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到最後一排,只有兩人沒有看,一個是穿着普通的中年漢子,中年人見只有他倆,不等他說話就把自己的口袋給掏了出來,錢沒幾塊零錢不要看就知道不是這個人。剩下就只有邊上的小青年了。小青年咋看咋不像是,年輕女子也記不清這人到自己身邊過沒有,但看衣着,嶄新新的衣服,人長得白淨淨的,渾身陽光,正打量着車外。
小青年聽他說配合的話,沒多大意見說:“好,儂倆看清楚了。”說着,一個一個口袋裡掏出來,錢包沒有,錢倒是一大疊的,不知道有幾百塊。
這時候,車上的人都有點沉不住氣,有的出口埋怨他“充當啥聰明,搞的大夥都不事在。”倒是剛纔不想配合的年輕男子只顧看着窗外沒說閒話。
他心裡雖有些打鼓,怎麼也不相信,剛纔年輕女子說到沒人下車,那偷錢的人到哪裡去了?還是把錢轉移了?心裡打鼓,臉上卻很鎮定,幾年的社會生活不是白混過來的,說:“能不能讓我看看你手裡的錢?”
他記住了年輕女子說的那張綠票子上面些的人家姑娘名字,便想一張張錢看一下,而且小青年手裡的綠票子看樣子有很多張數,不自己一張張看看不出來。這一下,不慌不忙翻轉口袋給他看的小青年神色微微有一絲慌亂,僅只有一閃,但沒有逃過他緊盯着的眼睛,這個人心裡有鬼!他心中暗自下了斷定,越發要求小青年把錢給看一下。
小青年眼睛露出不解的樣子說:“錢不都給儂看了嗎?就那麼多,都在這呢。”他依然要求說:“就是你手裡的錢,我想一張張看一下。前面的人也都是這樣的。請理解,我不是故意跟你一個人這樣做。”
這陣見他還是這樣鎮定,絲毫沒有因眼看要出洋相,感到狼狽,車上的人都開始把頭轉向了這邊,等着看不管結果如何都是一場好戲。小青年迷惑的說:“錢不就是在這嗎?難道儂還看不清?俺手裡又沒儂說的錢包,還要看啥?這錢全天下還不都是一樣的嗎?”
他依然平靜的笑着說:“嗯,你也許說對了,對有些人來說,這錢都是一樣的沒啥分別,可我卻能夠從裡面看出不同的地方來,請給我看看,如何?”
這話說的一直跟着他查看錢包的年輕女子都搞糊
塗了,顯然一時緊張連自己剛剛說的悄悄話給忘記了。車上的人也都在看把戲似地看着這一幕,忘記了勸那個小青年配合,小青年也不知道他會做啥,但自忖着這世界上不會有那種火眼金睛的人存在,便小心翼翼的說:“俺給儂看錢,可以,但是,有一點要事先說明,假如不是俺做的事,儂這樣做,是不是要給俺一個說法。別以爲俺在後面就沒看見,儂倆查看其他人的錢都是人家拿在手裡頭瞧瞧就過了。”
嗨,這小青年敢情也是走江湖的,門道精着呢,一副不肯吃虧的樣。傍邊的年輕女子輕輕在他耳朵跟擔心的說:“俺看就算了,這人不像是拿俺錢包的,儂就別跟人家說下去了。”
這話雖輕聲,還是被小青年聽見了,小青年呵呵一笑說:“這時候,不看也可以,反正俺沒做虧心事,不怕旁人說啥。”
說着就要把錢收回去,他叫一聲“慢”,同時上前半步說:“是她說算了,我並沒有說話,我還打定主意,想看看你的錢,特別是那些張綠票子的。”
他這句話說得肯定也大聲,估計車上的人都聽見了,有人就叫:“小夥子,你就給他看看,好讓他死心,有人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哪。”小夥子遲疑了一會,才說:“俺說了,看可以,但是,你打算看完之後,咋樣賠償俺的精神損失呢?儂這是擺明了要跟俺過不去麼。”
車上也跟着有人起鬨說:“這小夥子的話說的有道理,只許儂查看人家的錢,就不許人家找儂賠償,是得公平公平。”
看樣子,剛纔的查看着實使一些人肚子裡不舒服,雖說很配合,卻有點傷了一些人的心理,可這是沒法子的法子。這陣,他更加篤定,這錢定在這一疊錢中間,依舊笑絲絲的說:“要我賠償麼?那很好說,我看過之後,要沒事的話,我口袋裡的錢就當作是對你的精神賠償,咋樣?”
剛纔查看,他把錢都掏了出來,大夥看見應該是不少,有人對他這種賭博的特別感到興趣盎然,都在伸長脖子看向這邊,看小青年咋樣做,敢不敢拿給他看。他很篤定,小青年顯得有些慌張,可是現在是不可能說不同意的,那樣的話就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着承認是自己偷的錢包。
小青年說了句:“儂自己說
的,要賠償俺精神損失的哦。”一邊把錢拿了過來,他接過時不經意發覺這錢下面的手指頭有點發抖,暗暗哼了聲:今兒個,碰上我是叫你倒八輩子黴。等他把謎底揭穿時,看把戲的人都恍然大悟的說“原來這麼回事哦”,一張綠票子上面清清楚楚的寫了三個字“洪有蘭”,叫洪有蘭的年輕女子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同時心裡又是高興無比,想不到自己無心的舉動,卻給自己帶來意想不到的收穫,對他是咋麼知道這錢上面的字,一時間也沒心思去弄清幹了。
大夥見真是這個看起來清清秀秀的小青年全都感到氣憤,一致要求送到派出所去關號子,年紀輕輕的就不學好,就得讓公安來教訓。他這時卻不贊同,說:“各位,請聽我說一句,這位小兄弟,年紀看樣子比我還年輕,幹麼非要送人家進派出所?事情已經清楚了,人家也退了錢,就看我的面子上,不要再計較這個小兄弟,我相信人家也不是生下來就願意幹這事,說不定有其中的原因,給人家一個改過的機會吧。”
這會,他說這話,沒人反對,人是他給查出來的,說這話有權利,洪有蘭低聲也說:“俺的錢沒少,就不用送人家去派出所了。”
當事人不追究,其他人就不再說這事,他坐在車後面,問了小青年的名字,悄聲問楊將軍能告訴我原因嗎?爲啥做這種事?也告訴自己叫樑安邦,是龍墩鎮人,剛大學畢業回家,分在鎮政府工作。
楊將軍見他毫不隱瞞的告訴自己的這些情況,根本沒考慮過自己是不是會報復他,內心有些感動,這是對人的信任,自己長這麼大又有幾個人信任過自己呢?楊將軍沒有說原因,只說儂以後會知道的,俺再不會做這事,儂相信俺。他連忙也是輕聲說:“我相信,你說不會肯定就不會,我從你眼睛裡看出了你的真誠!”
車到陽明鄉,楊將軍下了車,對他使勁的揮揮手,轉身走了。轉身時,他似乎看見楊將軍眼角有淚水閃動,或許是自己眼睛被太陽照着有點眼花了。這件事對他來說也許只是人生過程當中的一個小插曲,殊不知對楊將軍這個人卻是影響了整個人生的走向,正是他這種無意中流露出的信任改變了一個人的命運也同時給了一個若干年後挽救他自己生命的一次機會。
(本章完)