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一輛買價幾十萬的車子他是不能隨便讓人給牽走,可是考慮實情,又不能不這樣做,流主任到人大本就是權力平衡的結果,本來有個很好的前途就這樣一下子打入了冷宮,任誰心裡都不好過,縣裡領導能夠理解這種心情,對流主任的做法沒有多加追究。人大副主任也是副縣級,應該還是升了半級。
縣裡領導這樣做,有安慰的意思,他這個算是下屬的人就更加不能捋這根老虎鬚的了,弄不好人家發威滿腔怒火全都給發泄到你身上。而且像流主任那種做法現在確實存在,都是公家的東西又不是要個人掏腰包,落得做個順手人情。
這個想法,他心裡本來也是想這麼做的。可是第二天,上班跟米主任一道到工地上,卻依舊只看見空蕩蕩的無邊廣闊的黃土地,不見半個人影。心裡就有些惱火,叫米主任聯繫金老闆,問問到底是咋回事。
昨天跟齊行長已經談好了貸款事宜,但是幾百萬的錢不可能一下子就能夠拿到手,走過程最少也得三五天,這事開發區的人很多都知道,都在說他這個新來的主任有法子,不愁開發區沒好日子過。
可眼前的情景告訴自己有些事情不是表面上看來那麼簡單,如果有必要該強硬的時候必須強硬,一味容忍只會助長某些人的囂張氣焰。其實昨天的工作安排會他已經暗暗敲打了安副主任,看樣子這個人還是沒有覺悟過來。
米主任跟金老闆聯繫上了,把手機交給他,輕聲說:“不在縣城。”他心裡此時確實很惱火,不一般的惱火,明明說好今天要開工的,可是卻跑到外地,心裡惱火,臉上有表現,可是語氣卻要儘量平和,事情的原委沒弄清,不能隨便發火,這就是他這個當領導的難處,問:“金老闆,在哪兒呢?咋不見了人影啊,我在工地上?”
“嗨,別說了,樑主任,昨天跟您一談,我就趕回公司安排今天的事情,誰知道哇。”
等了一會,不見對方說下去,他忍住火氣問:“不知道什麼?金老闆在打什麼啞謎嗎?”
“不敢,不敢,樑主任,我老金咋敢跟你打啞謎呢。是這樣的,工地要開工,首先不是要安排機器嗎,沒機器一切免談,可是壞就壞在這裡,幾個月沒開工了,機器都爛在外面,得花時間檢修,沒辦法呀。”
“哦,是這麼個情況,金老闆你也應該早給我打句招呼呀,機器在哪裡檢修呢?我能前去看看嗎?”
他心底雖有些相信對方的說法,可是出於對工程的焦急,想親自瞧瞧,要是自己有關係還可以利用,能夠儘快就儘快,拖不得。哪知,金鑫一聽忙說:“不用,樑主任,你貴人事忙,就不用麻煩你了,公司會請技術員檢修了,很快就可以開工了。”
“難道不是在縣城檢修嗎?耽誤不了我多少事,再者,工地沒開工,叫我心裡怎麼踏實?昨天我都給一些銀行的朋友說了,要求他們幫幫忙,錢的事情想必會很快解決的,現在我最擔心的就是工程進度,耽誤一天是一天吶。”
“這個••••••樑主任你這種雷厲風行的作風,老金我佩服哇,我一定會按照你說的去做好,保證不會耽誤進度。”
說得好聽,他心裡實在不相信這個人,見對方不說話就沒有再去勉強,掛了電話。站在那裡一時出神。一邊的米主任輕聲說:“樑主任,昨晚我無意中看見安主任跟這個金老闆走在一塊。”
“哦”,這句話觸動了他敏感的神經,不能不防,確定一句:“你能夠百分百肯定沒看錯?”
“不會的,當時,我怕自己眼花了,就悄悄跟了一小段路。”
“這樣啊,那今天的事情不是金老闆說的機器檢修那麼簡單了。”他自言自語。
“機器檢修?不大可能啊。我去過金鑫建築,明明都是好好的挖土機擺在那裡,哪有壞的?”
他不由轉頭看着跟在身邊的辦公室主任,這個人跟農高的劉主任有相似之處就是很能爲領導着想,適合當個服務領導的辦公室主任,沉思了一會,說:“你跟我一同到金鑫建築去看個究竟,真要跟我唱對臺戲,那我就跟他好好的唱一出。”
如米主任所說,金鑫建築公司大院裡,一字排開幾部挖土機、推土機全都在,根本就沒有絲毫需要檢修的樣子,就是有也應該是有人在忙。他問守門的大爺:“這些機器能用嗎?我想租部去剷平地基。”大爺忙答應:“有用,有用,你要租的話,我可以打電話給經理。”
米主任在一邊說:“可我聽說機器壞了,沒用,要檢修哇。”
“誰說的,我們這裡的機器都是好乾乾的,你不信,前幾天還有人租去用過,我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難不成還會騙你這兩人年青人?”
大爺看樣子是個很有公司責任感的人,很賣力的跟公司推銷業務。這已經夠了,有這些就說明了問題,他沒有多說,對米主任
說:“咱倆回去,通知安副主任,馬上到我辦公室,我要問問清楚,他這個負責基建的副主任到底做了什麼。”
身後的大爺一下傻了,敢情這兩人不是到公司來租機器的而是套情況的,幹啥呢?辦公室,他氣憤的走來走去,實在想不通,一個開發區的幹部爲什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開發區搞不好對他自己又有什麼好處?
安副主任端着不鏽鋼茶杯緩緩的走了進來,也沒敲門,他轉身發現,平靜的看着這個人,心裡對安副主任剛纔不禮貌很是感冒,平時自己的辦公室都很少關門,有人進來不敲門,沒感覺到失禮,今天卻是十足的不舒服。
他輕輕的吁了一口氣,也沒有叫對方坐下,說:“安副主任,今天叫你到我這兒來,想必你也清楚是爲了什麼事情吧?”
“這個,我還真不大清楚,”安副主任自顧坐下,不緊不慢的說,“只聽見小米跟我說,是你樑主任要我到這兒來一趟,沒說爲什麼事啊。”
“你不知道,那好,我來說給你聽,剛纔我跟米主任同到工地上轉了一圈••••••”
“哦,你說的是這個事,”安副主任打斷他的話說,“我知道了,我正要跟你說說這事呢。”
“是嗎?安副主任還有什麼事情想跟我這個主任說說嗎?”
“是這麼一回事。金鑫建築不是跟你說了開發區欠賬的事情嗎?”安副主任好整以暇的喝了一口茶,才說,“樑主任你是剛來不知道內情,其實,咱們開發區表面上看,在沒錢用,可是實際上,咱開發區的家底子不薄哇,就看你當主任的敢不敢想嘞。”
“這是什麼話?開發區賬面上不全是欠賬嗎?哪裡還有錢?”
“樑主任,那是你沒真正把自個的家底摸清。連人家金老闆都說了,開發區哪裡會沒錢呢?哄小孩子的吧,光是那兩部車就夠還小一半債了。”
他沒再說話,事情很清楚了,有人想他不留情,要跟前任麥芒對針尖的幹起來。你流建想把車子順手給牽走,沒門,你樑主任想做人情,照樣也是白瞎。這兩個人到底結怨在哪裡,反把他給牽扯進裡面,靜靜的站在牀前,看着窗外的工地。過了好一會,看着牆壁上被他從北湖鎮帶過來的那幅陸游詞,緩緩的說:“既然這樣,你就給金老闆說,開發區的欠賬,我會馬上兌付,但是如果工程有半分延誤,到時就別怪我不講情面,言止於此,你回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