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偉鴻的神情也變得十分嚴肅,挺直身子,說道:“總理,事關重大,可否容我略微考慮一下?”
“可以,我給你十分鐘時間考慮!”
劉偉鴻頓時苦笑了一聲。
十分鐘!
洪老總還真是“慷慨大方”得很。
洪副總理卻不徐不疾地說道:“劉偉鴻同志,這是一場戰爭。你害怕了嗎?真正的戰場上,也許留給你考慮的時間,還不到十分鐘。”
“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
劉偉鴻毫不畏懼,緩緩說道。
真的上了戰場,依照劉二哥的姓格,自然是勇往直前,絕不後退。但現在還在“廟算”階段,自然可以徐徐圖之。
洪副總理嘴角又浮起一絲笑容。
這個傢伙,還真是另類得很。小小一個地級市市委副書記,面對着國務院副總理,七巨頭之一的自己,竟然還是如此鎮定自若,跟他談起了“孫子兵法”。足見膽識過人。
換一個人處在劉偉鴻現在的位置上,只怕早就嚇得膽戰心驚,縱算心中有一千一萬的意見,也不敢說出半句來。
然而那卻不是洪老總想要的人。
劉偉鴻這樣“膽大包天”的傢伙,纔對洪老總的胃口。
就目前全國國企改制的嚴峻形勢,如果劉偉鴻只是一個小官僚,洪老總要他何用?
“劉偉鴻同志,你慢慢考慮吧。我還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談一下……”洪老總說着,拿起面前的一份報告,給劉偉鴻看:“宏瑜國際集團公司下屬的天南旅遊公司,申請在西海羣島建造一個三星級的度假酒店,同時申請開放西海羣島爲旅遊區。這個報告,你知道的吧?”
這個報告,劉偉鴻能不知道嗎?
壓根就是他給雲雨裳出的主意。
“是的,總理,這個報告我知道。宏瑜國際集團,是我愛人云雨裳的產業。”
劉偉鴻沒有怎麼猶豫,老老實實回答了洪老總的提問。
洪老總緩緩問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愛人爲什麼要申請在西海羣島建酒店?你們應該知道,西海羣島目前還是軍事管制區,是國防前線的最前沿。”
西海羣島在南海海域,是目前我國最接近安朗國的海上領土。羣島上駐紮有正規軍。
劉偉鴻說道:“總理,不管是不是國防前線的最前沿,西海羣島是我國領土,這是肯定無疑的。”
洪老總淡然說道:“與安朗國有爭議。”
這也是事實。
安朗國曆史上與我國的關係就極其複雜,曾經是我國的屬國,執政黨建國之後,給同爲社會主義陣營的北安朗政權提供了巨大的幫助,派遣一位威震天下的大將,親自率領軍事顧問團前赴安朗,幫助安朗人民軍驅逐了法國殖民軍隊,建立北安朗政權。此後又幫助安朗南北統一,驅逐了美國侵略者。那個時候,兩國兩黨的關係非常的密切。但在安朗國國父逝世之後,繼任的安朗人民黨黨魁卻翻臉無情,在前蘇聯的慫恿之下,斷然向我國發動邊境挑釁,十五年前爆發了兩國之間的直接戰爭。
但就算在兩國關係最親密的時候,安朗國也從未放棄過對西海羣島的主權要求,是不是會派軍艦搔擾在西海羣島海域進行捕撈作業的我國漁民。在劉偉鴻的記憶之中,另一個平行世界,圍繞着西海羣島的領土之爭,雙方經常會發生摩擦,一度再次走到戰爭的邊緣。
劉偉鴻笑了笑,說道:“與安朗國有爭議,那是他們狼子野心。對於我們來說,西海羣島就是我們的固有領土。華夏國的旅遊公司,申請在自己的國土上建酒店,開闢旅遊景區,不需要徵得其他國家的同意。”
洪副總理不置可否,說道:“你愛人我沒見過,是雲漢民同志的閨女吧?”
“是。”
“呵呵,果然是家教淵源,膽識過人。不愧是巾幗英豪。”
洪老總誇獎道。
劉偉鴻忙即說道:“總理過譽了,不敢當。”
洪老總如此誇獎雲雨裳,作爲丈夫,劉偉鴻自然要代爲謙遜一番。
洪副總理卻擺了擺手,嚴肅地說道:“一點沒有過譽。明知道西海羣島有爭議,是國防前線,就算建起了酒店,開闢爲旅遊區,風險也很大,很有可能虧本,甚至還會引起其他的爭端。但你愛人還是義無返顧地把這個報告送了上來。單是這份膽魄,就不是一般的企業家,不是一般的女同志能有的。實話告訴你,這份報告我已經批了,而且專程請示過王秉中總理和隋安東總書記,還向最高首長做了彙報。想知道最高首長對這個事情的評價嗎?”
劉偉鴻連忙說道:“請總理明示。”
“最高首長說,膽子很不小,眼界很長遠。既然他們想試試,那就讓他們試試吧。”
“首長英明!”
劉偉鴻由衷地說道。
在領土主權問題之上,最高首長從來都是強硬非凡。在有關香港迴歸的問題之上,最高首長曾經明白無誤地告訴時任英國首相的“鐵娘子”撒切爾夫人:不管你們同意不同意,我們都要收回香港。
那種俾睨天下的霸氣,躍然而出。
“首長確實英明。實話說,劉偉鴻同志,你讓我有點失望!”
洪老總眼望劉偉鴻,沉聲說道。
劉偉鴻一挺腰身,朗聲說道:“請總理明示!”
“你愛人,雲雨裳,是個女同志,是個生意人,但她胸懷天下。明知道麻煩不小,經濟上也很可能得不償失,爲了宣示國家領土主權,還是義無返顧。相對而言,劉偉鴻,你作爲一個男子漢,級別不低的黨員領導幹部,卻瞻前顧後,爲自身前途的考慮,遠在國家大事之上。這還是你的作風嗎?”
洪副總理望向劉偉鴻的雙眸之中,迸射出嚴厲的神情。
“一百多年前,林則徐就說過,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他一個封建時代的官員,都有以天下爲己任的胸襟氣魄,你呢?你到底在害怕什麼?”
洪副總理毫不客氣。
一股熱血剎那間涌上劉偉鴻的胸膛,他挺直身子,擡起頭,朗聲說道:“總理,我不是爲自己害怕。”
“那你在爲什麼害怕?”
“我害怕的是,這個督察局有名無實,有職無權。”
劉偉鴻毫不猶豫地說道。
洪老總哈哈大笑,說道:“好,很好。那你說吧,你要什麼權?”
“我要臨機處置權!”
劉偉鴻大聲說道。
“總理,請恕我直言。這個國有企業的改造工作,就是一場戰爭。用‘你死我活’來形容也不爲過。所謂人爲財死鳥爲食亡,我們要斷他們的財路,他們就會拼命。如果這個督察局,只是給他們上上課,做做思想工作,那請總理原諒,這樣的工作,我做不來。也不想做!”
洪副總理嚴肅地說道:“劉偉鴻同志,臨機處置權沒有。但我答應你,給你處置權!”
“好,謝謝總理。我還有一個條件。”
“你說。”
“督察局的所有人員配備,都由我來安排。督察局直接向國資辦主任負責,不經過其他流程。”
國資辦主任,目前就是由洪副總理親自兼任。
洪副總理眼望劉偉鴻,緩緩說道:“前一個條件我可以答應,後一個條件不行。督察局成立之後,你擔任常務副局長,實際主持工作。但方黎會兼任督察局局長。督察局直接向我負責。”
“謝謝總理。”
劉偉鴻便有些感動地點了點頭。
明面上,洪副總理是沒有答應他的條件,實際上是對他的一種愛護。如同洪副總理所言,督察局的人事調配權,全部下放給劉偉鴻,還會給他處置權,這是極大的信任。至於讓方黎兼任督察局局長,乃是給劉偉鴻弄了個“擋箭牌”。
今後,督察局作出的任何處置決定,名義上還是要由方黎簽發。任誰都清楚,方黎是洪副總理辦公室的負責人之一,算得是洪副總理真正的“嫡系親信”,洪副總理這是親自爲劉偉鴻“擋箭”!
方黎是國資辦副主任,他兼任督察局局長,自然是爲劉偉鴻“佔”着這個位置。劉偉鴻實在太年輕了,不到二十七週歲,剛提拔爲副廳級幹部不到一年,不可能這麼快就上到正廳局級。等過得一兩年,劉偉鴻資歷夠了,方黎那個兼職,自會去掉。那時候劉偉鴻成爲局長,也就名正言順了。
“你還有什麼要求?都說說吧!”
“是,總理。久安那邊,還有些工作沒有完成,可能需要一點時間……”
“嗯,可以。這個我會親自安排。”
大約十一點二十分,劉偉鴻終於從洪副總理辦公室走出來,一直在外間等候的鄭曉燕馬上迎上前去,壓低聲音問道:“怎麼樣?”
劉偉鴻淡然說道:“準備辦公室吧。”
“你答應了?”
鄭曉燕几乎要叫喊起來。
“嗯。另外,你記住,調查統計處的辦公室,離我的辦公室遠一點。”劉偉鴻瞥了她一眼,也壓低聲音說道:“我不想挨處分!”
鄭大小姐頓時猛翻白眼。
什麼人啊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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