任何理由做這樣的事兒,最後大不了查不出結果,卻也不一定會真讓楊云溪背了黑鍋。可是現在呢?先前楊云溪的那幾句辯白,在這小黃門幾句話之後,頓時就顯得有些不可信了。
小黃門分明是在指認楊云溪和徐薰二人密謀毒害古青羽。
可是偏偏小黃門除了說話的態度和語氣,再加點了一點臆測之外,所說的事兒的確是真的。徐薰的確去找她。
楊云溪深吸一口氣:“徐貴人不過是那時候剛巧來找我說話,難道說兩句話就成了密謀了?既是密謀,我們又如何會讓你看見。”
不過她心裡明白,這話只怕沒幾個人會相信。
楊云溪心裡默默的嘆了一口氣,心知肚明這事兒只怕不會輕易了結了。
太子輕哼一聲,又看了朱禮一眼,訓道:“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你身爲夫主,連幾個女子都駕馭不好,這幾日就好好的面壁思過罷!”
朱禮面色不變,只是沉聲應了。
殊不知他這般神態落在太子眼裡,只叫太子覺得此子桀驁不馴,面服心不服,頓時更加惱怒。
太子甩袖而去,太子妃淡淡的看了一眼屋裡的人,沉聲吩咐:“楊氏就先關在她自己屋中罷,這事兒明日我再來分辨。大郎,好好照顧着青羽。”
朱禮應了一聲後,太子妃便是也去了。
楊云溪跪在地上,慢慢的挺直了背脊,然後去看朱禮。
朱禮看着楊云溪有些木然的臉以及沒什麼神采的眸子,嘆了一口氣擺擺手:“都先散了罷。”
楊云溪卻是不肯就這般走了,她直直的看住朱禮,輕聲問他:“殿下,您覺得是我嗎?”
朱禮還未開口,胡萼倒是冷哼了一聲:“大郎,您可不能被她矇蔽了。她這般無非是想讓您心軟罷了。您想想,太孫妃那般對她,她卻如此回報,根本就與毒蛇無異。”
胡萼這話說得刻薄,朱禮顯然不喜,掃了一眼胡萼淡淡道:“好了,都別多嘴,各自散了罷。”說完這話,他就進去看古青羽了,到底還是沒回答楊云溪的問題。
胡萼看着楊云溪,惡意一笑輕哼一聲也是走了。
秦沁什麼也沒說,起身拍了拍裙子也是走了。
只有徐薰坐在椅子上,似乎還沒回過神來,臉上表情變幻不定也不知想什麼。
楊云溪的手指緊了緊,最後笑了,她問徐薰:“眼下你也是被牽連進來了。你打算如何?”
徐薰回過神來,面色複雜:“我們被算計了。”
這不是顯然的事兒嗎?楊云溪點點頭,平靜的看着徐薰:“所以,你打算怎麼辦?”
“事情不是我做的。”徐薰定了定神,似乎在想該如何說:“我只需要證明此事兒我不知情,去找你的確是巧合。”
言下之意,徐薰只是想將她自己摘出去——至於楊云溪的死活,她不在意。更甚至必要到底時候還可以對着楊云溪倒打一耙。
楊云溪將徐薰的意思摸了個分明。冷笑一聲,她提醒徐薰:“是嗎?到了如今你還覺得你能摘出去?只怕有人煽動你來找我的時候,你就已經是摘不出去了。”
徐薰面色一變。
楊云溪讓青釉扶着她站起來,慢慢的也回了自己屋裡了。
青釉感覺到楊云溪手上的力氣太大,甚至於都將她胳膊攥得有些疼了,便是心中明白:自家小姐面上看着還算平靜,可是這會子心裡卻是全然不平靜的。
其實別說楊云溪,就是青釉心裡也是沒底的。
楊云溪回到了屋裡,幾乎是一下子就失去了力氣,刻意挺直的背脊也是鬆懈下來。她讓青釉將璟姑姑找來。
璟姑姑顯然也是知道了這件事情,過來的時候面色也不大好看。
璟姑姑行了禮之後便是對楊云溪道:“外頭太子妃派了人過來守着了。貴人從現在開始,只能在屋中活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