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當年蓋園子的乃是一個文臣,這偌大的偶園中自然不會有什麼演武場,只有一處處的亭臺樓閣水榭涼亭,堆石疊山,引水造橋,恰是一派江南風格。
如今住在其中四個稱得上主人的人裡頭,江氏是地道的江南人,陳瀾既是女子,總喜歡清淨雅緻的地方,對這住處都無可挑剔;楊進周是在軍營裡呆慣的,自家的鏡園也只是記着個路途和屋舍的名頭,只要院子裡有個練劍的地方,別的無可無不可;只有蕭朗已經養成了習慣,天天早上都要在馳道上練習騎射,對他來說,沒有演武場幾乎是不可忍受的事。
眼下哪怕一隻右手還打着繃帶,大中午的吃完飯之後,當巨闕催着他上牀歇午覺的時候,他終於耐不住性子了,奪門而出就徑直來到了後園,在那唯一一塊鋪滿了石子大約五丈方圓的地方站定之後,就一股腦兒拆下了胳膊上的白棉布繃帶,使勁活絡了一下手。然而,還沒等他試着打兩招太極,就看到那邊廂巨闕和湛盧氣喘吁吁地跑了來。
“大……大少爺……”
“要還是那些勸說,就不要囉嗦了,你們也不是第一天跟我”
被這麼一打斷,兩個小廝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你眼瞅我眼對視了一陣,湛盧便上前一步陪笑道:“大少爺您要練武恢復一下,小的不敢阻攔,只是,您前腳剛走,這楊太夫人就和楊夫人一塊來了,撲了個空之後就徑直朝了這邊來。小的是抄近路,頂多比她們倆快那麼一丁點。”
“啊”蕭朗那張冷臉頓時再也維持不住了,隨即趕緊轉身一抓自己剛剛隨手一扔掛在樹上的那長長白棉布條,連聲說道,“快,快幫我纏起來”
眼見自家少爺如此光景,巨闕趕緊側過頭去偷笑了一陣,可纔要上前幫着湛盧一塊包紮,後頭就傳來了一個沒好氣的聲音:“蕭世子,你又逞強了要是讓娘知道你這麼不愛惜自己,那一番勸說下來,你可別怪我沒提醒”
蕭朗正在緊趕着纏繃帶,百忙之中從湛盧身後伸脖子一看,見是陳瀾,臉上頓時滿是懊惱。陳瀾發現這邊如此光景,暗自慶幸自己早一步過來看看,否則就憑他們這三個大老爺們做事情的架勢,到時候一眼就要被江氏拆穿了。因而,她立時朝身旁的雲姑姑努了努嘴,雲姑姑連忙快步上前,沒好氣地把兩個小廝打發到了一邊,變戲法似的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小卷繃帶,仔仔細細地給蕭朗包紮了起來。
“你們是蕭世子的貼身小廝,怎麼連這丁點小事都做不好?”
被雲姑姑這麼一訓斥,巨闕和湛盧都有些訕訕的,後者更低聲嘀咕道:“奴兒干城的鎮東侯府是專門配了個大夫的,在軍中也都有軍醫,咱們根本進不去軍營,也就只會擦跌打藥酒,敷金創藥這種小事……”
“囉嗦”蕭朗沒好氣地怒瞪了過去一眼,把兩個小廝震住了,他這才竭力向陳瀾露了個不那麼自然的笑容,“夫人,待會兒太夫人那裡,勞煩一定幫忙遮掩一二。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我沒那麼嬌貴,成天躺在牀上實在是吃不消……”
“這話你得當面對娘說,不能像現在這樣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儘管論年紀,陳瀾比蕭朗小了好幾歲,可是,她總覺得這位成天端着一張冷酷臉的鎮東侯世子只不過是一個大男孩,此時不自覺地用上了語重心長的語氣,“這偶園原本那些僕役雖說大多派在了外院,可內中的消息也未必能全然瞞住,剛剛這一幕萬一被人看見,可不也是老大的麻煩?至於娘,也是擔心你繃開了傷口,又不是真的成天要你躺在牀上休養。”
“呃……”
蕭朗愣住的同時,只覺右臂上傳來了一股勁道,再一看,就只見雲姑姑已經麻利地打上了結,又放下了他的袖管。他趕緊躬身謝了一聲,緊跟着眼角餘光就瞥見了那邊緩步行來的江氏,當即竟不由得擡起左手擦了擦腦門,旋即才和陳瀾一塊迎了上去。
“你呀……”江氏習慣性地兩字開頭後,見陳瀾抿嘴偷笑,也就略過了那些嘮叨,直截了當地說,“有兩個好消息告訴你。第一個,全哥讓他媳婦捎信回來,那天行刺你那刺客的主使已經拿到了;第二個,全哥媳婦把畢先生接了回來,這會兒那邊祖孫正在相見,待會就過來。畢先生醫術高明,你這傷回頭不妨再讓他瞧瞧。”
在家裡坐牢似的悶了好幾日,蕭朗一聽到這兩個好消息,眼睛一時大亮,最後一句話壓根就沒聽進去:“好,楊兄果然是雷厲風行藉着這事情大張旗鼓,正好可以殺一儆百。畢先生出現就更妙了,既然能讓那傢伙這樣讚口不絕的,總應該是滿腹計謀,再加上又在本地住了多年,謀劃上頭比咱們這些外來人強。這麼說來,咱們也該出擊了……”
“蕭世子”
江氏加重了語氣,見蕭朗這才反應過來,她不禁有些無奈。而一旁的陳瀾偷覷着婆婆和蕭朗之間的這種架勢,終於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好了好了,娘你也別太把他的傷當一回事,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剛剛雲姑姑纔給他瞧過,傷口已經癒合了,只要留意不要再掙破了就行,再說,人家畢先生也不是內科外科全部在行。至於蕭世子你,這兒不是戰場,但照舊是明槍暗箭防不勝防,你別忘了之前纔有人行刺過。”
“唉,我也是想着他爹孃幾乎在萬里之外,想着幫他們看好你這個兒子。”江氏自嘲地一笑,隨即就看着蕭朗溫和地說,“既如此,我以後也不越俎代庖,但蕭世子得自己保重,千萬不能自己不把自己當一回事。”
“是。”蕭朗鬆了一口大氣,可看到江氏轉身打算走,忍不住又出口叫道,“太夫人,在下有一事相求。“
江氏聞聲止步,陳瀾也覺得愕然,忙扶着婆婆一同轉過身來。這時候,蕭朗突然一揖到地,認認真真地說:“太夫人對我的關切,我實在是感激不盡。只請您以後直呼我名字就行了,不要一口一個蕭世子,聽着實在是見外生分。”
“那你也不要一口一個太夫人地叫我,我何嘗不是聽着彆扭?”江氏莞爾一笑,見蕭朗擡起頭來,臉上竟有些發紅,想了想就點點頭道,“直呼你的名字也太隨便了些,以後直接叫你蕭郎便是。至於你麼,叫我伯母也行,世母也行……”說到這裡,她突然又打趣道,“若你願意叫我一聲乾孃,那就更好不過了。我最大的遺憾,就是我家全哥沒個兄弟姐妹。”
陳瀾聽到那一聲蕭郎,差點又沒笑出聲來,發現蕭朗囁嚅着並沒有反對,這才放下了心。然而,當江氏打趣了這麼一句的時候,她再細細看去,就只見蕭朗整個人突然僵了一僵,隨即突然低下了頭去:“不敢請耳,固所願也。”
“你這孩子……”江氏怔了一怔,終究沒再說這只是玩笑,好一會兒才笑了,“當初安國長公主認了全哥媳婦當女兒那時候,驚動了許多人來。雖說那時候是爲了給全哥媳婦撐腰,不是所有乾親都必要如此,但咱們要真的結了這門乾親,也得先稟告你父母一聲。以後你就直接叫我伯母吧,等回頭我給你父母寫一封信捎去。”
過了明路之後,蕭朗終於得以如願留在後園之中散步,而陳瀾則是扶着江氏回去。走在路上,陳瀾總覺得江氏有一種說不出的悵惘,走着走着就忍不住問道:“娘,您在想什麼?”
“你和全哥之前說過,奴兒干城是遼東還要再往北許多的地方,朝廷中樞幾乎鞭長莫及。我從前覺得,蕭郎入朝,也就和尋常勳貴嫡子留京差不多,可如今想想他的性子,興許他父母還存着磨練他的心思……他畢竟年輕,能練出那一身武藝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可爲人處事等等,卻是得在京城這種地方纔能真正歷練出來的。所以,這乾親也只能說說而已。”
陳瀾震驚地看了江氏一眼,見婆婆再沒有說話,她心中何嘗不知道其中利害。蕭家乃是世襲鎮東侯,可以說遼東以北的廣袤土地,幾乎都是蕭家統管,節制了當地的女真諸部以及朵顏三部等等,於朝廷來說,儘管軍員數量不超過五萬,但足可算得上是東北強藩。楊家可以和蕭朗親近,但親近到互稱兄弟的地步,哪怕日後天子不疑,朝中有的是別人心疑。
只是,在感慨這些的同時,她的心裡卻不由自主生出了另一個念頭——荊王雖是那般模樣,怕也是深知這一點吧?鎮守雲南的威國公已經回朝,但緬甸那邊據說仍是不甚太平,說不定哪一日還要回去。西南相隔京城上萬裡,而奴兒干城則是數千裡,更何況中間只隔着遼東……據她所知,從很多年前,就幾乎沒有文官願意上那種苦寒不毛之地去了,所以,利益之外,皇帝和如今的鎮東侯頗有情分,如今這兩個年輕人之間,許是也要如此?
南京城,南京守備衙門三堂。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之後,許陽氣急敗壞地看着捂着臉不敢做聲的次子,一隻手又高高揚了起來,可足足捱了老半晌,終究還是沒有甩下去。好半晌,他才猛地坐下身來,隨手拿起茶盞喝了兩口,可看兒子的眼睛卻滿是熾烈的怒火,最後竟是又忍不住劈手摔了茶碗。
捂着臉的許進關鍵時刻一偏頭,這才總算是讓那茶碗緊擦着臉頰飛了過去,即便如此,那清脆的炸裂聲,破碎的瓷片濺在其他東西上的雜亂響聲,還有父親那種讓人膽戰心驚的目光,全都讓他不寒而慄。老半晌,他才哭喪着臉迸出了一句話:“爹,兒子知道錯了……”
“錯了?這麼大的事情,你一句錯了就完事了?你……我打死你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狗東西”
許陽原本已經下去了幾分的怒火被兒子這一句混賬話又撩撥了起來,竟是怒氣衝衝上去就是一腳把兒子踹倒在地,隨即東張張西望望,待看到壁上掛着的一把寶劍之後,立時三兩步跨上前去,伸手摘下之後立時信手拔出,隨即方纔霍然轉身。見許進臉色慘白雙手撐地飛快地往後挪去,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拔起劍就快步搶上了前。
“爹,爹,別……”
許進已經是嚇得魂都沒了,當看到那劍當胸直搠的時候,他愣是沒能說出第四個字來,只是本能地閉上了眼睛。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時候,大門砰的一聲被人推開,緊跟着進來的人看到這一幕,大驚失色的同時慌忙開口喝止道:“許兄不可”
話音剛落,那劍就緊貼着許進的脖子深深紮了下去。撒手棄了劍柄,許陽這才擡起頭,見進來的人赫然是平江伯方翰,後頭還跟着一個彷彿有些眼熟的年輕人,他微微皺了皺眉,隨即低下頭瞥了一眼自己的兒子。當發現許進竟是一動不動,他立時不耐煩地踢了一腳,見人還是沒動靜方纔罷了休,嘴裡卻依舊氣咻咻地冷哼道:“沒出息的東西”
罵過之後,他就高聲喝道:“來人,把這小畜生拖下去扔到柴房裡頭,沒我的吩咐不許放出來”
這時候,兩個小廝方纔慌慌張張跑進了屋子,見許進癱軟在地人事不知,對視了一眼連忙一左一右架起了人往外拖去。沒過多久,又有兩個小廝進來,手腳麻利地把地上收拾了乾淨,又沏了三盞茶一一送上。許陽看也沒看身旁的茶盞,只看着方翰道:“要不是方老弟來得及時,我恨不得砍了這小畜生,省得這禍事沒法收場”
方翰若無其事地捧着茶呷了一口,見許陽那種因暴怒而顯出幾分潮紅的臉色有所和緩,這才慢條斯理地說:“二郎也是年輕氣盛,不合中了人的計,又不是成心的。況且,這事情雖棘手麻煩,可也並不是真的無計可施。只要沒鬧出人命來,要打要罰都隨你這父親的性子,到時候再來上一場負荊請罪,麻煩也就過去了。”
“算我倒黴,養了這麼個不中用的東西”許陽沒好氣地一拍扶手,這才突然打量着方翰下頭那個安然吃茶神色從容的年輕人,隨即眯着眼睛問道,“倒是方老弟,你今天總不成是爲了我那個不成器的兒子特地跑來的吧?還有,這位你帶來的小朋友似乎有些眼熟。”
“沒錯,那天咱們在秦淮河上請客的時候,王安止便在其列。”方翰隨眼一瞥下手的年輕人,見其笑吟吟地起身行禮,這才收回目光,又看着許陽道,“他那天早一步退席去私會佳人了,後來還是他的一位長輩向我引見了一回,想不到對河漕的事情頗有見地,我就留下了他在身邊幫一陣子忙。”
“幫忙?”
許陽聞言眉頭緊皺,挑剔地再次端詳了一回這個隱約有些印象的王安止,臉上漸漸露出了深深的不悅。眼見這般情景,方翰哪裡不明白,立時擺擺手對王安止道:“這樣,你頭一回來這守備衙門,出門找個小廝帶你好好逛逛。這兒雖說不是這個園那個園,可比起那些園林更恢弘大氣些。去吧去吧,回頭我再叫你過來”
等到人含笑告退離去,方翰才低聲解釋道:“你放心,我還不至於把一個剛剛投在門下的人隨隨便便帶來見你。說出來也許你不信,他在京城走通了張家老2的門路,這次下來,帶着一封張家老2的親筆信,還是他家那位世伯無意中翻他東西的時候找着的。原本人是要直接去寧波市舶司,可他那長輩得過我好處,反手把人賣了給我。這樣的大好方便之門,我怎麼能不留下?”
“哦?竟有此事?”許陽這才露出了訝色,可卻仍有些不放心,“張家老2那個人據說和安國長公主一樣油鹽不進,他是怎麼走通的那門路?”
“要走門路,最好的法子是送錢送女人,可你也知道,那一家子是最難巴結的,否則當初在江南也不會攪出那樣的事情,別人卻沒法子……這次還是因爲長公主身懷六甲,張家老2總有難以自禁的時候,險些在飲宴喝醉時給人用女色算計了去,正好在隔壁的他也就正好撈着了機會。總之,投緣再加上這一遭援手,這忘年交也就成了。”
“哈哈哈哈”剛剛還怒容滿面的許陽此時終於大笑了起來,“好好,有了這麼一位手持護身符的小友,寧波那邊的一檔子事就容易多了,這許多壞消息之後,總算有個好消息。這樣的財神爺,別說是有一檔子好色的小毛病,就是其他大毛病也沒什麼不能忍的。等送走了那位瘟神,過一陣子”
“可不是?”說通了許陽,方翰自也是神情鬆快,接下來又商量了幾句,旋即纔不緊不慢地說道,“對了,陽寧侯的信你可收到了?”
“陳老三?”許陽一聽這話就氣不打一處來,剛剛捧起的茶盞又重重擱在了一旁的高几上,“這傢伙都已經去肅州吃沙子了,寫信過來卻還不忘指手畫腳,他以爲我是三歲的小孩?想當初他要結親的時候,我看着他前途正好,可現在你看看……唉”
“陽寧侯這個人,我比你瞭解,其他的也就算了,就是凡事太過自我,這種執拗勁頭有時候是好事,有時候卻能害了他。”方翰聽許陽言語中流露出後悔之意,目光一閃,也就不再糾纏這個話題,“今天我過來,除了之前兩樁,還有一件要緊的事。我之前得知他們逗留揚州,有意離了漕運總督府,沒想到楊進周竟是須臾就拿下了江都衛,前次主謀行刺的人已經抓到了,可卻直接扣在了江都衛駐地。就在剛剛,雪片一般的報訊就飛進了南京各處衙門,你還不知道?事情到了這份上,你我藉此過去一趟吧,順便你帶上令郎,設法把前事結了。”
“這麼快”許陽忍不住站起身來,臉色緊張地問道,“那主謀行刺的人是誰,該不會……”
“據說是抄沒了三家揚州老字號,然後拿下了幾個人。因爲消息封鎖得嚴密,而且揚州城還在戒嚴,具體消息傳不出來。我說許兄,令郎雖然年輕糊塗,可這種事情你總不能想到他身上去。好了,明天出發之前,你我先去見見那位財神爺”
“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好,走,去見你帶來的那個小財神爺”
陽寧侯府廖香院正房東次間。
見陳衍親自捧着一盤子洗乾淨的櫻桃過來,朱氏不禁笑着示意他坐過來:“你呀,這種事情何必親自動手,要那些丫頭們做什麼?”
“這不是正好有空麼?”陳衍笑嘻嘻地看着朱氏吃了兩個,這才說道,“姐如今不在,我又成日裡在外頭忙碌,陪老太太的功夫越來越少了,這才洗兩個櫻桃而已。說起來,姐已經走了差不多要大半個月了,算算也快到了吧,怎麼就不見送信回來。”
“這加急也是日行八百里,平日的家書哪有這麼快”朱氏笑着搖了搖頭,隨即若有所思地說,“只不知道這一趟叔全得鎮守江南多久,要是三年五載見不着……”
“不會不會”見朱氏面露惘然,陳衍暗自後悔自己不該提起這一茬,趕緊岔開話題道,“老太太放心,別說您,要是長時間不見,師傅也得惦記姐姐,不會放着人在外頭呆那麼久的對了,除了這櫻桃,師傅還讓我捎帶了一些小玩意給您,我這就去拿來”
說完這話,陳衍興沖沖地跑了出去,不消一會兒就抱了一大堆東西進來,又在軟榻上一樣樣地給朱氏看了。直到逗笑了老人,他才鬆了一口氣。一直等陪着用完了晚飯,又侍奉老太太躺下,他這才告退出來,一出正房就看見大丫頭春雨在那守着。
“少爺。”春雨屈了屈膝,隨即低聲說道,“外頭楚平捎話進來,說是有要緊事。”
“知道了,我這就去”陳衍立時點了點頭,“指不定有什麼要緊事,你們幾個不用一個個都等着,吩咐留着門就行了。”
急匆匆來到了自己的外書房,一進門見楚平快步上前,他就搖手示意不忙着說,先吩咐了跟着的兩個小廝守了門口,旋即進了裡間。然而,等楚平壓低了聲音說出了事情,他一下子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你是說……你說那消息竟是從西山皇陵傳來的?”見楚平點了點頭,陳衍忍不住小拳頭往書案上重重一抵,眉頭完全皺在了一塊兒,“這個晉王這時候想起了這些歪門邪道,他早幹什麼去了我得去告訴師傅……不對,師傅現如今那身孕已經是六個月了,不能勞心勞力。唔,釜底抽薪……楚平你過來,這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