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韓永光不由愣住了,一時之間,不明白龍宇軒這是什麼意思。
“喂,喂……”
電話已經接通,話筒裡響起一個女孩子清脆的聲音,聽聲音,應該是十五六歲的樣子。
“瑤瑤……”
一直都很鎮定的韓永光忽然就激動起來,顫抖着叫了一聲。
“爸爸?”
電話那頭的女孩子,顯然沒有想到會忽然接到爸爸的電話,隨即急切地叫喊起來。
“爸爸,你在哪呢?”
“我……爸爸在外地出差呢。”
韓永光猶豫了一下,說道,聲音明顯底氣不足。
女孩子忐忑不安地問道:“爸爸,你在出什麼差?他們說……說,你被抓起來了……是不是啊?家裡好多的警察,到處都是警察。”
“沒,別聽他們胡說,爸爸好着呢,過幾天就回來了。警察是來保護你們的,弟弟呢?”
“弟弟在睡覺……你等一下,媽媽要跟你說話。”
電話那頭,忽然沒了聲息,只有輕輕呼吸的聲音,很顯然,是韓永光的妻子接過了電話。她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韓永光是不是出差,她當然最清楚。
“家裡都好吧?”
稍頃,韓永光平復了一下心情,緩緩問道。
他是重犯,干係重大,從被抓那天開始,就基本上沒和家裡人再見過面。只有他妻子給送了些衣物和日常用品,還是經過看守警察的手轉交的,夫妻雙方未曾謀面。
“還好……”
韓永光的妻子低聲說道。明顯帶着哭腔。
“別擔心,沒事。家裡有很多警察嗎?”
“嗯……”
這個時候。龍宇軒把電話收了回去。
韓永光對着電話喊道:“照顧好孩子,別擔心我!”
龍宇軒沒有急着回審訊臺去,就站在韓永光身邊,望着他。
韓永光急驟地呼吸起來。胸口不住起伏,顯見得情緒十分激動。他是真沒想到,龍宇軒會讓他和家裡人通電話。二十來天未曾聽到過老婆孩子的聲音,以前不覺得,現在才忽然感到太珍貴了。也許,他以後再沒有多少機會和老婆孩子說話了。
“給我支菸。”
過了好一陣,韓永光才漸漸平靜下來,望着龍宇軒,說道。
龍宇軒掏出香菸,遞給他一支。給他點上了火,自己也點上了一支,就這麼一坐一站,面對面地抽着。韓永光抽得很貪婪,三下五除二,就將一支菸抽完了。龍宇軒又再遞給他一支。
抽第二支菸的時候,韓永光就沒有那麼猴急了,一口一口的抽。慢慢的,似乎在品味,抽了幾口,緩緩說道:“警察幹嘛去我家裡?和他們沒關係。這是咱們大老爺們的事,牽扯女人孩子幹什麼?”
龍宇軒冷笑一聲,說道:“韓永光。你不要臉!”
韓永光眼珠子一瞪,怒道:“我怎麼不要臉了?”
韓七爺是很要面子的,所謂倒驢不倒架。雖然現在倒黴了,但也不是誰都可以欺負的,不能想罵就罵。
龍宇軒鄙夷地望着他。說道:“你就是不要臉。你說,你禍害了多少女孩子?殺了多少人,又傷了多少人?你現在跟我說別牽扯女人和孩子!你有那個資格嗎?憑什麼就你能禍害別人的老婆孩子,別人不能禍害你的老婆孩子?你現在和我說什麼大老爺們,簡直扯淡!你也配?”
韓永光頓時被憋住了,說不出話來。
“韓永光,實話告訴你,我們今天來,一定要得到我們想要的東西。你必須老老實實交代,這不是跟你談條件。”
龍宇軒開門見山的說道。
“我要是說不呢?別拿我的老婆孩子威脅我。你們是政府,你們知法犯法!”
韓永光依舊很硬氣。
龍宇軒哈哈一笑,說道:“知道警察去你家幹什麼嗎?去保護你的老婆孩子。但是,我們的警察都很忙,有很多工作要做。韓永光,如果我們現在把那些警察撤走,你自己想想,你老婆孩子是個什麼下場。這安北市,想要找你韓七爺報仇的,不止一個兩個吧?這麼些年,你禍害了多少人家?你當年怎麼禍害人家的,人家現在也原樣奉還,不算過分吧?”
“你們不能那麼做……”
韓永光臉色大變,急急叫道。
“只要我想,我就能做得到。”龍宇軒冷冷說道:“抓你,就是一句話的事情。把你家裡的警察撤走,也是一句話的事情。你應該很明白,我不是在嚇唬你!”
韓永光確實很明白,龍宇軒這話沒有半分虛假。
在沒有被抓之前,韓七爺自信得很,覺得憑着自己在安北市乃至在遼中省結下的那張龐大的關係網,沒人能夠動得了自己。直到李強給了他一槍,何敏再給了他一巴掌,他纔算是清醒過來。
那個漂亮得不像話的省委書記的女兒說得對,在真正的權力人物眼裡,自己真的什麼都不是。
一念及此,韓永光頓時泄了氣,哀嘆一聲,說道:“龍處長,我知道,你們想了解安北二重的情況。行,沒問題,我配合。你問什麼,我就答什麼,不含糊。龍處長,這麼說吧,如果我捐五千萬,讓二重重新開工生產,是不是可以留我一條命?”
說着,韓永光眼裡又露出了希冀的神色。
五千萬,在當時確實是個極大的數目,二重的總價值,不算地皮的話,可能也就值那麼多。
龍宇軒就笑,邊笑便搖頭,說道:“韓永光,我看你還是不大清醒。我再跟你說一遍,我今天來,不是跟你談條件的,我是來審問你的。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明白嗎?”
“龍處長,如果五千萬不夠的話,我可以再加——一個億,怎麼樣?請你轉告劉偉鴻劉局長,我願意出一個億,換我一條命。”
韓永光卻不肯死心,瞬即將“買命錢”翻了一番。
在他想來,這個世界上,就沒有錢不能擺平的事情。他現在所缺的,只是從容佈局的時間。忽然與劉偉鴻面對面撞上,是他始料未及的。然後就被抓了,完全沒有疏通關節的時間。
“要不,請龍處長向劉局長彙報一下,就說我很想跟他當面談談。只要他來了,無論他問什麼,我都會毫不隱瞞。他想知道什麼,我就交代什麼,行不?”
韓永光竭盡全力給自己爭取機會。
或許見了劉偉鴻,劉偉鴻也不一定會給他機會,但最多也就是一死,萬一要是真的說動了劉偉鴻呢?從那個晚上在春城大酒店門口見到劉偉鴻的做派,韓永光就認定,劉偉鴻是個幹大事的,不會跟他一般見識。只要他能拿出讓劉偉鴻滿意的東西,劉偉鴻不會計較他曾經的得罪。
大人物都有這種胸懷!
龍宇軒哈哈大笑,說道:“韓永光,說你天真,你也算是在社會上摸爬打滾了四十幾年的,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路。說你狡猾,你還真是天真。你憑什麼要見劉局長?憑什麼和他談條件?不管你出五千萬也好,出一個億也好,你以爲,那還是你的錢嗎?那是國家的。你拿國家的錢,和國家討價還價,那不是笑話?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訴你,按照你所犯的罪行,你必死無疑。沒有任何人能夠救你。你現在乖乖配合我們調查,對你的老婆孩子有好處。”
“龍處長……”
龍宇軒徑直一伸手,打斷了他,正色說道:“韓永光,你不要再抱着任何僥倖心理了。告訴你,劉局長不可能來見你。你還沒那個資格。”說着,龍宇軒回到審訊臺坐好,身子挺得筆直,雙目炯炯,直視韓永光,大聲說道:“韓永光,老實交代問題。”
韓永光死死望着龍宇軒,神色很是倔強。
但龍宇軒沒有絲毫讓步的意思。
“好吧,你問!”
韓永光終於放棄,垂頭喪氣地說道,剛纔那股精氣神一下子就不見了,變得很是萎靡。
龍宇軒自然不會去計較他的精神狀態,隨即開始了訊問。龍宇軒的訊問,很是注意控制範圍,主要圍繞着安北市第二重型機械廠,輝聖鍋爐廠等幾個已經停工待破產的國企的問題進行。韓永光倒也光棍,龍宇軒問什麼,他果然就答什麼,不再含含糊糊的。韓永光其實比較健談,一旦打開了話匣子,甚至不用龍宇軒開口訊問,他自己先就說了。說着說着,就會牽扯到其他的犯罪行爲。
往往這個時候,龍宇軒便會開口“糾正”,讓他談插手國企改制的問題,以及和二重廠長譚玉忠等人之間的經濟往來。如果韓永光談到和安北市黨委政府以及公檢法負責幹部之間的關係,龍宇軒會讓助手記錄在案,但不會刨根究底,更不會主動向韓永光追問他和那些領導幹部的具體經濟往來和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
韓永光倒也是個機靈人,經過幾回糾正之後,馬上便意識到,龍宇軒他們只對和國企改制工作相關的情況感興趣,至於其他方面的內容,人家不感冒。
畢竟國務院國資辦督察局,主要工作就是督察全國國企改制。
至於其他情況,那是政法系統的同志該關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